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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英侧头,就见月恒跪在地上,满脸泪痕。
“姑娘,是奴婢,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见那么多天没动静,以为事情过去了,就把人给撤了回来,都是奴婢的错……”
陆英呆怔片刻,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怎么会是月恒呢?
月恒上前抓住了陆英的手:“姑娘,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去找少师……他如果真的不肯罢休,我一命换一命。”
她起身就要出去,陆英抓住了她的袖子。
“你做的,和我做的,有什么区别?”
她哑声开口,身心俱疲。
月恒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懊悔得几乎想撞墙,她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她为什么不听姑娘的话?
“下去吧。”
陆英拍拍她的手,低声安抚,“虽然惹恼了他,但也未必就是绝路,我有的是筹码。”
“姑娘……”
月恒泣不成声,不肯站起来,“那些东西你费了多少心血啊,不能就这么给出去,还是把我交出去吧,这事不能摊在陆家身上,不然你还是会被牵连,就说是我对你心生怨恨,所以借着小公子的名头害你,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你没关系。”
陆英轻轻戳了下她的脑门:“傻子,对我来说,咱们两个的命没什么区别,以后更谨慎一些就好……送她下去吧,给她上点药。”
金声玉振连忙上前来将月恒扶走了,陆英靠在门板上,脑海里各色思绪翻涌,若是当真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她动了动冰凉的指尖,袖子里的短刀掉落出来,她弯腰捡起来,刀锋在昏暗的天光下映射出她苍白的脸,更大的危机都遇见过,眼下这算什么?
陆英,别慌。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可心头仍旧一下下的刺痛。
她不知缘由,只是难过的厉害。
门外忽然嘈杂起来,她抬眸看去,就见陆静柔带着丫鬟站在门边探头探脑,她撑伞走过去:“你来干什么?”
“这不是听说大姐姐早上没去用饭,也没出门,就来探望探望。”
陆静柔眼睛发亮,“大姐姐,他们为什么守着你的门啊?你得罪少师了?”
大约是心里就盼着这个结果,她说着这话,脸上的幸灾乐祸几乎要遮掩不住。
陆英没开口,只静静看着她,眼底无风无雨,捉摸不透。
陆静柔被看得缩了下脖子,又有些不服气,很快扬头开口:“你看我也没用,肯定是这样,我都听说了,昨天少师淋着雨就离开陆家了,肯定是你做了什么得罪了他。”
陆英一怔,虞无疾昨天离开陆家了?
他连东苑都没回去吗?
单达说,他最厌恶旁人算计他,所以这是情绪激烈到连同住一座宅邸,都受不了了?
她心里溢出股憋闷来,憋得她喉间胀痛,眼眶发烫,都是为人所害,凭什么虞无疾就能理直气壮的责怪她?
“滚。”
她干脆开口,陆静柔被骂得脸色一僵,抬脚就要往里头冲,却被丫鬟抱住了腰:“姑娘,得罪不起啊。”
陆静柔气得给了丫头一巴掌,可到底不敢真的在陆英面前放肆,半推半就的被丫头拽走了。
陆英这才看向单达:“他要搬走吗?”
单达摇摇头:“主子还没回来,我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昨天他真的走了。
陆英哂了一声,在院门口呆站片刻,转身回了屋子。
她再次开了那间密室,将厚厚一沓册子拿了出来,随便翻开一页,内容便足够触目惊心。
这是青州各位喊得上名号的官员的把柄,他们所做的每一笔见不得天日的勾当,都被记在了这上头。
那让孙掷咬死了不肯开口的通匪名单,不过是这上头的薄薄一页纸罢了。
她是个商人,这东西只拿来保命,可若是到了虞无疾那种位高权重的人手里,足够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控整个青州。
她不信这东西,还不能让虞无疾心动。
她将册子一本本收进盒子里,还不等收拾好,外头就再次响起哄闹声。
“陆英!”
这声音一听就是陆父的。
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仍旧慢条斯理收好了东西,这才抬脚出去。
“老爷息怒,好歹问清楚了再说,说不定就是静柔想错了呢?”
苏玉的声音紧随其后,清晰地飘进来,看似是劝慰,却充斥着嘲讽,“谁不知道少师可是最偏疼陆英的,怎么会舍得把她关起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月恒从房里冲出来,又被金声和玉振拉了回去。
陆英仍旧没动,她现在不需要和对方计较,毕竟出不去,除了说几句狠话有什么用呢?
她更喜欢动手。
可见她没反应,外头那二人却误以为她是心虚,声音越发高亢起来:“陆英,你这个扫把星,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孽障,你想把陆家害成什么样子?我告诉你,要是少师怪罪下来,你给我自己担着,别想拖陆家下水!”
陆英只当没听见,她其实很沉得住气,何况这些话她都听得长茧子了。
可单达却忍不了了,他脸色漆黑,厉喝一声:“住口!”
他冷冷看着被吓了一跳的两人,语气森然:“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背后非议少师?不要命了?”
陆父连忙解释:“草民怎么敢非议少师?我就是在教训这个孽障……”
“少师还没有处置,轮不到你们做主,滚下去!”
两人被呵斥得脸色青青白白,却半分都不敢放肆,最后灰溜溜地退走了,单达这才看向院内,见陆英就站在廊下,不由叹息一声,开口安抚:“陆姑娘,少师还没下决定,兴许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陆英垂下眼睛,她哪里还敢自作多情,凡事都要往最坏了做打算,才能有翻盘的余地。
“多谢。”
她还是道了谢,随即走近了些:“烦请单将军跑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东西可以做筹码,请他来见见我。”
单达面露为难,陆英放缓声音:“单将军多少都应该听说过我的为人,我从不信口开河,我手里的东西真的很有分量。”
单达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陆英抱着盒子,在廊下的摇椅上坐了下来,她现在只要等虞无疾回来就行了。
只是从天亮等到天黑,对方却迟迟不见踪影,反倒是不速之客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