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离取出一册画卷,抖落开来,上绘有重峦叠嶂,碧波连天和无数奇珍异兽。
苏子朝本就是爱笔墨之人,拿上手一看就看出并非凡物,心理暗自赞叹果真如陆云川所言这李九离的书画功夫确实一绝。
他实在不敢相信以李九离的年纪能做出这样气势滂沱的作品来,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遍:“这是你画的吗?”
李九离笑而不语,轻轻用笔一点,一团墨迹在画面中间澿开去。
“诶,毁了!”苏子朝心疼地就要就摸,手刚碰到那团墨,眼前忽闪过一道白光,刺目得令人睁不开眼。他急忙伸手去挡,等他放下手再张开眼的时候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置身于一片狂野之中,身边穿过无数形态各异的飞禽走兽花鸟鱼虫,还站着同样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陆云川。
这是画中的世界吗?
他原以为是梦境,但是竟然能闻见花的香味,感受到风的吹拂。
陆云川伸手捏了一把自己的手,疼。
苏子朝已经完全沉浸其中了,甚至蠢蠢欲动想要伸手去摸那神奇的异兽。
但还没摸到,那些飞禽走兽突然躁动起来,飞奔四散而去。
就在他们疑惑之时,天边电闪雷鸣,而后突现一对龙爪撕裂长空,而后就只见天边的云层后有一条金龙一闪而过,若隐若现不见真容。
“陆云川,苏大人,醒醒。”
两人呆愣在原地回味,迟迟难以回神,那画卷已经恢复如初,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那就是传说中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吗?”苏子朝呆呆地问道。
“是,这就是《山海绘卷》的奇异之处。若有人获得此绘卷,便能根据图上所示到达三界任何一处地方,还能召唤被经书所记载的所有奇珍异兽。
帝认为此绘卷力量过于强大,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难以估量。因此帝将三界分离开来,并收回了《山海图》,只在人界留下了《山海经》。但是,前段时间,昆仑虚发现丢失了半卷《山海图》,帝恐天下打乱,便命我来人间寻图收妖。”
听李九离说完,两个人仍旧没有完全回神,一下子有太多信息,实在是有些难以消化。
“原来姑娘不是高人,而是仙人啊。”苏子朝喃喃自语道,他再看向李九离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他举起一杯酒说道:“我与陆云川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也亲如手足,您救了他两次,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姑娘随时开口,苏某义不容辞。”
陆云川无语:这是我的恩人,你小子突然如此上心是什么意思?
李九离恭敬地行了个礼“我倒是别无所求,就是这次的事情,若是宣传出去,恐会引起轩然大波,还望两位大人能将此事保密。”
“这我知道,请仙女姐姐放心。”苏子朝急忙保证道。“对了,那日见你似乎吐血了,现在身体可恢复了?”
“谢苏大人担心,已经无大碍了。”
“说到这个,苏某有些好奇,听闻神仙都拥有滔天的神力,所以也会受伤吗?”
李九离摇了摇头,“若真要追究起来,我现在并非神仙之体,而是和你们一样的肉体凡胎,所以会受伤也不足为奇。神力过于强大,因此帝下了禁制不可对凡人使用,我现在所能使用的力量也仅限于收异兽而已。”
“你也是肉体凡胎,那也会死吗?”陆云川追问道。
“是人就会经历生老病死,这并不奇怪啊。”
“那你之前救我的时候,也就是说稍有不慎也可能死在地下吗?”
“对啊。但是我原身还是神仙,死了也就是这肉身死了。你是凡人,死了就只能入六道轮回了,你还有自己的使命需要完成,我怎么能放任你被异兽弄死呢?救你是我的职责啊。”李九离有些不懂陆云川怎么突然激动起来了。
“仅仅是职责而已?”
“是啊,就算是神仙也不能随便改变凡人的因果,你若因异兽而死,那就是我的失责了。”
陆云川突然陷入了沉默。
李九离并没有看懂陆云川的沉默为何意。
她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便准备起身告辞:“谢谢你今日款待,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时辰已经不早,我就不叨扰了。”
陆云川心道:她真倒是无情。
但是眼看着她一脚就要跨出门去,他还是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诶,李姑娘等一等。”
“嗯?”李九离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现在饭也吃完了,事情也说开了,她不明白还有什么事情。
“就……其实是这样的,不瞒姑娘,上次我就觉得姑娘所带文房四宝颇为别致,纸遇水不化,笔沾墨不染,墨熠熠生辉,皆是世间难得的精品啊。我有一朋友特别喜爱舞文弄墨,陆某想替他问问姑娘,您的纸笔都是在哪里买的?”
似乎是没想到陆云川会提到这个,李九离有一点惊讶。不过很快她的眼里染上了一抹笑意“这套笔墨纸砚不是买的,而是我自己做的。陆云川,你说的朋友,不会就是苏大人吧?”
突然被点名的苏子朝还在状况外面,“诶?啊,是,我确实就喜欢这些。”
“自己做的?”陆云川又呆愣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在李九离身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他都能相信她是个神仙,还有什么可不相信呢?
“在昆仑虚倒不是什么稀奇物件,只是凡间材料难得而已。这纸是取凤凰所栖梧桐木所做,笔杆则出自建木枝,笔尖取白泽腹部最柔软的毛,墨加入三株树上的果实,再用弱水研磨,就能在黑夜中散发珍珠光泽了。”
李九离有些为难地说道,“就是现在我还有用,没办法送给苏大人。”
“哈哈哈,我不用不用,神仙用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我之前听云川提起过仙女姐姐的绘画一绝,一直没机会看,今日能一饱眼福已是万幸了。”苏子朝急忙说道。
他偷偷看了一眼陆云川的神色,他觉得这小子可能是沦陷了,刚才明明是想留人,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就画功画技等闲聊了几句,颇有种相见恨晚的知己感。留陆云川一人在旁边扯出一抹尬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