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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宽原先还一脸嚣张样,这会听到闯进来的捉拿声,顿时慌了脸。
他脚下溜烟居然往厅里通往后院的门跑,偏吴川守在靠门口这侧,唐?锁在柜台里,护栏平时是保护这会却成了阻碍,要是让他闯入后院,难保不会挟持刘阿婆和唐忆婉。
危急时刻,少安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用身体挡在小门,被何宽用来一撞晃了晃,双手扒拉住门框努力稳住身形,形成一道人肉门墙。
他争取的这几瞬时间,足够吴川将何宽卸了胳膊上的力按压住双腿不让其偷跑。
身后那五六个人瞬间将何宽给架起来,木棍限制他的四肢大刀横在他的脖颈上,为首的人冷声道:“何宽,这回看你还往哪里跑?”
为首的人虎背熊腰,随手拿着的大刀冷光锋利,出气般往何宽腹部重重挥出一拳,直接把人揍得嘴角溢出献血,转身望向柜台这边勉强和缓了声色。
他拱手抱拳:“掌柜的,这回叨扰你们了。这厮在赌场里借钱赌博,输了钱后妄图逃跑不还债,还把我们那最值钱的血玉玉佩和玉扳指给偷走了。还好你们这边拒绝了他的典当,不然又是一场扯不清的纠纷。”
显然,他们听到了方才拒绝的话。
唐?嘴角抽了抽。依她的判断,这血玉玉佩和玉扳指也不定就是这行人的。不过要是权贵之家出了个纨绔子弟,在赌场里输光了行当,用这血玉玉扳指抵押了借钱继续赌博,说是归赌坊所有也不为过。
她对赌坊这类行当避之不及,忽略为首之人话里潜在的威胁道:“不用客气,要不是你们赶来及时,这人不定做出什么事。我这边就不留客了,希望你们别再有放要捉拿的赌徒带着货物闯进别家当铺的事。”
为首的人噎了一嘴,招呼上几个弟兄押着何宽离开。
唐?拿钥匙开锁打开护栏出了柜台,问少安:“你身子没事吧?”
少安摇头:“没什么大碍,就是刚被那贼人用头撞到胸膛有点痛。”
吴川判断:“估计是淤青了,我去拿药酒给你揉搓下,这样子好得快点。”
唐?:“去吧。”
糟心事一闹,干脆也就关了当铺门,一起回到后院这边。
刘阿婆询问起情况:“刚才听到外头闹腾的动静,我赶紧跑到小婉房里生怕待会出什么事,这孩子练字认真竟说什么也没听到。”
她琢磨着外头没动静了,才又出来的。
唐?简单解释了下外面的情况,笑说:“没事,前院那头有会武的吴大哥在,今天少安也是出了大力气。”
刘阿婆:“哎呦少安受伤了,正好今儿我买了只鸡,鸡骨头熬了汤,待会让他多喝点。”说完又跑回厨房去忙活。
唐?到房间里看了下唐忆婉,问她:“刚才刘阿婆过来说外面有动静时,害不害怕?”
