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肖家几兄弟纷纷赶了过去,只为与老爷子吃顿饭,肖明月也在。
老爷子问起商会怎么回事,这还是在肖响的主持下第一次捅如此大的篓子,他感到奇怪。
肖明月有口难开,垂着眼睛喝汤。肖书桥与肖灿也战术性地进行目光回避,肖响则打着太极回:“新闻说了,误食。下面的服务生为了抓老鼠准备了一瓶药水,没搁好。幸亏秦家的人及时找到,秦端午已经被送去紧急洗胃。”
肖老爷子压抑着怒火,“看来平时我真让你们觉得好糊弄了。”
一桌子的人小声出着气。
肖老爷子:“温家夫妇弥难,背后到底有没有隐情,你们可以操心。毕竟面上我们还是一家亲,给媒体一个漂亮的交代没坏处,但要把握尺度。无论是谁,在调查过程中动了任何歪心思,私自进行打击报复,那都为律法所不容。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想包庇纵容,我们肖家自此与他毫无干系。”
主位的人究竟在点谁,大家心知肚明,呼吸更加小心翼翼了。
只有肖响素来胆子大。他捻着筷子,莫名笑了一声,玩味道:“多么公正廉明的父亲,好像您的手从来都是干净的。别的不讲,当初让我姐顶替新娘、愚弄大众时,这招可玩得比谁都溜。”
“阿响。”坐在他身侧的肖明月终于忍不住扯了他的衣袖,提醒他注意态度。
尽管他嘴里口口声声的那句“姐”,还是在不经意间刺痛了她。
原来不管他伪装得多么体贴温柔,不管两人经历了什么,在他的心中,早已将彼此的身份定得死死,没有别的余地了。
啪。
肖老爷子果然扔了筷子站起来,少有的失态:“你这逆子,激怒我有什么好处?!”
“撇清关系啊。”肖响根本不管谁的劝阻,也跟着站了起来:“希望您老向外界公开,我与肖家撇清关系,此后无论我做什么,都与肖家再无瓜葛。”
“哥。”擅于隔岸观火的肖书桥也忍不住起身摁他:“爸爸也是不希望你意气用事。”
“我没有意气用事。”他认真地望向那个最懂自己的弟弟:“如果当初我坚持取消婚礼,没有为那点脸面去伤她的心,后面的事情不会发生。我招惹了她,又半道放弃她,害她有父母不能认,有家不能回,像只老鼠四处躲藏,最终还失去了双亲。她走到这步田地,你们却要我坐视不理?”
肖老爷子的眼神快将肖响烧出一个洞来,“谁没有牺牲!”
他怒斥:“你以为光亮的门楣真是靠老天赏饭,顺顺利利走上去的?肖响,三十几岁的人了,没想到还如此天真!行,你不想沾肖家的光,我不拦。你要去趟浑水,也和我们没关系!”
吼完,拂袖而去。
回响城的飞机上,通过几兄弟的交谈,肖明月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怪不得当日温蔷薇要问温阳的去处,两姐弟不知经历了如何的天人交战,才走上这条绝路。
思索再三,她明白现在不是追究吃醋的时刻,遂问肖响打算怎么处理。
“秦端午在医院生死未明,不知道能不能醒来。偌他醒了,找个替死鬼不是难事,谈利好就行。怕就怕他不醒,秦老爷子不明不白地痛失爱子,怕是拼上全部身家也要殊死一博,找到原因。”
肖明月琢磨着每种可能性,“要是他不醒……你打算如何?”
这句话问到点子上,后座的肖书桥与肖灿都默不作声看向男人后脑勺。尽管看不见表情,但他们能猜到他此时的表情多纠结。
肖响最终也没正面回答肖明月的问题,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
秉承着与其等着敌人出手,不如先发制人原则,他主动找上秦老爷子,拿足了诚意和低姿态。
“肖总这是?”
秦老爷子看着股权转让书,上面偌大的肖氏二字,他受宠若惊。
虽说秦端午在肖响的场子出了事。但罪不至他,合法流程该怎么走,如何赔偿,根本动不了肖响分毫。如今他主动割下国内的半壁江山拱手相让,不外乎与秦老爷子打明牌——
您家好大儿中毒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您最好别追究。大家各让一步,相安无事。
起初秦老爷子还端着,不太想买单的样子,直言骨肉亲情对他来说才是重要的。
肖响不由分说扔出一沓温家车祸案的信息,其中包括肇事司机的背景,与他的私生子,以及私生子名下忽然多出的钱财。
大家都是聪明人,许多话不言而喻。
肖响起身系扣子,做离开的姿势:“那就劳烦世伯在记者面前多美言几句。意外而已,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同时希望贵公子早日脱离危险。”
他气场强大,说一不二的气势,甚至比过肖老爷子几分,连秦老爷子这个老辈亦忍不住站起来相送。
出了秦家,肖响积压在心的石头松了些许。他摸出手机,敲了一串号码打过去。
屏幕上显示是陌生号,没存通讯录。曾经它在通讯录的名字叫:小姑娘。后来,肖响决定与肖明月重拾旧好,温蔷薇官宣的那个晚上,他终于手起刀落地删掉了他的小姑娘。
只是在手机里删掉了,在心里,仍有回响。
那头的温蔷薇正与邹时了争论。
邹时了想立刻带她去爱尔兰,温蔷薇不肯。她不想做逃兵,留肖响一个人面对她掀起的风雨。
“留下来又能如何?那些风雨不是你能应付的,他可以。”邹时了很现实地分析情况,奈何女孩是感性的。
“难道因为他可以,他行,他强,我就该没心没肺地和你出国,双宿双飞,让他顶着心痛、不发一言处理着我留下的烂摊子?”温蔷薇寸步不让的架势。
“顶着……心痛?”
邹时了重复着她的话,露出有点受伤的表情,“蔷薇,你究竟是说服不了自己的良心……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