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并非捏造。我查了一下,这里前年遭了水灾,白米发霉,损耗严重,可能是检查不严,导致霉米被送了出去。”
苏子朝摊手说道,“我也不信他们,但是派人暗下询问了百姓,说确有其事。所有的损耗都很合理。”
“那看起来不用点特殊的法子还真找不到一点问题?”
“对,一点问题也没有!确实找不到任何疏漏。”
“哦?没问题才是大问题。”
“那我也不能拿没问题去问案定罪吧?”苏子朝一脸愁容。
“那大通米铺你打探过了吗?”
“这到了扬州都不用问,人人都说大通米铺钱掌柜是个绝无仅有的大善人。”
苏子朝露出一脸愤恨来,“呵,什么大善人啊,此事我再找时间与你细说,今日我不便多待,要先行离开了。”
陆云川还想再问,但是明白苏子朝是偷溜出来的,不能待太久,便只能作罢。他朝苏子朝点了点头:“你自己小心点。”
“嗯嗯,你也是,别让人看出来喽。”
“小爷办事您就放心吧!”
等人走了,陆云川又拿出写着大通米铺的纸笺看了一眼:
大通米铺,在扬州开了五十多年,自从二十多年前,由一个叫钱进的老爷接手之后,这米铺迅速发展成为整个扬州乃至淮南道最大的米铺,分铺遍布全国各地。这钱老板十分有本事,听说在此次赈灾拨粮时,扬州仓不足的部分都是用大通米铺所贮之米补上的。而且,他虽无儿无女,但收养了许多当地孤苦无依的孤儿。在当地可以说是交口称赞,无一人不说他好的。
他觉得事情实在蹊跷,这样的人他必然需要亲自会上一会,探探虚实。
第二日,一切准备妥当。
陆云川着一身坠满宝珠玉器的华贵公子服,整个人如开屏孔雀一般,跨坐在一匹油光水滑的高头大马之上,大摇大摆上了街市,一路引得无数人回眸。
他让几个随从颇为招摇地跟在身后,然后慢悠悠地逛扬州城,看到什么稀奇的、好玩的、昂贵的都买上一点,不多时每个人都提了两三个包裹。
等逛得几乎全城都在聊那个长安来有钱又俊俏的公子哥时,陆云川觉得差不多可以去办正事了。
正准备前往大通米铺之时,前面一阵喧闹,围了密密麻麻一圈看热闹的人。
从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不好了,有人跳河了!”
听到呼救声,陆云川急忙唤了一声“成峰快去看看。”
“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看上去与成岭有七分相像,透着机灵的少年迅速窜了出来,拨开人群前去打探消息。
陆云川从马上下来带人上前,因为他气势逼人,大家自觉让开一条小路来。
他一眼就见到一个黑色包袱静静地躺在河边,那花样纹饰十分熟悉,他眉头一跳厉声问道:“下去多久了?”
成峰答:“旁边玩耍的小孩子看到有个背黑色包袱的小姐姐在岸边行为诡异,一眨眼的工夫,人不见了,就留下这包袱,已经大约有一盏茶时间了。”
话音刚落,陆云川便“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成岭、成峰还来不及反应,就不见了少爷踪影。
“快救人!”两人闻言便也急急忙忙一人去找竹竿,一人下水捞人。
不多时,陆云川提溜着李九离从水下浮起来,将她拖上了岸。
“咳咳咳……”李九离吐出一口水来,坐在地上抬头一脸迷茫地看着陆云川三人。
陆云川脸色铁青,语气不善,略带怒意地说道:“你为何要跳河自尽吧?假如有什么难事,你可以来找我啊!”
成岭见到李九离惊得睁大眼睛:“这这这不就是那个卖画书生吗?”
李九离左右看了半天想起来了,眼前这人原就是她收异兽时随手从水里救起来那人。
“跳河自尽?不,不是,我没有跳河自尽,我只是丢了一支笔,大约是上次下水救你的时候弄丢的,想着找回去而已。”
陆云川更气了,他提高声音道:“你为了找一支破笔,命也不要了吗?你要是真那么喜欢,我可以给你买上十支百支比这更精美,更昂贵的笔来!”一说完,他就有点后悔,因为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怒意是从何而来。
李九离小小声念道:“这笔不一样,不是寻常人能买到的。”
陆云川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但是又不想落了下风,便又问道:“那你找到笔了吗?”
“找到了,就插在河底淤泥了,要不是这泥挡住了,还不知道会被冲去哪里。”李九离献宝似的将笔掏出来给陆云川看。
她那略带得意的神色让陆云川愣了一愣,那毫无杂质的眼神让他的耳朵微微发烫,他慌张掩饰一般极快地低头将笔接过来。
这笔通体乌黑,木纹明显,似是没有上漆,手感有些粗粝,乍看没什么特别的。但是笔尖毛洁白无瑕,莹润亮泽,实在不像是刚从那污泥中捞出来的一般,令人不由得称奇。
“好了,看过了就把笔还我。”李九离站起身来,理了理滴答淌水的头发,然后揣起放在地上的包袱,伸手问陆云川拿笔。
陆云川捏着笔看李九离这架势是又准备要走了,他有些不想把笔还给她,就这么僵持着。
成岭、成峰两个人站在旁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出声,但是从两人的对话中大约听出来了这小姐应该就是昨天救了少爷的李小姐。
临了还是成峰机灵,见状急忙说道:“小姐也别站着了,浑身湿哒哒的都不方便,不如换身衣服再聊?”
没成想那李九离压根不领情,拿回了笔塞到包里起身就走:“没事,不用,不碍事,告辞了。”
陆云川看着李九离远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脸黑得像锅底:这姑娘是油盐不进,一点情也不领。
成岭终于出声了:“少爷,那大通米铺,我们还去不去了?”
陆云川瞪了他一眼:“去,先回别院换身衣服。”
与陆云川分开后,李九离随便风干了自己的衣服,照着一张小纸条上的地址,来到了城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上。
只见道口第一家店面宽敞,门头崭新,高悬一块红木牌匾,上书“大通米铺”四个金灿灿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