唐忆婉摇摇头:“我不怕,就是担心大姐你。”
唐?安慰她:“不怕就好,我能有什么事?在柜台里有护栏不说,那里藏着刀、剑还有箭钩抹了毒药的箭矢,我自己又练了点功夫,肯定能保护好自己的。”
她突然起了兴致,“从明天开始你也跟着我起来晨练吧,等体力跟上了就开始踢木桩练点防身的招式。”
唐忆婉瞬间萎了:“那我不是得早早起床?不行不行,我得睡够了才好长身体。”
唐?不容她反抗:“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喊你。”
等到傍晚唐明松下学回来,听说白天那闹腾事也是跟着紧张一顿:“这些人也真是,贪恋赌博还妄图贷钱赌博赚回本,要真有这种好事赌坊靠什么赚钱?这人也是不知死活,还敢偷了赌坊的东西过来典当。”
“大姐,还好你警惕,没有同意这门买卖。”
要是同意典当,这血玉玉佩和玉扳指入了自家的库房,赌坊的人拿着刀棍过来不讲理就是要要回货物,银两却早让那不长眼的奸人拿走了,当真叫钱财两空。
唐?笑了笑:“我当时觉得不太对,宁愿少赚这笔钱也尽量别惹上这种糟心的纠纷官司。”
唐明松点头应是,他和大姐说了下今天上学的情况,一切顺利,才又出门去探望了下少安。经此一事,他觉得少安也是个可信用的人。
进入九月,当铺生意好了不少。
秋收时节各个农庄壮汉正是要大出力气的时候,今年雨水充足估摸着收成好,不少户都从家里拿出还算值钱的东西,来当铺这边典当换些银钱,好去买点肉回家煮了补充油水,补足干劲好下地干活。
还有些从来京城做生意的,路过别的州府碰上什么值钱的新奇玩意买了来这边开铺子卖不出去,亏了本还剩下些库存,急着要回老家,索性就搬来当铺这边贱卖着典当了,好弥补些亏空。
唐?挑花了眼,只选中些自己感兴趣或者回头等这群商贩都走了市面上这类东西紧缺后好出手的,利落地给人换了典当的钱。
她收到好几斤沿海州府那边晒干的海货,干鱼干虾还有鲜贝,拿到厨房交代刘阿婆早上煮粥或者平时煮汤时下点增添鲜味,别提多香了。
还有京城里做生意的商户,要出城去附近州府进货的,拿着家里值钱的物什或者铺子田庄契,顺路到京郊这边,趁着还没走上管道,在当铺这里典当了银票,路上也轻便些。
得亏唐明松去读书了,唐?从银铺里拿出来的银两直接去钱庄换了银票回来,也没人知道,倒也省事不少。
等到秋收过去,她记起先前有位顾客当了农田的,当时地里头已经播了种,说好他家会帮着照料等秋收后把收成送过来,之后田地彻底与他家无关了。
除非他家能拿出足够的银钱来赎回田地。
唐?等了几天,一直没有人送收成过来。她交代少安去库房里找出那张田契,两人赶去田庄。
京郊在城外,有街巷有集市,人多也繁华,和地方的县城差不多。沿着官道稍微走半个时辰,入目是金灿灿的稻田,已经收割完的则变得光秃秃,一簇簇的稻草倒在沿路两侧晒着。
唐?两人直接巡着找到田契上明写着的地方,地里空落落的显然早就收割完了。一直没有送来当铺,无非是人起了贪欲,抱着点侥幸心理,想着当铺里生意不多不记得这边田里的事,收成想据为己有,说不得还想继续在这批田上耕种。
这边田庄里住着的多数是同姓族人,唐?就带着了个不会武的少安,也不以身犯险,找庄里人打听清楚这批田是谁家的,家住在哪儿后,就直接回了京郊。
她们到衙门那找了捕快,凭着田契和当初的抵押文书,使了点酒钱让捕快尽快捉拿那占用田地试图霸占地里收成的刁民。
隔天,当初来典当的男人领着儿子,挑着四五担已经晒干的稻草过来,没好气地往地上重重放下担子:“掌柜的,我们不就是最近田里刚忙完想着歇几天才把这些稻草给你送过来吗,哪里用得着你找上衙门让官差上我们家门去说啊?“
唐?冷笑:“就怕有人说是在休息,心里根本没想着往我这送稻草,赶明儿脱粒了直接交税,还真说不清了。”
在地里干活的男人,起了点心思被人戳破,那气势也就跟着灭了:“算了,我不跟你这种人计较。”
他领着儿子回去,往返几趟把典当出去那些田地里割了的稻草全都挑担送过来。
