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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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旭日东升，为岩城蒙上一层和煦晨光。

泷烨结束一夜的修炼，神清气爽地走出屋门。

泷暝和余洛正在吃早饭，泷烨和老叔打了一声招呼饭也没吃便兴冲冲的出门了，这奉命去全部四老那里，可是从未有过的机会，此刻泷烨满脑子的疑问想要找个答案出来。

余洛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不仅好奇“泷叔，小烨子这是干嘛去了。”“我安排他去给四老送点东西。”

由于泷暝对外来的四老根本无所求，这主动去给四老送东西的情况实属罕见，余洛心里也明白泷暝对四老的防备从不曾放下，今天的事情不由得让余洛又多想了一些。

岩城看似平静，却有未知的危机在渐渐逼近，这点余洛要比泷烨看得更清。

“岩城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么？需要他们出手相助？”

“以他们的身份出手相助怕是很难，最终如何就看泷烨这趟的表现了。”泷暝对于四老是否伸出援手似乎也并不太在意，不然怎么会让泷烨这小子去办事还不加指点。“我给你的那块黑石随身带好，危机时刻或许能保住性命。”

余洛闻言更加确定，岩城，波澜将起。

泷烨一出门便直奔城西胡老的酒铺而去。胡老本名胡玉良，年近七十，尊者境修为，与其弟胡玉实八年前来到岩城，凭着高超的酿酒手艺在城西开了岩城唯一一家酒铺。

过去，岩城人家也有自己酿酒的，但那些土酿与胡氏酒铺的完全没法比，住城北的叶老最好饮酒对胡氏兄弟的酒更是赞不绝口，却从不见他自己来打过一次酒。

“胡老，小胡老生意兴隆啊。几十年年头的陈酿还有没有啊，给我打一壶呗。”泷烨来到胡氏兄弟的酒铺，直接往柜台边一靠，好像一个收头钱的地痞无赖。

胡老在傍边躺椅上歇着，根本没有理睬泷烨这小子，小胡老胡玉实正在柜台后擦着酒坛对泷烨这副样子早已见怪不怪。

这小子每次来酒铺都是一副收头钱的无赖相，可每次打酒又从未占到过便宜，毕竟一旁躺椅上的老胡既然敢开门做生意又哪有亏本做买卖的道理。

“几十年的陈酿到是还有一点从外面带来的存货，不过那种酒你小子就算把全部身家掏出来怕是也换不起哦。”小胡老笑呵呵的招呼着，可这说出来的话却并不中听。

泷烨作为岩城城主的唯一继承人哪能受这个刺激。“在岩城还有我泷少爷换不来的东西？小胡老不要唬我，赶紧拿好酒来。”胡玉实见这小子上钩，便去后院取酒去了。

一旁优哉游哉的胡老问道“小子，今天这酒是给你叔打的，还是给旁人啊？”“替叶老打的。”“不是给你叔的，行，那我跟玉实说一声，这酒一点都不能便宜。”你想宰我一刀的小心思是一点不肯藏着掖着啊！

泷烨心想着，这群老狐狸没有一个是长得慈眉善目的长者风范，难怪这群老家伙这么大岁数还跑到岩城来，肯定是儿女都孝顺不来这帮老狐狸。

反正也没指望从胡氏酒铺这里问些什么，拿到酒赶紧溜就是了，免得被这老家伙啃干净还不知道。

“你小子在那傻乐什么呢？”胡老看着嘿嘿傻笑的泷烨不禁发问。

泷烨连忙打住心中腹诽，回道：“我是想胡老做生意向来一分价钱一分货，今天绝对是要捡到宝了。”

胡玉实正从后院回到前堂，接话道：“少耍贫嘴，今天不掏点好东西出来，这酒你可带不走。”胡老也附和了一句“没错，我这酒放在外面，就算是四大帝国的诸侯枭雄，想喝一壶都没那么容易。”

泷烨闻言到是并没反驳，这话叶老也曾说过，可能确实所言不虚。“胡老这壶酒想换点什么东西？岩城外的东西我可没有，说点岩城有的。”

胡老一捋胡子，重重地往躺椅上一靠“外面的东西你小子怎么没有，老叶不是被你讹去过一把匕首嘛？就拿那匕首来换。”

