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静地和他对视,态度不卑不亢:“教她怎么插电。”
许是这个错误犯得太过低级,白晓尴尬不已,眼眶更红了。
注意到她的委屈,沈如庭眉峰微蹙,对我开口的嗓音也冷了几分:“晓晓胆子小,你多点耐心。”
我静静看着他,“我刚入职时,你也没少训我。”
沈如庭淡声道:“她跟你不一样。”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哦。
白晓是他主动交的女朋友。
而我是他的舔狗。
舔了十年都没把人舔到手的那种。
我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蜷紧,面上没什么表情,“我知道了。”
沈如庭注视我几秒,移开视线,转头去哄白晓。
我回了工位,木然地开始工作。
中午胃又开始痛,我忘了带药,生生挨到下午下班,才去了医院。
这会儿医生也下班了,我胃疼得厉害,便给周易安打了电话。
听说我昨晚喝了三杯酒,周易安在电话里就骂了起来:“阮清姝,你疯了?突发胃炎还敢喝酒?你不想活了直说,直接安乐死不比这痛快?”
话虽这么说,我却听到电话里传出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他似乎还因为动作太忙,踢翻了地上的什么东西。
我这会儿疼得冷汗直冒,没空跟他贫嘴,挂了电话就坐在长椅上等他来。
周易安住在医院附近,十分钟不到就赶了过来。
他给我开了药,见我还有些发烧,又给我挂了水。
沈如庭的那群朋友性子都傲,久居高位,瞧不上我的出身。
只有周易安把我当自己人,平时对我也还算不错。
挂上水,我疼痛的症状稍微缓解了些。
周易安四下看了看,问:“你病这么严重,如庭怎么没过来陪你?”
我望着输液管里滴落的液体,随口道:“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他没理由陪我。”
婚内我住院他都没来看过我,更何况现在我跟他已经离婚了。
周易安看着我,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如庭是怎么想的,心里挂着你又在外面花天酒地,迟早把老婆作没了。”
我静静听着他的抱怨,没有接茬。
所有人都说我跟沈如庭不合适,只有周易安,不知为何总说沈如庭爱我。
如果不停地在外面找女人就是沈如庭爱我的方式,那他的爱未免太过廉价。
针水挂到一半,沈如庭那边给我来了电话,让我去徐记糕点买份桂花糕,送去他的住处。
依旧是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
小时候,母亲是沈家的佣人。
长大后,我是沈如庭的秘书。
从小到大,我都低他一等。
他也习惯了事事差使我。
我看了看挂到一半的针水,“我现在没时间,等晚点......”
不等我说完,沈如庭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意思,就是要我现在必须送过去。
我问周易安:“能帮我拔一下针吗?”
周易安拧眉,“如庭又叫你做什么?”
我随口道:“工作上的事。”
“为什么不把你生病的事告诉他?”
“没必要。”我语气平静,“他不在乎。”
周易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叫来护士给我拔针。
入夜天凉,加上刚下过雨,我打了吊针的那只手臂有些冷。
周易安从办公室拿了件外套出来给我,“穿上吧,你烧还没退。”
我犹豫着该不该接,周易安道:“新的,我没穿过。”
我顿了顿,接过道谢。
徐记糕点距医院有些远,等我买到东西抵达沈如庭的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为方便工作,沈如庭在公司附近买了一套公寓,工作日基本都住在这里。
夜风吹得有些凉,我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提着糕点上楼。
按下门铃,不一会儿,房内传来脚步声。
听声音,对方似乎是光脚的。
沈如庭有洁癖,从来不会光脚在家里走。
不等我想清楚里边的人是谁,厚重的雕花大门就在我眼前打开。
看清门内的白晓,我瞳孔微微一缩。
她似乎刚洗完澡,柔顺的黑发披散着,身上只穿了一件男士衬衫。
衬衫做工精细考究,领口有绣花,是我去年给沈如庭买的那件。
衬衫有西服配套,去年为了买那套正装,我攒了两个月的工资,专门托人定制。
如今却这般随意地被另一个女人穿在身上。
心里好似破了个洞,冷风呼啦啦地往里灌。
“阮姐......阮秘书,你是来送桂花糕的吗?”
我回神,“嗯”了一声,把装有桂花糕的食盒递给她。
她欢天喜地地接过,嘴里念念有词:“阮秘书,很抱歉麻烦你了。我也就随口提了一句想吃徐记的桂花糕,谁知道如庭就让你去买了......”
听着她类似炫耀的话,我抿了抿唇,没回应。
说话间,沈如庭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薄款的针织毛衣,下身随意搭了条休闲裤。
工作时梳得一丝不苟的短发微垂着,有些凌乱,少了平时的疏淡距离感。
白晓抱着食盒,像个得了玩具的孩子,笑得眉眼弯弯,跟沈如庭炫耀着手里的糕点,“如庭,你待会儿也尝尝他家的桂花糕,可好吃了。”
沈如庭应了一声,道:“你先进去吃吧。”
白晓点头,抱着食盒进了屋里。
她走后,男人眉目清淡地扫向我,眸光微顿。
“谁的外套?”
我没有回答,仰头和他对视,无波无澜地开口:“白晓穿的那件衬衫,我攒了两个月工资。”
沈如庭问:“你想说什么?”
他问得随意,好似将我送他的东西随手交给别人也没什么不妥。
我攥紧了手,又缓缓松开。
“没什么。”我移开视线,“沈总,下班后是私人时间,您以后没有重要的事,还是不要打扰我。”
沈如庭神色淡漠,声音没什么情绪:“打扰你什么?和别的男人相处的时光?”
我不解,“什么?”
沈如庭却止住话头,转而道:“你入职时我就说过,给你三倍工资,不论白天夜晚,你必须随叫随到。忘了?”
经他一提,我才想起确实有这回事。
跟他结婚后,我和他基本全天都在一起,他出门叫我,也被我自动当成了作为一个妻子的责任,全然忘了我先是他的秘书,其次才是妻子。
见我不说话,沈如庭继续道:“既然阮秘书不愿操劳,工资就按正常水平算。”
“我不是这个意思。”家里处处都要用钱,我不能失去现在的收入。
见我低头,沈如庭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我几秒,忽然问:“发烧了?”
我点头,“这两天总下雨,有些冷,没做好防寒。”
“娇气。”
留下这么句评价,沈如庭便关上了门。
我在门口站了会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