“辛苦了。”唐?道了声谢,“我会把这些田地都出去,你们要是有意愿的话可以优先给你们。”
男人叹了口气,要是兜里有这银钱,他们何必装聋作哑,只能梗着脖子嘴硬道:“不用,我们家的地足够种了。“
唐?不再管,当即找负责买卖田地的人牙子放出风声,让有意要细田地的可以直接来当铺签字。这些田地位置好,水田很快出去了,旱田隔了几日也有人上门来去种,唐?收了一年的租佃钱。
至于那些稻草,她按照律法交了税后,剩下的让刘阿婆帮忙送去给人脱粒,回头存了米在家里够吃好一阵子的了。
这天当铺正常营业,唐?算着手里头的银钱。
最近生意好典当了不少东西,库房里几个货架都满了,银钱借出去不少,基本上没有来赎回当物的。那几个做生意的老板拿着房契和商铺契过来,基本上把她备的那些银钱给借完了。
好在她兴致高,经常夜里闲着的时候进银铺里做银饰,卖出去的银饰换成可用的银两,融了之后做成银元,又可以拿出来交易。
刚想着,就有顾客上门来。
一位簪着珍珠点缀银朱的姑娘,身上衣服也是当下最流行的丹红色,走到柜台前拿出张稍显陈旧的当票:“掌柜的,我要来赎回一支点了翡翠面的金簪。”
唐?接过认清是自家的当票,日期还在两年内,示意少安去库房取簪子。她简单在心里算了下价钱:“姑娘,这金簪当初当了十一两银子,月份到现在有一年了,利息的话需付三两银子合十八贯铜钱,加上管理费六贯铜钱,也就是共十五两四贯
铜钱。”
姑娘利落地掏了银钱:“掌柜的你看看对不?我之前家里遇见了点事,不得已把我娘留给我的嫁妆给当了,如今可算给赎回来了。”
唐?清点过后道:“够了,能把金簪赎回去,姑娘你也就安心了。”
姑娘道了声是,自从拿了金簪过来当铺典当后,经常夜不能眠。好不容易家里境况好了,赶忙凑了钱过来。她摩挲着手里的金簪,还好和一年前没什么两样,心满意足离开。
过了会又来一位穿着老布长衫的顾客,走到柜台前递过一张当票:“掌柜的,我要赎回我那块花梨木。”
唐?眉毛向来扬了扬,真是念叨什么来什么,连着来了两位赎回当物的顾客。说起花梨木她有印象,刚穿越过来时第一次进库房清点物品,那手臂长的花梨木格外显眼。
她接过当票对过信息确认无误后,减少安去库房把那块花梨木给搬出来,接着算了下价钱:“这花梨木贵重,当时当的是一百五十两,月份到现在有二十个月了,利息的话需付九十两银子,管理费的话是四两半银子,总共需付两百四十四两半银
子。”
中年男子二话不说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和四十四两半银子,特别爽快。
唐?接过钱票清点无误后,示意少安把花梨木递给对方。
这种大单子,收利息和管理费就是痛快,赚这么多也不枉那花梨木占库房那么大位置这么久。
她拿出账本在上头记下这两笔入账,又有不少可兑现的银钱可以用于接下来顾客过来典当东西了,免得跑钱庄一趟。
京城天气冷得快,秋收刚过不久,连着下了几场雨,一下子就入了冬。
唐?翻出冬天的衣服,内里穿着褙子,外面套上棉袄。当铺门开着时,穿堂风一阵又一阵通过,带进来的都是冷风。
她的衣服勉强可以抵御寒冷,唐明松和唐忆婉两人却因为正在长身子的年纪,棉服袖口有点短了,裤腿也有点短了。
之前没有提前准备,这会去绸缎铺买棉衣也买不到合身的,量了尺寸绣娘制作需要时间,唐忆婉还能说窝在房间里不出门勉强暖和着,唐明松要去读书没办法。
唐?从自己柜子里翻出对手套让他外出时戴着,忍几天就能有新棉衣穿了。她想着等下午当铺早点关门,再带着唐忆婉和下学的唐明松一块去绸缎铺订做棉衣。
这天当铺里来了位顾客。
唐?一瞧见人就认出是先前那位被小七预测为未来的天下第一富商,当了一块老宅的砖头在这的沈庆?。
她笑着打招呼:“沈老板来了,看您这脸色是有好消息。”
沈庆?一脸意气风发,瞧着像是年轻了好几岁:“托掌柜的福,确实有好消息。”
在如意当铺这当了三百两银子后,他拿回去后用在京城和其它州府绸缎铺的周转中,勉强又熬了一个月,留住了原先的大多数顾客,保持了生意。