泷烨一听登时急了，这也太能狮子大开口了一壶酒换一件灵级元器，你这老货怎么不去抢？

当然话是不能这么说的，“您老真能开玩笑，一壶酒而已就算是四大帝都里的琼浆玉液也不值一件灵器吧？再说了我叔说过这匕首杀气很重，长期带在身旁容易折寿，您老这一把年纪了，万一被这匕首冲撞到了我可担待不起啊。”

胡老一副吃定泷烨的样子根本不为所动“我和玉实一个七境一个六境，会被这灵器的杀气冲撞到？就算它屠了上千人也不够看。再者谁说老夫酿的酒就比不过四大帝都里的了，还琼浆玉液，我呸。”

“好好好，您老酿的酒天下第一行了吧，可这一壶酒怎么也不值一件灵器啊。”

“酿酒功夫天下第一老夫到不敢当，可前三怎么也是有的，至于值不值，你小子当年那把种子就值一件灵器了？”

泷烨闻言有些吃瘪谁让当年少不经事，做出来的事确是有些不地道，“这把匕首要是再让我这么换出去，估计再见面叶老就得轮锄头刨我了。这匕首真的不能换。”

“那就拿你家传的酒葫芦来换。”胡老吃定了泷烨今天要这壶酒，是一点不肯吃亏，“那老叶头又打不过你叔，你还怕他在岩城里劈了你小子？告诉你小子，除了这两样你都带不走这壶酒。”

他提出的这个条件，让泷烨更加为难。

家传的酒葫芦已不知是有百年还是两百年的年头，虽不是元器但不论盛水还是盛酒皆是冬暖夏凉，在泷暝和泷烨手里各有一个，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件，关键这还是对泷家过去岁月的一份念想。

怎么办？拿哪个东西跟胡老换泷烨都是既不舍又为难。

离开胡氏酒铺转头向城北走去，泷烨心里是越想越难受，没办法老叔交代的事情要办，虽不知道他为何要让自己去四老那走这一圈，但必然有着他的道理，既然他不说，泷烨也不去问，只要将事情办成就行了。

胡氏酒铺内，哥俩轮流把玩着泷烨留下的酒葫芦，皆是爱不释手。“好物件啊，好物件，没想到这小子真是宁肯拿这家传的葫芦来换，都不肯用叶老那匕首。”胡玉实向大哥说道。

“重信而轻利，若在这岩城之外真是难得。老叶当年肯给这小子那把匕首换一捧种子，可能也是从他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他绝对是和那小子嘱咐过不能将这匕首转给他人。”

胡玉良的目光从葫芦转到屋外走在街上的泷烨身上，眼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今天占了这小子这么大个便宜，日后若有机会还给岩城就是了。”小胡老胡玉实说道。

胡玉良略一思索应道“未为不可。”

叶老，叶元刀，“四老”中第一位来到岩城，如今岩城除了泷暝最能打的存在，虽亦是年近七十，走起路来确是龙行虎步，充满刚毅挺拔之气，年轻时想必也是一代人杰。

如今却在荒僻的岩城里打理着一片菜园子，一副老农模样，完全想象不出他以往的岁月是怎样的金戈铁马。

叶山，第六境悟法境修为，跟随叶元刀一同来到岩城，一直以叶老的奴仆自居，每天都尽心尽力将叶老侍奉的无微不至，却从没得过一次好脸色。

泷烨来到叶老院外，叶山快步行来，给他开的门。任何来访叶老的人那都是客，他虽是六境高手却毫无一点架子，对他来说叶老的朋友是贵客，自己只是一名奴仆，必须要对来客恭敬有加。

“泷少爷您来了。老爷在后院的园子里歇着呢，我带您过去。”对这对奇怪的主仆泷烨一直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感觉，既带着琢磨不透的防备，又对叶老有些好奇地想要接近。

过去几年，岩城外来的“四老”只有叶元刀肯给他讲些外面天下的故事。

而对叶山，虽然人家每次姿态都放得很低，泷烨却是丝毫不敢怠慢，一是人家放低身段不代表你自己就高人一等，二是叶山身上好似有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气息让人根本不想靠近。

泷烨谢绝了叶山的好意，自己来到后院。

不等他打招呼，叶老背对着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呦，小兔崽子来了，今儿是打算帮我挑几桶水将功补过啊。”

泷烨在叶老面前并没有面对叶山那种拘谨，大咧咧往叶老旁边的地上一坐就开始斗嘴。“你说我是小兔子，不就是说我叔是老兔子么，我可听人说了，你根本不是我叔的对手，小心我叔治你个冒犯岩城城主之罪。”

