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鸟人钓老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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泷烨和刘卫崇渐渐有了默契，互相出手无所顾忌，在坤垚峰上双方打得鼻青脸肿。

樊毅见二人演技精湛，打斗卖力，终是大发慈悲。

小胖子得其允许，可留在坤垚峰暂住一个月。泷烨也得其赏赐，终于获得那道心心念念的炼体元术。

两个少年恶战之后，刘卫崇拖着跛脚，一瘸一拐行下坤垚峰。日落时分，他还必须去给师尊韩豫请安，但凡敢拖延到月上梢头，又免不了一顿恩赐。

小胖子再怎么惫懒，也不敢耽搁此事。韩豫的方式虽简单粗暴，刘卫崇却能理解其良苦用心。

小胖子的父母早已不满老宗主对他的过分溺爱，在其离开宗门之时，便格外关切叮嘱。

若此去学无所成，中途打道回府，慈父将亲自动手，抽了一身肥油去点天灯。

其父母要是知晓刘卫崇如今的转变，不知会作何感想。有时候，孩子在自己身旁，既舍不得打又舍不得骂，反而气得爹娘心肺俱痛。这一出家门，倒是样样妥帖。

在刘卫崇作揖告辞之际，樊毅还体贴的问道：“用不用老夫赐你一脚？比你双腿丈量过去，快得多。”

小胖子连忙摇头，嘴中连呼使不得。这位樊大府主，怎么和自家师尊一般阴晴不定。留宿坤垚峰这一月光景，也不知是吉是凶？

樊毅大手一挥，一本秘籍稳稳落入泷烨手中。封皮上一列鎏金大字笔走龙蛇，“混元金刚体术”。

“行气窍穴你已基本掌握，眼下还是抓紧提升修为。这道炼体元术想有所小成，至少需要修为至元宗境，开辟体内灵窍之后。”樊毅难得肯为泷烨讲解修炼事宜。

“这道术，走的是至刚至猛的路子。你若还怕根基不牢，我可以将铜人压制到元宗境为你打磨一番，压力之下，进境更快。”

泷烨的近战能力，因为体质特异，是最突出的优势。在远程攻击手段上，却极其匮乏，唯有一道无属性玄术元气弹。

元气弹在乾元天下极为普通常见，玄通境修士不论属性为何皆可修炼。别的修士动用，可将自身元力属性融入其中，变化多端。泷烨所用却威力不显。

长处需要继续加强，短板也应补足。与刘卫崇一战，泷烨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自身对敌能力单一的弊端。

泷暝的龙形玉佩中，或许留有岩城所传元术。但也需其拥有元宗修为，方能解封。

眼下提升修为迫在眉睫，丰富自身手段也尤为重要。

“樊府主，您可有无属性的远程元术？我可以再多为您鞍前马后一个月。”泷烨一脸真挚笑容。一位巅峰元帝在旁，不好好挖掘一下资源岂不暴殄天物。

樊毅已基本摸清了这小子的嘴脸。有事求你是嘴比蜜甜，无所求时，那叫一个刚正不阿不为所动。

樊毅对其主动请求效劳不屑一顾，“当谁稀罕你小子不成？无属性的元术，那种破烂玩意，我怎么会有。真想学，去沧澜峰试试运气。”

学宫五峰，依金木水火土五行命名，是否另有深意，还不得而知。

五位峰主各司其职。韩豫坐镇钟铭峰，主司对外攻防。樊毅于坤垚峰掌管考核、对战的演武场。

棋林峰生机勃勃，坐拥豢养元兽的兽园，郑长威负责学宫内部事务。焚煜峰上负责炼药，孟悦萱看管着学宫丹库。学宫的藏经阁和最优渥的药田则在沧澜峰上，由辈分最高的姜长老执掌。

“樊府主，跟您告个假，我去趟沧澜峰。”泷烨迫切地想提升实力。而且，沧澜峰上，还有位进入学宫后，便不曾露面的小姑娘。也不知毛毛躁躁的小姑娘，还会不会梳子插在发间，就出门见人。

樊毅却是不允。“急什么，先给老夫把腿敲了。你这手艺可不能荒废。”