心腹也终于传来了消息,带着一大批细纱布料赶进了京城。沈庆将一部分细纱直接放在绸缎庄里卖,对顾客说尽这细纱布料的好处,轻薄又保暖,很快就卖光了。同时布庄里也按照心腹带回来的方法和原料,制作更多的细纱布料,将其染成
京城流行的颜色。
恰好天转冷,那些买了细纱布料制成衣服的顾客穿了发现,好像还真像布庄老板说的那样,穿在身上特暖和的,勉强可以和棉衣相比,这衣服可比棉衣要轻薄多了。大伙口嘴互相一宣传,细纱布料彻底出名了,凡是上门的顾客首选都是挑细
纱布料做一身衣服。
布庄里成功做出这种细纱布料后,沈庆客还派人去其它州府教那边的绸缎庄的伙计,很快各地绸缎庄都有了这种细纱布料。有了天冷北风吹,身穿细纱布料衣服却带着暖和这点做宣传,很快生意跟着火爆起来。
这款细纱布料暖和是一方面,胜在轻薄,价钱纵然比棉布那些贵点,也多的是有钱人家挑选付钱去做衣服。
于是入冬后,沈氏布庄生意比先前好了近十倍,将之前打压自己的那些绸缎铺生意抢了五六成。
沈庆?之前垫付进去的银钱全都回来了,还多赚了一番。他正踌躇满志想要继续在南方置办更多的绸缎庄,南方冷得晚些,自家这细纱布料还能再在那边卖一段时间。
不过在此之前,他不忘借一块老宅的砖头爽快当自己三百两银子的如意当铺,今儿特地上门来。
沈庆?从衣兜里拿出一张银票递过柜台:“掌柜的,这是五百两银子,略表心意,来赎回我那块老宅的砖头。”
唐?对这金额惊讶:“沈老板果然豪气,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吩咐少安去库房里取那块砖头出来。
沈庆就喜欢掌柜的这份爽快,他给她就乐意收,没有半点推脱。他示意外头的下人捧着东西进来:“这是我们沈氏布庄目前卖得最好的细纱布料,穿着暖和不比棉布做的衣服差,送五匹给掌柜你们。”
唐?笑:“我还正想着要去绸缎庄挑布料做棉衣了,沈老板你就送来了这布料。行,我找绣娘做成衣服后穿上,今年过冬算是不用愁了。”
少安从库房回来,把那块砖头递给沈老板,又把以前写的那张当票给收回来。他心里正惊叹着,当初掌柜的豪气又信任地收了一块砖头给了三百两银子,两个月不到顾客没辜负信任上门来,赎回这块砖头就给了五百两银子。
这一来一回就赚了两百两,我滴个乖乖,掌柜的不愧是掌柜。
送走沈老板后,唐?看着这五匹细纱布料也大方,直接分给吴川和少安一人一匹:“沈老板说这布料轻薄穿着又暖和,在城里很好卖,你们各拿一匹回去叫人赶制成衣裳穿上御寒吧。”
“安心收下便是,就当是我们如意当铺发给你们的冬季奖励好了。”
掌柜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吴川和少安纷纷道了声谢收下。
吴川想着回头找绸缎庄的绣娘,赶制身新衣穿个新鲜,要是真的保暖,还能穿着过年。
少安也想着拿回去给娘帮忙做身衣裳,他在当铺里做活代表的是当铺的面子,还是得穿些体面的衣裳好。剩下的布料还可以给小妹做身上衣,那丫头铁定高兴。
下午稍晚时分,太阳还悬挂在西边,当铺提前关了门。
唐?领着唐忆婉出门,还带上了新得来的三匹细纱布料。她不会赶马车,就和唐忆婉一起走路出发。
别看唐忆婉学习之余经常在巷子里和几个小伙伴跑着玩,精力好但耐不住腿短走着慢,脚程也短。
姐妹俩走进城里,干脆雇了辆马车坐到致恒书院门口等唐明松下学。
这会傍晚书院门口反而没什么摊贩推着板车卖吃食,毕竟这个点书院里的学生下学出来,纷纷赶着回家吃饭去了。
唐?带唐忆婉随意逛了下周边的铺子。唐忆婉还小没出过几次远门,到这边一切都是新奇的,逛起铺子来特别有兴致。但她又很乖,不会看上什么就吵嚷着要买,实在有想要的就记在心里,盘算着回头等练字读书达到大姐给自己设的目标后,
再让大姐给自己买。
瞧见对面书院逐渐有学生出来,唐?和唐忆婉走过去,很快等到唐明松。
唐明松背着书和纸笔匆匆出来,稍微喘着气:“大姐小妹,你们俩等久了吧?”
