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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开始,刘阿婆回来干活。有她打理每日三餐,唐?轻松不少,不用惦记着每顿要吃什么外,饭菜味道也香。远不是自己随意炒菜和唐明松初出茅庐的手艺能比的。
原以为自家过年能走动的也就洪门武馆周馆长一处,接下来的日子就待在家里享受过年的清闲,等待着当铺恢复营业。
谁知道初四上午,萧若篱带着年礼上门拜访。
她笑道:“我说过哪怕回了长公主府,也不会断了和你们的联系的。早先府里忙,又是参加宫里的年宴,有府里的家宴,还有姻亲之间的拜访走动,耽误到今天才让我寻了时间过来。”
唐?请她到厅里坐:“能够见到你,我们也高兴呢,怎么还这么客气带了年礼过来?”
萧若篱坐在熟悉的院子里,感叹道:“过年就是这么互相走动嘛,也是我娘交代的,礼不能废。我到现在还时常惦记着在这里和你们一起生活的日子。”
虽然要打扫后院和前院,但因为自己有活干被需要着有底气,也不觉着辛苦,还很满足。
唐?笑着和她聊起近来一些事,萧若篱也乐意和她分享自己近来一些见闻。
有时候心里有些不解,和娘不好说,和下人更不好说,这会趁着打发下人去外头走走,和唐?说起来倒是无妨。她也不求着能得到答案,就是单纯找个诉说的人。
唐?自然知道这点,萧若篱心里都有答案,她耐心听着,偶尔给点回应就是了。
到后头唐忆婉去外面找好友柳儿玩闹完回来,瞧见原先的巧儿姐姐在家也惊喜,凑过去和她聊了好一会。
萧若篱待唐忆婉就跟待自己亲妹妹一般,当初这位妹妹可是把房间让出来给她住了,平时更是关心着她,她也念着这份情。
畅谈了约有一个多时辰,萧若篱才起身离开。
唐?从家里拿了些备着的年礼要给她,她也不肯收,让留着给唐忆婉吃,坐上马车风风火火就离开了。
之后崔钰也送了年礼过来。
唐?惊讶道:“崔侍读你也太过客气了。
崔钰拱手:“只为恭贺新年安好,一些年礼不成敬意。掌柜的就把我当成门常走动的友人就是了。”
他念着如意当铺这份情,平时过节不说,过年时按着礼仪送份年礼登门拜访也是应该的。
崔钰由唐明松招待着,他是读书人,崔钰又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光是学问上就有无数可聊的,不至于冷场。
隔天,沈庆?也送了年礼过来。
他这人实在,直接送了自家绸缎庄里这个冬季最热销的细纱布料,足有五匹。
唐?道谢:“沈老板你也太过客气了,上回就已经送过我们这款布料,这回又送了这么多。我听小弟说过这款布料很热销的。
沈庆?豪爽道:“就是自家的布料不值当什么钱,掌柜的你别嫌弃就好。先前要不是你愿意典当三百两银子给我,这京城哪有什么细纱布料?”
这个冬季,靠着这款细纱布料,京城这边还有外地的绸缎庄给他赚足了钱,还有别地的绸缎铺主动找自家拿货,将这布料销往大江南北。
轻薄又保暖的细纱棉服,谁能穿在身上御寒成了件体面的事。而这一切,要是没有当初从如意当铺这借到的三百两银子,都将成为浮光掠影的泡沫,不可实现。
这位沈老板豪爽大方,人也健谈,唐?和他简单聊了几句,知道不少京城富商之间传递的消息。
如开春后绸缎庄又要争着卖新鲜的薄衫布料,酒楼的生意过年旺得很开春后就平淡了,客栈的生意也跟着差,因为年前回京述职的官员要回去了……………
送走沈老板,唐?看着新送来的五匹布料,两匹是姜黄色和桃粉色的适合她穿,也有竹青色和宝蓝色的适合明松穿,还有匹桃红色的给唐忆婉穿倒也喜庆。
年后离开春还有段时间,再做上一两身冬日里穿的衣裳也合适。外穿的棉衣总是会往宽松了做,哪怕像唐明松和唐忆婉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今年穿个新鲜,明年也还能穿。
唐?盘算好后,打算明儿把布料送去上回帮忙做衣裳的绸缎庄那,让绣娘尽快给赶制出来。
等唐忆婉知道自己又要有新衣穿时,高兴得不行:“好耶,没想到都过完年了我还能有新衣裳穿。大姐,我很喜欢这个桃红色。”
她已经到了爱俏的年纪,对美的事物有自己的欣赏,桃红色恰好是她最爱的颜色。
倒是唐明松开口给拒绝了:“大姐,我不用做新衣,之前的衣裳够穿了。这些布料留着给你和小婉多做几身衣裳好了,反正这两个颜色也挺好看的,不拘着男女穿。”
