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江川蹙眉,两手仍垂在裤缝两边,侧身躲着老人的攻击。
“您冷静一下,关于赔偿金的问题,我们公司……”
祁江川想要解释。
但李爷爷不听。
明明瘦骨嶙峋,还是抡着拳头要找祁江川拼命。
“我不要钱!我要我孙子的命,我要你给我孙子抵命!”
祁江川虽然年轻,有身手,但对李爷爷处处留着情。
李爷爷已经不留恋人世间了,他是真想要找祁江川同归于尽,使了全身的力气。
祁江川后退着撞到了墙上,避无可避!
林茉知道,只要祁江川伸一伸手,李爷爷就伤不了他分毫。
但他只是侧扭着头躲着,没有伸手阻止的打算,这不禁让她深深的担忧。
拳头砸不到他脸上,只是砸到他的胸口,肩膀,她都心疼,都很舍不得。
林茉把礼品放在地上,快步跑上去,挡在祁江川前面,冲李爷爷说到:
“爷爷您别打他!先冷静一下,万一把人打伤了,事情就更麻烦了。”
祁江川看到林茉冲上来,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面。
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林茉视线落在自己被包裹着的手上,内心震动。
他不是说,松开她的手后,就再也不会握起来吗?
李爷爷看到林茉拦在前面,颤抖着将拳头松开,痛哭掩面:
“我还怕麻烦吗?事情还能更麻烦吗?”
“姑娘,我这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就守着一片地种庄稼,供养孙子读书,人病了,都不舍得来医院看,好不容易孙子考上了A大,又研究生毕业,找了一份好工作……
是他啊,是你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要了我孙子的命……你问问他,问问他车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我孙子出了事?车上的监控,他为什么不敢拿出来?”
林茉抬头看了眼祁江川。
祁江川眉目间满是不忍。
李爷爷继续喃喃着:“他才二十五岁,还没有结婚生子,现在,家里就剩下我一个老头子,你们说赔我钱,让我开个价,我要那些钱能干啥?”
林茉听闻老人言,横眉瞪向祁江川,小声埋怨:
“现在是谈赔偿金的时候吗?祁先生也太糊涂了吧。”
“我……”
祁江川看了一眼悲痛欲绝的李爷爷,有口难言。
重症监护室的值班医生,护士,还有安保人员闻声跑过来。
祁江川使了个眼色,不让安保靠近。
让医生带领着护士扶着李爷爷去了家属休息室。
林茉挣了挣被祁江川握着的手,没挣开。
她又用力挣了一下,还是没挣开。
护士纷纷望着他们这边,交头讨论着什么,眼神暧昧。
林茉脸颊泛热,耳根都红了,又挣了一下:“你放开。”
祁江川不动,目光灼灼:“刚才,你挡在了我前面!”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重复着一个事实。
林茉避开祁江川的视线,低声说:“你别误会,换做是他人,我也会这样做。”
“真是这样?”
林茉不看他的眼睛:“嗯,你快松手!”
林茉皱起了眉尖。
祁江川缓缓松开了,磁石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怎么会来这里?”
林茉看一眼李爷爷的休息室,沉闷地说:
“我去古玩市场看陈叔,恰巧碰见了李爷爷……他知道自己的孙子要走了,到处求人帮忙做陪葬玉器。”
“所以你觉得他可怜,就主动帮他?”
林茉仰头:“是。这是我的事情,我有自己的主张。”
祁江川低头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过了会儿,皮鞋调了个儿,走了出去。
林茉等李爷爷情绪稳定后,在医护人员的指引下,进入重症监护室里。
她观察了李爷爷孙子的身高,体量,又测量了他的手指……
临走时,李爷爷再三感谢林茉,厚着脸皮请求道:
“姑娘,我希望我孙子,下辈子能投个富贵人家,不要再像这一世这么苦了,你能不能帮我,给他,办的好一点?”
林茉鼻头一酸,说:“您放心吧,我回去会好好做功课的。”
李爷爷点头:“那你……要快一些,我怕他……他撑不了几天。”
林茉泪水静静滑落。
她抱了抱李爷爷,轻轻拍着他背部说:“好,我都知道的……您也要保重身体。”
……
祁江川将车开到住院部门口,下车等林茉。
法务部总监杜总打电话过来,主为道歉,认错。
他安排手底下的人与李老爷子谈判时,金额要从200W起,却因为忙着其它事情,而忘记叮嘱等人走了之后再谈……
这才造成李老爷子误会了,请祁江川处罚。
事已至此,祁江川未再进行追责。
他挂断电话后,将手机从车窗丢进车内的皮椅上,抬手捏了捏太阳穴。
现在的问题不止李老爷子误会了,连同着林茉也误会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格外在意林茉对他的看法。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祁江川掀起眼皮去看。
是林茉从住院部出来了。
她穿着灰色的小熊毛衣,小熊图案是深棕色的,下面搭配了一条蓝色的牛仔裤,头发依然是乖巧的黑长直。
和她认识小半年了,她好像变了些,又好像没变。
两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依然是个容易共情的姑娘。
林茉拿出手机看时间。
结果看到傅映辰半个时辰以前给自己发过消息。
【我来你的工作室找你了,南泱姐说你去了启安国际医院。】
【我从云城给你带的有一份点心,需得尽快给你,方便我去找你吗?】
信息是半个时辰之前发的,这会儿他应该快要到了吧?
林茉加快步子往外走。
忽听到祁江川低沉的声线:“林茉…”
林茉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
她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祁江川。
用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内心悸动的波澜外露。
祁江川走过来,站在她面前问:
“我在等你,上我的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