唐?:“没多久,你不用这么急,我和小婉在附近逛着也高兴。走吧,你带我们到附近的绸缎庄去。”
京郊那边也有绸缎铺,但只卖布料不卖成衣,也帮顾客缝制衣裳。唐明松说书院附近有绸缎庄可以做,等做好后他上下学时可以顺便去取,他们才跑到这边过来。
路上唐?说起沈老板过来赎取老宅的砖头付了五百两银子,还另外送了五匹细纱布料的事:“我们出来的时候顺带带了三匹布料,给我们每个人都做身冬衣,剩下的布料做上衣或者裤子都行。”
唐明松算了下这笔生意一来一回就赚了两百两,不禁感叹还是大姐好眼力,会做生意。额外送的布料,显然是沈老板的感谢。他笑着点头:“好,托大姐的福,我们也能试下这京城卖得热火的布料。
“我们学堂有好几个同学新穿了冬衣,一个劲地夸穿着既轻薄好活动又暖,说是在沈氏布庄卖买的,应该就是这种布料了。”
“那还真是赶巧了。”
姐弟仨走到绸缎庄这边,直接和赶来招呼的伙计说是自带了布料想找绣娘做衣裳的。伙计当即把他们引到绸缎庄里头,找了绣娘过来给他们三人量尺寸。
唐?她们分别和绣娘说好要做什么款式的衣裳,她另外再做一身上衣,唐忆婉和她一样,唐明松则选择另外多做一条裤子。
约定好五日过后来取,三人出了绸缎铺。
日暮西下,怕晚了出城门后到京郊街巷那条路不好走,唐?干脆雇了辆马车,花上几个铜板,直接载他们回到家门口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当铺来了不少顾客赎回当物。大多数是秋收前周围农庄的人,田地里的收成交了田税后有富余,留下自家够吃的口粮后,剩下的找人换了银钱,就过来把当初典当了的家中值钱物什赎回去。
虽然这些当物和一些大的交易相比不怎么值钱,也才放了一两个月,但唐?收下一笔笔利息和管理费,再清点一算,真是积少成多,也勉强有一二两银子。
唐明松这天下午放学去绸缎庄取了绣娘制好的冬衣回来,塞得满满当当一包裹。
唐?认领了自己的冬衣和一件上衣,针脚绵密款式也和当初说的一样,很是满意。唐忆婉一想到有新衣服穿,整个人就像狐狸偷了腥,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来。也就是唐明松还淡定些,想着有合身的冬衣穿,上下学时就不会觉着冷了。
当晚,所有新衣裳全都洗了拧干挂在庭院里的竹竿上,等到白日再晾晒一整天,这衣服也就能穿了。
清晨白露未散,冷气漂浮,唐?穿上一身新的冬衣,立刻感受到不同。先前的棉衣因为塞了不少棉絮,些许重量压上身总觉得行走间不太方便,还显得臃肿。这身细纱做的冬衣就不一样了,拿在手里觉着轻薄,上身了感觉和夏日的衣衫差不
多,走动起来轻松便捷,半点不碍事。
她打开房门,冷风拂面带着点刺骨的寒意,身上却没有受到半点凉。双手揣在冬衣特制的口袋里,格外暖和。
吃过早饭到前院,站在柜台前,大门敞开着偶尔灌进来一阵阵风,唐?也不像平时那样需要悄然跺脚活动血气来御寒了。
当铺才开业没多久,进来一位身着薄衫冷得哆嗦的中年人,双手指节肿成紫色,捧着一沓厚重的书进来:“掌柜的咳咳,你看下这些书值当多少钱?”