元君学宫，沧澜峰。

一入沧澜峰，澎湃水气扑面而来。银帘巨瀑自山巅恢弘奔涌，于山腰壶嘴处，分作涓涓细流滋润万物。山中流水潺潺，灵韵元气沁人心脾。

棋林峰上的药田，仅次于沧澜峰，樊毅对两处都是极为垂涎。两峰峰主都是紧盯密防，以免樊毅伸出恶爪。

樊毅曾提议过，坤垚峰土力极厚，欲挖出两方药田地皮，挪至坤垚峰。被姜长老带着郑长威痛揍一顿，一连几日都不曾于学宫露面，也不知壮志凌云的樊毅是否打消了念头。

泷烨行走于山路上。周遭林木枝繁叶茂，鸟语花香，不同于坤峰垚的粗犷壮丽，别有一番清奇灵秀的韵味。

藏经阁是一座沧桑的九层古塔。飞檐反宇，雕梁画栋。匾额上“藏经阁”三个草书大字龙飞凤舞，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古塔九层对应元力九境，每层藏有相应境界的元术。

古塔二层，静谧的木屋内，小姑娘愁眉紧锁来回渡步，思索脱身之法。

方彦泓为完成师尊之命，收下小姑娘。向其允诺，只要沈梦婉愿意，以后方彦泓绝不管制其自由，学宫内外任她自由出入。

等沈梦婉拜入沧澜峰，师父方彦泓却不见踪影，小姑娘被师爷姜长老禁足在沧澜峰上，一次也没下过山。

小胖子刘卫崇曾来求沈梦婉收留。经他之口，小姑娘才知道，学宫根本不管弟子出入。是否闭关潜修，全凭自觉，各峰传人只有沈梦婉被禁足。

学宫六位高层，好像有八九个心眼子。

被揭穿老底的姜长老恼羞成怒，一脚就将刚给师尊请完安的小胖子，踹回钟铭峰。下山之路崎岖曲折，小胖子一身累赘肥膘，欲哭无泪。

没有超然物外心境的小姑娘，顿觉上了贼船。在藏经阁里又吵又闹，姜长老心若磐石，不为所动。

沈梦婉见不奏效，另辟蹊径。哭得梨花带雨，声嘶力竭。姜长老招架不住，为砥砺其心性，却还不肯轻易松口。

姜老爷子厚着脸皮，进入星元城，买回了一堆胭脂水粉、奇巧物件。百岁老者，这辈子没经历过风花雪月，回返沧澜峰时慌慌张张，一头跌入瀑布，红透一张老脸。

小姑娘这才勉为其难止住哭啼，一双汪汪灵眸，依然气鼓鼓地瞪着老头。如今，禁足已有月余，少女之心上蹿下跳，早已跑入熙熙攘攘的星元城。

泷烨走入藏经阁，正在查找元术的新弟子们，顿时投来好奇目光。泷烨已不是光头形象，一头齐整短发干净利落，其颈上的龙形玉佩还是能让人一眼瞧出身份。

“那不是考核中，引发铜人暴动的猛人嘛！”

“凭丁级资质闯过考核，在学宫历史上好像绝无仅有。”

“坚持到最后的天才们，都被收为传人，他好像还只是普通弟子。”

“可惜了，砍翻百尊铜人的猛人，连个师承都没有。”

“......”

泷烨向他们拱手致意，能留在学宫的弟子，在铜人暴动后，或多或少都曾出手，这一礼不可少。

沈梦婉听闻屋外喧嚣，小跑出门。见到少年，秀气俏脸由阴转晴，喜出望外。

几人从振安城一路行来，泷烨年纪最小却总是奋勇当先，小姑娘对这位身世凄苦的弟弟也是爱护有加。

在家中最小的沈梦婉，终于找到当姐姐的感觉，温柔目光上下打量着少年。

“婉姐，现在木根可不是黑炭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月不曾相见，泷烨心中仍有故人重逢的惊喜。

沈梦婉围着泷烨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兴奋地手舞足蹈，再也不见被禁足时的苦闷。

当泷烨向其问到，是否知道哪有无属性的远程元术时，沈梦婉一张俏脸上满是纠结。在藏经阁的日子，沈梦婉只顾着和老爷子斗智斗勇，对琳琅满目的元术秘籍从未翻阅过。

小姑娘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老头，无属性元术在哪放着？”

藏经阁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小姑娘愈发尴尬。

“老头，再不说话，我就放火了！”沈梦婉手插小蛮腰，器宇轩昂。

一众少年心中，都是对其竖起了大拇指。瞅瞅人家这传人当的，学宫五峰上，何人有此等魄力。

一声无奈叹息从塔顶悠悠传来。“元术按属性分类，书阁上都有标注。你从入阁以来从未留意过？”

羞赧的沈梦婉没有吱声，带着泷烨来到最角落的书阁。

藏经阁的规矩，原本不能带离出阁，只能自行誊抄。泷烨选了几本秘籍，正准备开始抄录，小姑娘自作主张，直接拿起原本就走。沈梦婉还打算，借此机会跟泷烨一起溜出去，等他抄完秘籍，那都是什么时候了。