学堂里有些同窗以每日穿华丽衣裳为荣,甚至有人读书不上心,反而盯着别人每七日里轮换了几身衣裳为乐。如果有人七日里都穿着同件外裳,就被嘲笑为清贫人,两件衣裳轮换的人偶尔也会被嘴碎的人嘲笑。
但唐明松不在乎这些,衣服能够蔽体就够了,同窗间不好的言论更不足入耳,沉下心多学点知识才是实在的。
唐?却是不认同:“哪有我和小婉做新衣裳,却单独落下你的道理?这些布料都是沈老板送的,不费钱,竹青色和宝蓝色显然是为你准备的,我和小婉对这两个颜色都不感兴趣,回头做了你可一定要穿,不然就浪费了。”
唐明松只好应好:“那回头让绣娘做宽松点,这样子明年冬日我就不做新衣裳了。”
唐?笑着应好。
原以为沈庆?是最后一位来客,到了初六当铺门被敲响,来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那天是唐明松去开门的,见到来人疑惑询问:“请问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之易提着简单的年礼,温和问:“冒昧来访还请见谅,请问掌柜的在吗?我是先前来当铺典当的顾客,这回是特意上门道谢的。”
唐明松请了这位顾客进到当铺里,让他先在半圆桌旁坐下。因为当铺大厅连着的小门过道能通往库房和账房,怕出问题也不好独留顾客在这,他朗声往后院喊大姐。
唐?听到声响过来,见到顾客记起他的身份,小七先前预告过的有缘人,未来的国子监祭酒。她笑着打招呼:“这位顾客新年安好。”
赵之易起身拱手行礼:“掌柜的新年安好。我这回冒昧上门拜访,也是因着明天要回书院教书,等不到当铺开业那天,还请见谅。“
唐?笑道:“是您客气了。”
赵之易把带来的年礼放到半圆桌上:“小小年礼不成敬意。先前要不是掌柜你心善,愿意以一本《尔雅》当给我二两银子买一身棉衣,我才能顺利度过初雪那段时日。”
“说实话,我当初是没想着继续在书院里教书了,才把教授多年的经书都给拿过来当铺想要当掉。最后掌柜的你只收了我那本《尔雅》,一个月后我又回了书院里教书,还好早先写满注记的经书还在,不然又要费不少心神重新去翻阅经书。”
他早先向御史弹劾的学生及其背后家族,在朝堂上被皇上训斥,连带着原先的国子监祭酒也被问责。
国子监是为楚国培养国家栋梁的地方,却任由部分人肆意横行助长权贵滥用权力之风,是国子监祭酒监管不力,还是立身不正才放纵其滋长,于是国子监祭酒被贬,由下一级官员顶上,那位学生被开除,赵之易则恢复国子监夫子的身份,还兼
任了一项官职。
此刻他望向唐明松:“这就是先前掌柜说的,要《尔雅》一书给小弟学习是吧?小伙子,你读得如何?”
赵之易随口问了《尔雅》里几处经典难解的句子,唐明松一一回答。
“读的倒是扎实。”赵之易评价,他兴致来了后又问了别的经书,还有一些四书五经的学问,甚至是策论。
唐明松对答如流,在策论上一些回答不够全面,赵之易也给指点透彻了。
唐明松拱手谢道:“多谢先生指点,我茅塞顿开。”
赵之易笑道:“你读书扎实,学问不错,在这个年纪算是难得。开春二月的县试和四月的府试,你可以报名下场试试。如果皆通过了,就来国子监找我,我推荐你入学读书。”
国子监是楚国第一学府,里面教授的夫子都是学问一等一的人,曾在科举中取得前几的名次,更有翰林院那些经史博士,乃至科举考试的出题人。
能进里头读书的,除了高品级官员子弟、宗室子弟,就是各地读书学问好的学生。入学除了对学生本人学问有统一要求过,还需要有国子监考官的推荐。
后者这点,足以淘汰无数学问达到却没有门路的学子。
意外得了赵之易这一承诺,唐明松惊喜过后忙谢道:“多谢先生赏识,我一定努力读书,争取通过考试。”
原先按照书院夫子的意思,也是让他年后下场去参加县试的。如今得了国子监夫子的赞许,唐明松心中大定,斗志愈发昂扬,只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温书当中。
唐?坐在一旁听赵之易和唐明松对话,嘴角笑容愈发明显。她没想到赵之易今日会特意登门送年礼拜谢,更巧的是他直接和唐明松会面有了交谈,更是亲自考校他的学识,得了个推荐的承诺。
可以说是达成了她当初做这笔典当交易的目的了。
于此同时,她也接收到小七的提醒:“恭喜主人,收到来自赵之易的感恩值+1,已经存放在兑换空间啦!”