他轻嘲一声,“也不知道能否换一身冬衣回来穿。
唐?瞧着还以为是为了科举备考无望的读书人,才想着卖掉这些翻阅得稍显老旧的书籍换钱为自己凑一身冬衣穿。读书费钱,若身上穷得连冬衣都穿不上无法避寒,冻坏了身子损了性命才叫真正的不值得。
她接过书翻了下,都是些经史子集,正想着收下来回头留给明松看,就听小七提醒:“主人,此乃未来的国子监祭酒,此时急需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无非是做一两身冬衣买些吃食饱腹的银钱。
楚国设有国子监,也就是皇室认可的官方的太学,里头除开皇室和权贵之家的子弟读书外,就是通过府试、院试的学生得到国子监里老师的推荐可以入学读书,以备科考。里面的老师均是过往科举中的前三名,还有如今翰林院里的官员,偶尔
还会有高品阶的文官到国子监里授课。
国子监祭酒相当于国子监里最高等级的管理员,乃正四品官员。
看眼前中年男子的窘迫模样,怎么也和国子监里的老师搭不着边。
唐?到底是相信小七,把那沓书翻阅完后,只抽取了先前听唐明松提过想买的那本书:“这位客官,我看你也是爱书之人,才能把这些经常翻阅的书保存完好。我就只要这本《尔雅》,当你二两银子如何?”
赵之易在国子监从教二十余年,培养出无数学生为朝廷效力。哪知去年接手新的班级,一名宗室的子弟读书不上心,还在学堂里拉帮结派,带着一帮迫于权势跟从他的同学欺负家境一般却努力上进的同学,上课时扰乱课堂,不敬师长。
这种情况凡是任课老师都深受其扰,大家联名上书反映给祭酒要求严惩该学生,开除学籍逐出国子监,才能对其他权贵子弟起个警示作用。无奈祭酒也出自宗室,与那学生沾亲带故的,只一味的压下老师的不满,纵然那学生继续欺侮家境贫寒
好读书的同窗,扰乱国子监的风气。
赵之易实在看不惯,索性写了一纸文书呈给御史,状告那学生品行不端仗势欺人,国子监祭酒管理不当纵容学生犯错。在事情未有结果前,他心灰意冷辞去了国子监老师的职位,回了家里。
没了固定发的月银,家里日子也不好过,连天气转冷后该购置的冬衣都未见着落。赵之易着了凉咳嗽不停,怕得了肺疾,也对回国子监教书无望,干脆将教授二十余年翻阅无数次写满批注的书本都拿来典当。
他来时悲凉地想着,也不知道这些书本,一直奉以为正统用于教书育人的知识,能否为自己换来一身冬衣避寒。
听到掌柜的话时,赵之易有点疑惑:“只要《尔雅》一书就给二两银子?其余书本也不错,虽然年份久远,但保存完好,也能值些银钱。”
唐?:“先生应是爱书之人,我就不多夺人所好了。这《尔雅》一书是小弟近来要读的,我看上面有先生的批注,必能助他在读书时解惑。”
二两银子够买身冬衣吃些暖和的食物了,赵之易点头:“也行,交代令弟好好读书。”剩下的书他姑且捧回家,说不定将来能等到他想要的好消息,还能回到学堂里教书育人。
送走这位顾客,唐?暂时把当来的《尔雅》一书放在柜台前,闲着的时候翻阅看下。那位先生是细致的,书上每页不止标注了一些字句的理解,还圈画了一些重点要讲授的内容以及历来考官可能挖设的题目。
等到傍晚唐明松下学回来,唐?把这本书递给他,他格外惊喜:“咦大姐我还正想到书肆里买这本书呢,你就拿给我了。”