塔顶，姜长老扼腕叹息。“顽劣不堪，还这么败家。日后长大了，哪个没眼力的敢娶，祖宗牌坊怕是都要震动。”

“老头，今晚我要去星元城摆庆功宴。你还拦我，就别让我喊你师爷了！”沈梦婉撂下一句狠话，就拽着泷烨向阁外跑去。

泷烨回头喊道：“姜长老。我修习完，就将元术还回，绝不会损坏丝毫。”

塔顶上，寂静无声。

两人离开沧澜峰，先去了一趟焚煜峰找余洛。孟悦萱长老倒好说话，未加阻拦。明如月来到星元城还未好好逛过，也随着几人同行。

小狼的师尊于钟铭峰上开辟洞府，几人喊上小狼后，折返回坤垚峰。

既然沈梦婉要开庆功宴，当然得邀请带头援助几人的冷岳。小胖子也想同去星元城，慰藉自己的五脏庙，却又怕误了早晚给韩豫请安的时辰，只得无奈作罢。

日堕西山，红霞漫天。一行六人走出学宫山门，意气风发。

“星元城，本小姐终于出来啦。”沈梦婉欢呼雀跃。

星元城作为桦翰重要的税收来源，极少出现宵禁的情况。此时，华灯初上，星元城各家酒楼内人声鼎沸。

两个少女手挽着手，驻足于一家家脂粉铺子前，迈不开步子。

四位少年相视苦笑，不是开庆功宴嘛，这二位是丝毫不顾几人心中困苦啊。

元君学宫内，几位高层汇聚于一处洞府。白凤为显其茶道精深，热络地为几人煮茶。

“唉呀，好久没亲自带过弟子了，这一个月真是不胜其烦。”樊毅感慨道。

“就你日子过的舒心，还在这显摆。传人懂事，还有个苦力任意使唤。”韩胖子对樊毅的嘴脸很是鄙视。“小胖子留在坤垚峰，晚上也别让他安生，我就不去峰上亲自出手了，免得讨你嫌。”

樊毅鼻孔朝天，伸出一只大手，讨要好处。

孟悦萱向姜长老问道：“老爷子，怎么肯放那丫头出门了？”

姜长老叹息道：“过犹不及。”他心里是真怕压制得狠了，沈梦婉会火烧藏经阁。

正在煮茶的白凤随口问道：“长威呢？有阵子没见到人了。”

“他可是得了两个好传人啊，天天亲自出手磨砺。戴面具那丫头比你那不着调的凌锋可是强多了。不，简直是云泥之别！”韩豫不忘借机挖苦白凤。

白凤收下凌锋后，发觉这小子的自恋劲儿，毫不弱于自己，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一怒之下，将凌锋扔到风湮绝地中，锤炼体魄，以图耳根子清静。

“我们的传人，进入星元城中，俞廷益那边会不会有所动作？”孟悦萱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并不强烈。

“我等会不盯着？俞老太傅怎么会犯这种错误，顶多耍点小阴谋。”韩豫并不担忧。小胖子可没敢离开学宫，真有麻烦了也是樊毅他们几人出面，还是自己调教的手段高明啊。

樊毅伸手接过白凤递来的茶盅，开口说道：“俞廷益可不会耍小阴谋，他出手定是大动作。”

“他不出手，便相安无事。他敢有动作，我们就趁机削弱桦翰在星元城的实力。”随着桦翰对白凤施压越来越重，他这一步思考良久。

与其被桦翰步步紧逼，不如主动抛出诱饵，试试能否钓出这池底老鳖。反正有自己盯着，那群小家伙也不会有危险。

白凤并不认为与俞廷益对弈，自己就一定会输。这一手，应该还不至沦为恶手，能否成为妙手，就看俞廷益是否接招了。

樊毅一口茶水喷出，怒喝道：“鸟人，你这茶，没泡开啊！”

星元城，城主府。

探子们将一条条线索汇集，而后呈给镇西将军秦柯。秦柯看完手下所报，向老太傅说道：“太傅，学宫几位长老的传人，已进入星元城。沈家那丫头也在。”

俞廷益点点了头。“那二人还在城中吧。”

秦柯回道：“尾随沈家的丫头来到星元城后，就一直不曾离开。他们也在相互戒备。”

俞廷益双眼微眯。这局外一手，说不准就会掀翻双方对弈的棋盘。再起一局，谁为先手，就要抓子猜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