和唐明松聊得差不多,赵之易留下国子监的地址和联系的名讳后,起身离开。
唐?和唐明松一齐送他到门口。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唐?笑道:“今日也算凑巧,倒让你和赵夫子有了一番对话。”
唐明松:“夫子学识渊博,方才提点我的那几个知识点,以后写策论时可以灵活运用上。还有先前读的经书,现在才发现可以联用到一些论点上,我这段时间再好好整理下。”
唐?点头:“好,你心里有数就行。别的不用担心,安心读书就好。”
回了后院,唐明松趁着这会刚被名师指点过有思路,当即回房间翻出纸笔开始写东西。
初七,书院讲究“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年味还未散就开学了。唐明松如以前一般,早出晚归,背着经书去学堂念书。
如意当铺也在这天开业。
大门张贴着红对联,门梁处白灯笼未出孝期仍旧挂在那,与那印着“当”字的白色旗帜一般随风摇晃,风铃声清脆响起,倒也驱散不少寒意,增添了活力。
少安一大早回来,精神抖擞开始干活。
唐?指挥着他和吴川一起打扫当铺大厅。休息了七日,不管是柜台、桌椅,地面都沾染不少灰尘,也就半圆桌那因为初六待客稍微干净些。
少安拿着抹布把台面的每一处都仔细擦拭过:“还是回来当铺干活有盼头。这些天我在家里陪娘和小妹,除了每日三餐那些活计,闲着也没什么事情干,走亲戚太过无趣,看书也看不进去,就盼着初七回来了。”
吴川笑他:“看来你这天生劳碌命,难得休息还这么闲不住。”
少安挠挠头:“干活干习惯了,闲着在家总有种忧虑,就怕晚回来当铺一两天,这么好做又清闲的活计就没了。”
比起以前在酒楼账房忙着敲打算盘,还得巴结着老师傅,一不小心就被下套的日子,在当铺这边写当票,帮着来往库房拿东西,早晚简单打扫下卫生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轻松。
而且当铺这边安静,掌柜的和吴川都是好相处的人,闲着的时候看书也能看得进。
唐?笑道:“就冲少安你这番话,平日里干活勤快老实,我都舍不得另请他人。
少安耍猴般应好:“那可多谢掌柜的赏识,新的一年我肯定勤快老实接着干。”
把当铺打扫干净后,大门敞开着迎客,如意当铺正式开业。
然而连着好多天,外头街巷里逐渐恢复了人流,周围的铺子都开了,摊贩们也推着推车出来卖东西,人来人往却未有一人迈进当铺里来。
这年头大家都讲究点迷信,喜庆的年还没过完可不能走进当铺,要是进去了,一整年的运道说不定都跟着走差了。
元宵过后,当铺生意才好起来,多数是年前拿了房契地契铺契来典当换周转的银子,如今过了年有余银了来赎回的。
有城里一些高官府邸,也有经商的商人。
前者多数是拿了名下的地契来典当,后者多数是拿了铺契来典当。这些纸张契书由唐?保管,每回有人来赎回她都得开了柜台的锁走出来回后院房间去拿,因为赎回的人都聚在这几天,她索性把所有契书都拿过来放在柜台抽屉里。
反正有吴川守着,柜台之上又有铁栏杆护着,柜台台面还放有锋利的断刃防身,倒也不怕有贼人当面盗窃。
凡是有顾客进来言明要赎回哪处的地或是哪处的铺子,唐?接过当票验明确认是自家当铺写的当票后,按照上头写的详细信息打开抽屉翻找对应的契书,敲打着算盘算利息和管理费。
这些地契和铺契都很值钱,少说一两百两,多则两三百两。
一百两银子月利三分,也就是三两银子,加上管理费三两银子,总共六两;
二百两银子月利三分,也就是六两银子,加上管理费六两银子,总共十二两;
三百两银子月利三分,也就是九两银子,加上管理费九两银子,总共是十八两。
过个年的功夫,借出去的银子不到一个月,再收回来就多了三分利,管理费也赚得不少。唐?数着银票对着金额,确认无误后把铺契还给对方,当票撕毁,赚回来不少钱。
基本上年前来典当东西周转银两的,都过来赎回去了。也就是说如意当铺借出去的银两基本回来,一下子有了将近两千两银子,是前所未有的富足。