唐?:“前儿听你说过一回,我就记住了。今早有位先生拿书过来典当,我看这本书虽然老旧,但里头的注解难得,你且先拿回去看着。”
唐明松简单翻了书的前几页看起来,如获至宝:“这位先生必定是个好夫子,我看一遍书再看旁边的注解,那些疑惑的地方瞬间就解开了。谢谢大姐。”
他夜里吃过饭洗漱后,迫不及待就回屋去看书了。
唐?好笑摇摇头。
唐明松还是爱读书的,这段时间往返书院读书不见疲惫,反而愈发精神。听他说已经跟上夫子授课的节奏,把先前落下的功课全都补回来了,还在月初的测试中拿了头等名次。
她今日帮助那位顾客,也是想着卖个好,日后要是对方真成了国子监祭酒,能够在符合条件的情况下写封推荐信,让唐明松进国子监进一步修读学业。那里到底是官方的太学,授课的老师博学广问又经验丰富,对备考也有进益。
检查完唐忆婉的功课,询问过她看书的进度后,唐?又从房间书架上挑了本书让她有空去看,有看不懂的先标记下,再统一来问自己。
唐?闲下来后,进银铺手作室里錾刻昨天做到一半的银饰项圈。
她每日只要有时间有精力,晚上就会进来银铺里做一会银饰。既是为了做成品售卖出去换成可以拿到外面用的现银,也是个沉浸在熟悉领域获取片刻安宁,舒缓心情的好去处。
翌日早上,唐?在习惯的时间点醒过来,穿上稍微束身的练功服,出了房间洗漱后在庭院里晨跑。跟着她一起的还有唐忆婉。
这孩子先前让跟着晨练时不情愿,稍微跑了几天后就习惯了这项运动,冬日里早上稍微赖会床就爬起来洗漱了,都不用唐?去喊。
她年岁小,从一开始跑两圈就累得喘不过气,到现在每天能坚持跑四圈。
跑够圈数后她坐在大厅里休息,唐?还在接着跑,她现在每天跑八圈仍觉得轻松。吴川来当铺里当差后发现大伙有早起晨跑的习惯,他也继续起在武馆的习惯,领着唐明松一块去外头跑步锻炼。
唐?稍作休息,和唐忆婉在庭院里踢木桩。她特意找木匠铺定制了个矮小些的木桩,唐忆婉每日踢着腿脚力量也有所长进。唐?腿脚力量大了,十天半个月就能将完好的木桩踢出凹陷来。
吴川在庭院另外一处,领着唐明松练剑法。
等到晨练结束后,大家各自回房间换身衣裳,免得出汗后天冷风一吹容易着凉。
刘阿婆今早煮了白粥,切开农庄人腌制的流油咸鸭蛋,拌在一起特别好吃。一口冒着热气的暖粥下肚,瞬间驱散了早晨的寒气。
唐明松背上书和昨晚坐下的课业,匆匆出门赶去书院上学。唐忆婉难得跑出去外头找小伙伴玩会。唐?则到前院这边,开了门和少安、吴川一起打扫当铺灰尘。
当铺开始营业,门外不时有走过的行人,要么在摊贩那买东西,要么进了街对面的铺子,反而显得当铺这边清冷。
好不容易进来一对顾客,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包着头巾满脸苦相,拉着大约十五六岁正是花一样年纪的姑娘进来,走到柜台前就是一顿哭诉:“掌柜的啊,实在是家里日子难过不得已我才到你这边来。我这心啊,就是插了把刀流血那样的痛,你
看我这老闺女能值当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