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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本事。……她还有个心结,一直未解,我想替她解开。”
桐山观主说:“入梦?”
他点点头,无可奈何地低笑道:“我也想知道,没遇到我之前?,她是什么样?子?。”
观主沉吟片刻:“入梦的秘术,也需要代价。”
他望着观主,黑眸闪了一闪,了然其?意,说:“我还有多少寿命?能在梦里待多久?”
观主比划出五根手指,叹息说:“人间一年,梦中一月。光阴似箭,施主要仔细斟酌。”
他未加思?索,说:“五个月,足够了。”他听钟宴说过,他们此行会?到桐山,算算时?日,大抵开春就来。
反而是观主他一愣:“五年全都……”
又是一朵烟花在天幕炸开。他望着那一岸灯火绚烂,张灯结彩,良久,怅然一笑,“倘使别的路走不通,至少还有这条路,算得上物尽其?用了。”
后三月里,他取得一壶忘川之水,望着血红玉莹莹透出嫣红的光,他想,到底是彼此遗忘,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的好,还是至死不忘,永远永远地记住彼此的好……?
小?船夜行春江,星光璀璨,小?船顺流东去。他想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让她忘记他,忘记她曾经也爱过他的那些年,舍不得他彻底在她心中消失,舍不得从前?美好成为泡影。
他舍不得,幸好还有第三条路。
这世上,她大概不知这里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十?七年前?他在头顶这片险峻高崖上,将她的骨灰洒在江中,目送她成为一段缥缈的、挥之不去的烟霭,没入风中,落入江中,随着江水滚滚,彻底离开他。
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气色很好,他望了一会?儿,到了地方,抱她上了岸,探手掬来一捧江水,江水清冽微寒,洗干净了她额头上的血色,光洁一片,恢复如?初,像细白的瓷器。
他回?到船上,远远似听到了钟宴在呼喊她的声音,他大抵快要找过来,有他照顾,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他随意挑中一壶酒,仰头灌下去,辛辣滋味蔓延开,薄醉之中,他朦胧地想,这一生,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至少他还能选择,死在这条江里,与?她……也算得上是合葬。
即墨浔仰躺在狭窄船舱里,单手枕在脑后,望着头顶悬挂的这盏走马灯孜孜不倦地转动着,明亮的火光中,他渐渐阖上眼睛。
许久不曾这样?烂醉过,——也许是毕生最后一次放纵了。
“这样?多年,我一直在为我的身份而活。只有今夜,是为我自己而活,为我自己而死。你说得对,至少生与?死,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他模糊地想着,逐渐沉入了梦中。
那是二十?年前?的严冬,他在怀泽的齐王府里醒过来。
镜中容颜十?分年轻,带着几分稚气和锐气。他几乎要忘了尚未遇到她之前?,他的少年时?代是什么样?子?了。
刚走出两步,侍从说:“殿下,恐怕要下雪了,添件衣裳吧。”
“下雪……”他蹙着眉,喃喃一句,陡然想起什么,脸色骤变,立马吩咐点兵去宜陵。
谢将军强烈反对说:“殿下没有实证,现在点兵,岂非惹太子?和陛下的疑心?如?今将近年关,又值严冬,天寒地冻,不宜随意调动兵马,……”
他不听,只是沉默。
其?他麾下的将军们莫不都反对他贸然出兵,因这实在算不上一个良机,甚至容易惹来祸事。他当然知道——可她等不得了。
他率兵星夜兼程,赶到宜陵时?,赵军已经渡江攻城。他庆幸自己没有犹豫迟疑,冰天雪地里血流成河,洁白的雪被?染得殷红,凄艳至极。
他太急着赢了,玩命一样?厮杀。后来虽然赢了,却伤得很重。部下们私底下说,殿下未免太急功近利——若在往日,他不会?这般不要命。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倘使连这个机会?也错过的话,他的生命,才是彻彻底底失去所有意义,连一场黄粱美梦,也无法得到了。
——幸好他得胜了。
在庆功宴上,远远的,隔着一重一重的淡金色帘帷,意外惊喜地看到她了。云鬟绿鬓,簪着几朵青蓝色的绢花,水青的裙子?,裹一件雪白狐裘,低头温着酒。
纤长细白的脖颈弯出好看的弧度,鬓边碎发?垂下来,遮着潋滟乌浓的眸子?,眉眼弯弯的,好像在跟她母亲说话。
他不禁幽幽想到,这个时?候,她压根不认得他——那一夜,她的母亲意切情真地告诉他,她一直仰慕他,大抵只是为了寻庇护的谎言,否则,今日他就坐在这里,为什么她的眼中,一点没有他呢。
他有些挫败,转过眼时?,她却似乎看了过来,那一眼令他心跳加速,下意识地看向她,四目相对,隔着帘帷,隔着宴上觥筹交错的众人,遥遥地对视。
他得承认,他看一眼就舍不得挪开视线了。他撇开眼睛,心里百味杂陈。
在这个梦里,一切都因为他的到来发?生了改变——她的父兄没有死,宜陵城没有破,她没有家破人亡,依然是从前?模样?,美好得像一轮三五之夜的皎月,清辉柔和相照,圆圆满满,却叫他……可望而不可即。
他见到她哥哥,——和她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庆功宴上,她的哥哥发?现他的披风破损,于是主动说,他妹妹的手艺很好,让妹妹帮他缝一缝罢,他装模作样?的推辞了一番,可心中却十?分高兴。
以前?他只把她的心意当做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地给他缝制四季的衣服;给他想什么样?的衣服搭配什么样?的饰品,什么样?的腰带;理所当然地给他补好破了的衣服……他没有珍惜。
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这个时?候,通通求而不得。
——怎么可能是理所当然?他亲耳听到她拒绝她哥哥了。对她来说,他只是个“别的男人”而已,与?其?他任何人没什么两样?。
他的确有些嫉妒,嫉妒她身边那些男人,包括嫉妒她的哥哥。他能够什么也不顾虑地守在她身边,她会?向他撒娇玩笑打闹耍小?性子?——这是他永远体会?不到的滋味。他们兄妹感情深厚,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她醉酒的那一夜,将他错认成了她哥哥时?,她是那样?伤心,那样?眷恋。
他其?实并没有打算在宜陵留太久,更不必提妄想在短短几个月里让她能喜欢他,如?果做不到,留下来不过徒增烦恼,他只是想留给她一场足够美好的美梦,这个美梦,最好是阖家团圆,最好,——也没有他的存在。
准备离去时?,宜陵的风雪很大,他抱着这般想法,望着门外飞雪,等真正听到她哥哥挽留他,让他在宜陵过了年再走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