唐?将银票都收好,提笔在账本上记下每笔银钱出入,免得回头有错漏。当铺的流转银子多了,意味着新的一年可供顾客典当的余银多了,生意肯定比去年要好。
连着两个月,天气逐渐转暖,风跟着柔和下来,初升的太阳逐渐带着热量,干枯的枝叶冒出新芽,春天来了。
来当铺典当的人较少,刚过完年裤兜里正富足的时候,少有人会穷途末路走进来。那些个商人结余过去一年的利润,要进什么货都能付得起钱,不需要赊账。
唐?倒也不急,少有顾客来典当,倒是有不少顾客来把先前典当的物品赎回。她赚了利息和管理费不说,库房的东西少了变宽敞了,就等着新来的物品放进去。
她站在柜台前也不闲着,翻动着一本本账本在对账。
早先唐母留下的嫁妆,在老家有不少田地和铺子,都是有收成的。唐父去世前将其分成三份分给她们,唐明松和唐忆婉还小,等同所有嫁妆都在她手上。
本来老家各个铺子负责的管事和田地的负责人应该在年前把年例整理好送过来的,但据说是冬日过冷河道结冰耽误了不少时日,拖到开春才送过来。
唐?听完来人解释后,没有多说些什么,敲打了对方一番,而后叮嘱今年年底要提前些做准备就让他回去了。
山高黄帝远,唐家多年在京城这边,少有回老家的时候,时间长了那些个铺子的管事心里自然容易有别的心思。
但唐母留下的铺子多数是经营粮油米面的杂货铺,还有地里的收成,利润都固定在那,哪怕是管事们动手脚,也不敢太过放肆。
她把送来的所有账本都对完,只有些微妙的不对劲,问题不大,也就算了。
也就是这时,当铺迎来了一位顾客。
他身着深灰色棉服,眉眼上扬带着股傲气,开口声音有些许尖锐:“掌柜的,麻烦你给看看这些首饰值多少钱?”
话说完,他从包裹里拿出首饰来。
一支华丽精致的簪子,钗头为玫瑰形状,金光灿灿,粗略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惊叹其工艺精湛。一支简洁的玉簪子,钗身通透莹润,钗头为荷花形状,形似无比。还有白玉手镯、镶嵌了圆玉的步摇、珍珠耳环。
唐?一一看过,这些首饰光从材质上看就足够珍贵,都是真材实料,更难得是制作的手艺。普通首饰楼卖不出这样的首饰,像那玫瑰簪子和荷花玉簪子都得是经验丰富的匠人细细打造才能制成的。
加上眼前顾客稍显尖锐的声音,她心里有猜测,但既然能拿出来典当,就是能做主的。唐?问:“这些首饰拿到首饰楼去回收,能值不少钱,在我这典当可要贬值不少,您确定要典当吗?”
黄文成不为所动:“既然拿到这里来,就是要在这里典当的。而且掌柜的我和你明说,这些东西都是要死当的。”
死当就是摆明了以后不会来赎回,当下给了银钱就能买下这些首饰,之后怎么处理都行。
“那行,我估一下价钱。”唐?应道,她心里有成算,刻意压低了价钱:“玫瑰簪子三十两、玉簪子三十两、白玉手镯三十两、圆玉步摇二十两、珍珠耳环一对十两,可行?“
黄文成没想到价钱低,只是他又不敢把这些首饰拿到城里的当铺去典当。他仔细一想,这价钱倒与别人托付的低价差不多,就是自己少赚钱,还能接受。
事不能托,他颔首应道:“行,就这样吧。”
唐?边唱着典当的首饰,少安在半圆桌那火速写着当票,又拿出份死当的契书让这位顾客签字。
黄文成随意签了个名。
唐?拿出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二十两银元递给这位顾客。等他离开,她将这些首饰交给少安,交代道:“把这些放到库房里去,记得分类放好,小心着点别摔了。”
少安应好:“掌柜的我知道的。”
他也是头次见到这么精美的首饰,刚才掌柜的报价他也都听见了,在当铺都能卖出这价钱,可见在外面首饰楼里更珍贵,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也担待不起。
唐?却是想着,要是能多积攒些明确要死当的物品就好了。
像今天的这批首饰就有足够的份量,凑多一点典当物品,回头也能在自家当铺这边开个小型拍卖会给处理了,就不用回回都送到赵氏拍卖行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