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撞到南墙是不死心的。”
肖明月缩了下腿,换个舒服的姿势说:“如果你们是双向奔赴,我在中间做夹心饼干也不会幸福。只有你试过了,从心里放弃她了,我们才有可能回到最初。既然如此……去找她,肖响,去撞南墙。墙倒了,我退场。你要是撞疼了,撞累了,那墙还没倒……”
女子笑得一派从容,“你我再认真试试……又何妨?”
肖响站着不动,心中细嚼慢咽地消化着肖明月的提议。室内灯光很亮,他稍稍偏头,看见往日温蔷薇画画用的书桌和电脑,猛地想起她坐在那里的模样。
温蔷薇刚搬进槐墅的时候,与肖响的心理距离还没打破。
两人虽明面上是情侣,但她心中拿捏着尺度,于是工作什么的都在隔壁书房,以拥有小天地为主。
后来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叫人放了一张书桌在主卧,美其名曰卧室太空,添置点东西增加人气。
事实上,是她逐渐开始依赖肖响。
表面上的她精怪又倔强,实际骨子里就是个小女生、粘人精,真正付出了情感,就会想时时刻刻做对方的小尾巴。
起初肖响没意识到,还是经过张妈提醒的。那好像是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冷战,谁也不相让。张妈多事,在肖响面前说温蔷薇的变化……
那会儿的肖响应该也逐渐动了真心。
所以在发现温蔷薇的变化后,才会内心愉悦、向她低下高傲的头。
这次他低不了,是因为怕低了,她也不再接受,枉拿尊严给她践踏。
“你觉得现在我的有尊严吗?”似是看穿他的迟疑,肖明月忽然问。
肖响难得开不了口,肖明月莞尔:“我觉得没有。因为我在请求一个已经不再爱我的人,给个机会,重新爱我。但在你眼里,应该没觉得我丢脸吧?我这么举例的意思是——很多时候,所谓的自尊啊,丢脸啊,值不值得啊……都是庸人自扰。只要你觉得那个人是对的,是值得爱的,不管结局怎么样,他/她都不会认为你轻贱。所以到底是要无用的尊严,还是要人……你自己选。”
一番话不轻不重,但足够醍醐灌顶。
当汽车飞驰在深夜无人的道路上,肖响心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像握着通往幸福的钥匙,不肯放。
沉稳的SUV车型,主打底盘稳,到了医院却不像样地歪在入口,连停车场都没进,昭示它的主人此刻要做的事情十万火急。
进楼,摁电梯,所有行为一气呵成。
电梯上行的过程中,肖响才开始想台词,要怎么说服温蔷薇跟他走。
但想了半天,被诩为谈判高手的男人竟然语言空洞,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直接来强吻那套,用行动说明所有。
反正这里是他的地盘,浪荡点怕什么?
而且纵观以往,温蔷薇似乎挺吃强制爱这套……
越想,肖响越是来了信心,仿佛阴霾了许久的世界,拨云见日就在下一秒……
只是他想了好几种方案,却从未想过,若是他连进病房门的勇气都没有,该如何是好?
透过房门上的一方玻璃窗,里面窝心的场景,就这样流入男人的眼。
场景里的“男主角”另有其人。他一只胳膊受了伤,行动十分不便,但还是费劲地爬上了温蔷薇的床,并且脱掉了外衣。
外套恰如其分地盖在正熟睡的女孩身上……
但显然温度还不够,青年直接敞开了怀抱,为女孩取暖。
两人的神色看起来都疲惫、甚至伤痕累累,但两具身体贴得严丝合缝,犹如末日降临也不怕,只要生死相依。
温蔷薇属于半醒半睡状,睡梦中依然感觉的脑袋是热的、沉的,只有身体是冷的。
她下意识嘟囔,喊冷,邹时了便又抱得紧了些。
中途她失去意识地碰到他的伤手,他低声嘶哑,却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
肖响看得……说是双目喷火也不为过。
他来时一派喜色,此时脸色满满地变了。有怒,有哀,还有自嘲。
一阵寒意从脚底生起,沁入骨头缝隙,冻得他四肢无法动弹,唯有仰面一笑。
夜太静,门口的细微动静还是让毫无睡意的邹时了发现了。
他举目望去,窥见一个侧影倚在门边。看不见脸,只能看见外套——是个男人,穿的西服。
不用多猜,来者是谁邹时了一清二楚,可他装没见着,也没叫醒怀中人。
不知过多久,他再抬眼望,侧影不见了,青年卡在嗓子眼的一口气终于下沉。
对不起蔷薇。
他在心头默念:说什么祝你幸福都是骗人的。我只希望,给你幸福的人是我。就算不是我……也不能是他。
*
槐墅。
成年后,这还是肖明月第一次流泪——
装大度原来这么难。
当肖响头也不回地踏出主卧,停车坪传来毫不犹豫的车辆启动声,她的眼睛早在不知不觉中湿润。
可是不放,又有什么办法?
一味绑着他,他总想飞走。只有放他走,他若再回来,才有可能是自己的。
她再怎么也是姓肖的,大环境耳濡目染下,心思不比谁简单。
只是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场赌输定了。同为女人,她能看出温蔷薇对肖响的真心。
现在两人医院见面,肖响打破心防诉衷肠,任温蔷薇再心如钢铁,恐怕也已经成了绕指柔……
这一夜,或许是月光徜徉,让世界虚虚幻幻的,变成了奇幻剧场,以至所有人都存在着想象。
温蔷薇想象邹时了能放下仇恨。
邹时了也不是没想过,他若真尝试放下会怎样?
肖响想象着自己与温蔷薇重修旧好。
肖明月则想着,那只飞出去不会再回来的鸟,为他神伤……
砰。
后半夜,主卧的门被强势推开。
女人的泪水前一秒还往被子上滴,下一秒,心心念念的人就那样出现在了视线中央。
他没开灯,但脚步摇摇晃晃,应该喝了酒,才略显蛮横地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