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两张床,内外各一,但此时温蔷薇无心去猜谁的用意。
她麻木地洗完澡出来,看见邹时了端坐在主厅沙发上,面前摆着一个U盘。
男子将U盘推到她眼前,“这是我花了五年,搜集的所有关于肖响的黑资料。秦端午想要的,就是这个。”
话音落,温蔷薇睫毛颤了颤,加上在葬礼现场肖响的欲言又止,主犯就是秦端午无疑了。
“我左思右想,与其让U盘落到秦家手中。不如你交给肖响,借他的手去对付姓秦的,也算替你爸妈报了仇。”
“秦端午会放过你么。”她条件反射道,“就算他死,也会拉你下水。”
青年莞尔,看似轻松地将头枕向沙发:“我是律师,当然提前想了办法将自己摘干净。”
“骗人。”温蔷薇微微抬正脸,看向他:“如果他手上没有毁了你的东西,你们不能相互制衡,这场合作根本无法达成。事到如今,你还要瞒我什么?”
邹时了语塞,终究满目无奈,“搜集这些资料我用了许多不正当的手段。其中不乏他的手下出面,解决了一些障碍……”
温蔷薇没吭声,这些她早有预料,至少不说穿。
她觉得累,转身回房,倒头就闭眼,可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满是血淋淋的车祸瞬间。打开手机上的助眠音乐也无济于事,不过是听着噪音等时间流逝。
思绪飘忽间,她想起应该在葬礼现场守灵的温阳,怎么几乎没见着。
车祸发生后,派出所内,温阳就全程呆滞的模样,受的打击不比她小。
实属正常。周萍与温长贵喜欢儿子,打小对温阳没得讲。如今最爱他的两个人同时走了,他恐怕比死更难受。
下午葬礼现场,卫生间附近虽清了场。可她在卫生间里温阳曾打来一通电话,告诉她需要面见律师听遗嘱。浑浑噩噩的温蔷薇‘嗯’了声,似乎忘记挂断。等哭完一场,手机才恍然有滴的一声挂断提示。
那时温蔷薇没多想,此刻将看似细枝末节的细碎串联起来……
一个意识过脑,她猛地睁开眼坐起来,“糟了!”
她了解这个弟弟,胜过了解周萍与温长贵。他脾气火爆,行事冲动。若是知道双亲的去世另有黑手,只怕他拼了性命也要对方血债血偿。
温蔷薇如风一般地冲了出去,冲到葬礼现场,果然那里只有一些散客和肖明月。
她远远地给肖明月打电话,询问温阳的行踪,肖明月说傍晚就没见过了,不知去了哪儿,留下满堂陌生的宾客她完全应付不来。
话没听完,她离开,跑到门口风驰电掣地招了辆出租往秦氏赶。
秦氏门口有安保,戒备比正常的集团森严,约莫是秦端午也知道最近风声紧,小心驶得万年船。
温阳已将丧服换下,他穿着休闲衣、戴着鸭舌帽,斜背着一个长挎包,看起来像背了高尔夫球杆,蛰伏在秦氏对面的花坛后方。
晚九点,秦端午终于现身。按理说他应该直下停车场,今儿也不知怎地,居然走了正门。
温阳捏了捏挎包里的工具钳,三小时前,他绕过监控盲点,用这把钳子剪断了秦端午的车辆油管。正因如此,秦端午不得不从正门而出,温阳守株待兔。
近了,更近了。温阳用胳肢窝捂着挎包。里面不仅有工具钳,还有一把西瓜刀。
好机会,秦端午正在打电话,说说笑笑的,一点儿也没有蓄意谋杀之后的胆怯,看得温阳气血翻涌,让秦端午血债血偿的念头越来越强。
就在两人只隔了一个马路的距离,温阳被一阵强烈的拉力往后扯,直扯回到花坛附近。
花坛半人高,足够做掩体。温蔷薇劈头一巴掌扇下去,“你疯了!”她的声音像筛子一般抖:“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去见他们?好让他们夸夸你多有孝心?”
温阳眸底充血,“我不是你!”
他愤怒不已,言语中有明显责怪的意思:“你对他们没感情……说断就断,说走就走!如果不是你,这场车祸不会发生!是你,都是你!你有什么资格打我、管我、指责我?!”
温阳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温蔷薇的世界,让一股叫做懊悔的潮水将她包围。
她分明很努力地在抵挡这股潮水,可任你屏障再强大,却经不住内部的瓦解。
霎时,温蔷薇失声,路灯罩在她惨白的脸上,也染不出任何的颜色。
过了许久。
“你这样大张旗鼓也报不了仇。”她轻轻张嘴,“你以为,秦端午发现他的车出了问题,会不防着?他这样招摇过市,就是为了引你出去,一举拿下。你信不信,你刚把刀抽出来,下一秒就能被摁在地上。”
骤然,温阳也没了话。他无声地抹把脸,别开头,微微喘着粗气。
温蔷薇鼓足勇气,伸手拉他走。
“报仇的事,交给我。”她拉着温阳,边走边说,声音冷静得不行,头也不回的样子也很是迫人:“既然是我惹出来的祸……理当由我解决,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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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报道——
“本年度经济学与发展国际会议将在响城举行。此次大会聚集了国内外顶尖金融学者,群英荟萃,相信会对……”
肖响身为第一公子,又是商贸代表,自然是商贸会议的主场人。
商会地点就定在肖书桥新开的那家酒店,也是他与肖明月举行婚礼的地方,这里有全国最大的穹顶天幕,装修风格典雅却也不失辉煌。
会议完毕有晚宴环节,有家室的,携家带口。没家室的,便是各位红颜争奇斗艳的时刻,重要程度不亚于明星走红毯。
肖响忙得脚不沾地,他提前为肖明月准备了一件礼服,随后吩咐司机去槐墅接人,两人在酒店碰头。
肖明月一来便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她身着大红丝绒开背礼服,因为太瘦的缘故,露出明显的背脊骨。女子一头人鱼卷发、鼻梁点缀着将好的美人痣,明艳动人。连肖响一眼望过去,都生生愣住。
肖响站在台上,刚主持完开幕式。
肖明月则站在台下,众人纷纷为这个太子妃让出道路,供二人眉目传情着。
五步之遥,女子站住,等着男人示意。
良久,男人终于朝她伸出手,不容置疑的口吻。
“过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