叶元刀根本鸟都不鸟狐假虎威的泷烨“你们岩城有个屁的罪罚，你小子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还想治老子的罪。”

这不提癞蛤蟆倒好一提癞蛤蟆泷烨立马来气了，被这老家伙一个金鲤化龙的故事骗去后山折腾了一下午，连条鱼都没见到，就钓上来一堆癞蛤蟆，还让余洛因缘巧合突破玄通境给自己胖揍了一顿，在这之前还被禁足三天。

泷烨这几天过得这个憋屈啊！

“小爷我有什么过错，需要来你这将功折罪。不是你拿金鲤化龙的事骗我，我至于摇断你家的水辘轳么。”泷烨心里头好难过，被这老头骗了，还要给他送酒，还是用的家传葫芦换的酒。

“哪个说老子骗你了，金鲤化龙这事又不是假的，这是不是你们岩城以前的故事？”

“你见过？”

“没，听人说的。”

泷烨懒得再与他争论，没好气的取出酒壶向他抛去。叶元刀一把抓过，揭开壶盖就灌了一口，“好酒，好酒。好些年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胡老说这酒可不比四大帝都里的御酒差，叶老你以前到底干嘛的能喝过这酒？”泷烨立马抓住叶老话中的问题所在，开始套话。

“小兔崽子，还想着套老子话，记住越是喜欢下套的人越是容易掉进套里。”

泷烨那些小心思，叶元刀岂能看不出来，他仰头又灌了一口酒，继续说道“酒确实不错，你换这壶酒的代价也不小吧。既然今天喝了你这壶酒，老子就跟你唠点实话。不论怎么说来到岩城这几年对这方水土老子还是很留恋的。”

泷烨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难道这就是老叔让自己来送酒的目的？

“老子以前是湛噩帝国带兵打仗的将军，当年四大帝国分别要派人到岩城监视，我实在厌倦了庙堂之争就主动请缨作为探子来到了岩城。”果然！这些人来此的目的都是不怀好意。泷烨感到脊背渗出一串汗珠。

他的表现，叶老尽收眼底，提起酒壶又想饮一口酒，却发现酒壶已空，前面两口便已饮光，今天没把好量啊。

叶老放下空酒壶继续说道：“其实这是一份并没有人愿意来的苦差事，岩城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这做探子有什么好的，四大帝国的目的也只是对岩城进行监视而不是荡平这里，所以这份差事大功劳没有，苦日子确是要实打实的过的。”

“四大帝国对岩城真的只是想要监视？”泷烨压不住心中的波澜发问道。

“你要明白以如今四大帝国对这天下的统治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岩城的存在四大帝国的皇室早就知晓，原本岩城几百年来沉寂无声与世隔绝，已经无人关注了。”

可九年前岩城一众高手出山，天下人虽不知晓内情，四大帝国的皇室着实是震惊不小，这深山之中居然还藏着这么多高手。虽然后来的岩城高手尽去，已不复当年之威，四大帝国还是忍不住想将岩城监视起来。

叶元刀叹息一声，接着说道：“能忍住没直接荡平你们岩城，还是念在你们泷家先祖的香火情。”

泷烨心中五味杂陈，四大帝国跟与世无争的岩城既然还有着香火情，为何对岩城有这么大的敌意？

“四大帝国所求的皆是一统天下，可为我所用者当尽为我所用，不可为我所用者当尽不可为人所用。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泷烨知道跟湛噩帝国出身的老将军谈论四大帝国的国策已是不合适，便转而抛出了另一个疑问“那我祖父他们当年是去了四大帝国？”

“应该不是，四大帝国当年没有出现岩城之人的任何风声，他们去向哪里，做了什么，应该只有你叔和四大帝国皇室中的寥寥几人能知道。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知道这件绝密的事情。”

泷烨离开叶老的院子时整个人都有些飘忽，今日与叶老一番谈话，好像让岩城少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岩城当年的高手并非去向四大帝国，究竟是去了哪里？眼下岩城或许危机将至，若非来自四大帝国，那又是哪方势力盯上了岩城？这些事情老叔是否知道，接下来又该如何应对？

岩城人不过只求一世安稳，不与天斗，不与人争，这点小小的要求，也不为这世道所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