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叶被带下去后,谢夫人看着谢皎月手臂上的掐痕只觉得有些刺眼,看得她心里憋闷得很。
一旁的知秋察觉到了谢夫人的视线,连忙跪在床前,揭下谢皎月的袖子把掐痕盖起来。
直到那刺眼的伤痕不见了,谢夫人心里才像是顺了一点,但是看见谢皎月那张苍白的毫无生机的脸时,心情又陷入了低谷。
她怒斥道:“李嬷嬷去大夫怎的还没有来!”
方才反抗双叶的丫鬟连忙道:“奴婢现在便去看看。”
说着丫鬟急忙跑出房间,偌大个房间只剩下知秋谢夫人还有晕迷着的谢皎月三人。
知秋看着床上的谢皎月,止不住地抽泣,啜泣声听得谢夫人心烦意乱,她道:
“你哭什么!她又不是死了!”
知秋连忙压低自己的哭声,不敢让哭声惊扰了谢夫人。
她抽着鼻子道:“姑娘自下午起便开始腹痛了,疼身子都在颤,可是双叶姐姐硬说姑娘在装病,不让奴婢们去请大夫,奴婢在想,要是姑娘再强势一点,夫人再关心姑娘一点,姑娘是不是下午就能请大夫了。”
“她一个主子,被一个丫鬟骑到头上,这能怪谁!还不是怪她自己软弱无能!”
谢夫人冷冷道。
“不是的夫人。”知秋抬起头看着谢夫人,“姑娘并非是软弱,而是想着双叶是夫人的人,顾及夫人的面子才没有反抗的。”
知秋说:“姑娘一直都很听夫人的话的。”
“听我的话?她要是听我的话就不会……”
谢夫人顿住了,她怔愣了一瞬。
她现在才想起来,谢皎月的确是很听她的话的。
听她的话乖乖去跟序淮阳见面,在上灯节也没有到处乱跑,哪怕院子都是她安排来监视她的人也没有怨言。
因为听她的话不吃不喝,所以才会晕倒。
她想,她的女儿有时候似乎真的是听话的。
哪怕是在序淮阳的事情有所瞒她,可是说到底也是因为序淮阳的确并非良人。
一辈子的终身大事,有所反抗也是正常的。
直到现在,谢夫人才站在床前,认认真真地看着谢皎月的脸。
这是她的亲身骨肉,她受苦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但是除了心疼之外,更多还是的生气和恼怒。
当恼怒褪去,藏在底下不也还是爱吗。
谢夫人冷静了一些才转过身背对着谢皎月,她在想,她该怎么面对和对待这个又爱又恨的女儿。
终于,李嬷嬷带着大夫姗姗来迟。
大夫把脉时,谢夫人注意到大夫紧紧皱起的眉头,她有些不悦道:
“你这副样子是做什么?”
大夫收回手,转身面对着谢夫人跪下。
“夫人,二姑娘这脉象虚浮无力,像是内里亏空,只剩下一副勉强能看的壳子了。”
谢夫人顿时皱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莫说谢夫人觉得奇怪,大夫也觉得很诧异。
这官家千金,虽说普遍身子骨差了一些,可也不像这位二姑娘一样亏空成这样。
这副身子,像是被蛀虫给掏空了一样,只剩下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壳子。
这样的脉象,像是有短寿之象。
大夫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这官家的事他不敢多言,怕说多了掉脑袋是小,祸及妻儿才是不值当。
他抿了抿唇道:“二姑娘这身子骨弱,脾胃虚,应当是长时间滴水未进所致,依老夫看,姑娘这身子得慢慢将养,不宜吃油腻之物和辛辣之物,大补的药也不能吃,只能从膳食里一点一点补。”
谢夫人蹙着眉道:“她的身子可有大碍?”
大夫顿了片刻,才缓缓道:“二姑娘身子骨差了一些并没有别的大碍,这是这身子越差便越注重心境,夫人还是莫要让姑娘太过伤心了。”
谢夫人眉头顺了顺,瞥了大夫一眼道:“这是自然。”
大夫留了药方后就离开了,他知道这些夫人小姐最是看重脸面,这二姑娘分明是受到了虐待才会如此,但是谢夫人脸上却是一副关怀之色。
只怕关怀是假,别的才是真的。
大夫走后,谢夫人看着床上还睡着的姑娘,想起李嬷嬷方才念那封《罪己书》,字字句句都是凄怆与哀恸。
又想起知秋说,她是因为双叶是她的人才不敢反抗。
她垂了垂眼,看向旁边的知秋道:“好好照顾二姑娘,她要什么就去库房取,这院子的人都听她安排。”
“是。”
交代完后,谢夫人便想要走,走时特地看了看院子里的丫鬟,释放威压道:
“若是再让我发现有这等恶仆欺主的事,我便把你们全部发卖!”
“是。”
被发卖的丫鬟去的地方都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么是卖给穷人做媳妇,要么也卖进青楼瓦舍做妓女。
总而言之,是比不上在相府做丫鬟的。
明白其中的厉害,她们对谢皎月自然也就不敢懈怠了。
谢夫人走后没多久,谢皎月就醒了。
醒过来的时候腹部还微微有些撕扯的疼,她一动,腹部就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知秋见她醒来,连忙道:“姑娘,你醒了!”
谢皎月“嗯”了一声,直到知秋扶她起来后,她才看向知秋道:
“夫人走多久了?”
和霜袖猜的一样,谢皎月是装晕的,既是装晕,也是真晕。
下午的时候,她实在是腹痛难忍,便顺势晕倒了。
装晕后,她脑子里一阵清明一阵模糊,她也分不清自己是真晕过去了,还是装晕的。
总之在霜袖掐她的时候,谢皎月是有意识的,但是她醒不过来,全身都在疼,疼得她睁不开眼睛,也说不出话。
知秋道:“夫人离开一刻钟了。”
说完她又立马道:“我去给姑娘倒杯热水暖暖身子,李嬷嬷去煎药和熬粥了,应当很快就要回来,姑娘再等等。”
谢皎月喝着知秋端来的热水,只轻轻抿了一口,便抬起眼皮看向知秋。
“去找三姑娘过来一趟。”
既然事情已经在按照她发展的计划走了,那只能把谢如月也叫过来了。
这件事后,也算是给谢如月一点教训。
知秋不知道她家姑娘在想什么,只当姑娘想明白了,想和三姑娘亲近了,于是知秋喜上眉梢地应了一声“是”。
在她看来,三姑娘是顶好的人,姑娘与她多多来往有利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