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棋桌对弈

有几场火焰，波及到了就在山脚下的诸多城市，甚至都波及到了兵营病房，幸亏朱显发现的快，命人砍伐树木，构筑隔离带。

当黄昏降临的这一刻，从小城的病房中可以看见远处冒起的黑烟，就算是在小雨中也清晰可见。

汤校尉等人从侧翼回来后，没能带回来多少物资。

因为是翻山越岭回来的，别人进来不容易，他们自家人进来也不容易，那些粮草大都就地焚烧了。

就在汤校尉将一种老兄弟带入病房中，接受治疗的时候，忽然有一名传讯兵来了，汤校尉认识他，这是朱显的心腹。

“汤校尉，城主有要事吩咐，请仔细聆听。”

“城主提及，此事关乎战局的演变……”

豪华宫阙之内，绝美的舞姬随乐声翩翩起舞。

在han国王宫，歌声悠扬，沉香的烟雾缭绕，使得整个王宫弥漫着令人陶醉的幽香。

矮桌两侧，一位身着王袍的男子与一位书生装扮的男子相对而坐，两人容貌间流露出一丝相似，显然有着血缘关系。

王袍男子年长一些，身上自然散发出一种威严的气息，仿佛仅仅是坐在那里，就如真龙盘踞一般。

而书生模样的男子则容貌俊朗，长发在脑后梳成发冠，他宛如山涧中的清风，给人一种潇洒自在的感觉。

两人面前摆放着一副棋盘，这是一种新近流行的棋类游戏，名为“围棋”，它是一种黑白双方棋子在棋盘上对弈的策略游戏。

两人都对此颇有兴趣，因为这种棋局需要深思熟虑，隐隐透露出兵法对弈的韵味，却又并不完全相同。

两人安静地落子，年长的男子执白子。

他的棋路大开大合，纵横捭阖，而书生男子的落子则显得心思缜密，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

过了许久，王袍男子落下最后一子，轻声叹道：“韩非，你输了。”

书生男子，即韩非，轻轻点头，将棋子收入棋壶中，“王上才智过人，微臣自愧不如。”

韩恒惠王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韩非啊，你明知其中缘由，还如此谦逊？其实你只是在对弈时故意走错罢了。”

韩非恭敬地回应，“王上此言差矣，实乃微臣技不如人。”

韩恒惠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道，“但这次，你不得不承认，孤比上次坚持得更久了。”

说完，他挥手示意宫女上前撤去棋盘。

两人继续盘膝而坐，韩恒惠王看着韩非，开口问道：“你可知道今日召你来，所为何事？”

韩非微微点头，他如今三十出头，正是褪去青涩，人生中最具魅力的时候，“王上急于召见微臣，自然是与近期三国之间的局势有关，无非是秦与赵、秦与楚之间的纷争。”

韩恒惠王点了点头，对韩非没有过多掩饰，毕竟韩非也是王宗室出身，两人早年还有些交情。

“根据最新消息，楚国大将项燕已率领四十万大军攻占了夷陵等三城，目前正在攻打剑门关。”

“四十万大军逼近剑门关，即便是无能之将，这场战役也必胜无疑，更何况是楚国的大将项燕领兵。”

韩恒惠王轻声念叨：“过了雁门关，便是黔中盆地了。自从秦国占领那里以来，它便成了秦国重要的物资产地之一。”

“如果楚国夺得了黔中盆地，那将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收获。”

韩非闻言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北方有赵国的李牧，他率领四十万大军，兵分十路，以牟狼、中阳、离石三城为中心，与同样兵分十路的王翦对峙。”

“这一边情况尚好，李牧此人拥有极高的军事才能，从他当年歼灭匈奴的战绩就能看出。”

“王翦虽然也很强，拥有高超的军事才能，但赵国在兵力上占据优势，这是无法忽视的。加上当前秦国内部动荡，赵国即便只是硬拖，也能获胜。或许无法完全歼灭王翦的军队，但至少可以攻占秦国上郡的十多城，甚至二三十城。”

韩非的分析实际上很中肯。在不知道王翦实际上藏有杀手锏的情况下，秦国获胜的希望极其渺茫。

然而，韩非终究还是感觉到了某种不妥，他补充道：“若是没有意外的话。”

韩恒惠王点了点头，没有察觉到韩非的言外之意，“没有意外的话，南方的剑门关，楚军也注定能够胜利，秦国战败已成定局。”

“韩非，你说，我们是否也应该趁此时机出手？昨日，魏国派遣使者秘密前来游说孤。”

“我们两国联手，可以动用大约二十万的军队。两军合力北上，也可以夺取秦国上郡的十余城之地。”

听到这话，韩非沉思了一番后觉得并无不妥。

因为他们距离秦国最近，注定是要开战的。

如今秦国虚弱，若是能够趁机占据一些秦国的城池的话，对han国来说将大有裨益。

“不过这样的话，应该派遣谁去呢？”韩非有些疑惑地问道。

毕竟十万大军不是小数目，不是谁都能像王翦、项燕、李牧那样指挥数十万大军如臂使指。

“关于人选问题，孤早已有了决定。”

韩恒惠王笑着说道，显然心情不错。

平白可以收获一些城池，怎么想都不亏。

接下来，韩恒惠王又与韩非商讨了许多细节问题，并确定了要攻打秦国的具体城池。

就在韩非要离开的时候，韩恒惠王忽然说道：“对了，韩非，你曾经拜在荀子门下是么？”

韩非一愣，随即恭敬地回答：“确实如王上所言，韩非曾拜在老师门下数年之久。”

韩恒惠王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跟他说道：“最近有探子来报消息说，小秦王嬴政不是登基就是斩了吕不韦与华阳夫人。你知道是谁替代了吕不韦的位置吗？”

韩非摇了摇头：“微臣不知。”

韩恒惠王笑着说道：“哈哈哈，你果然不知道。那孤就告诉你吧，是荀子替代了吕不韦的位置！”

“我的老师？”韩非愣了一下，然后脸色陡然变得惨白！

老师居然去了秦国成为了丞相？！

韩非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

他一向以冷静自居，每次也认定不论面对什么只有在最冷静的情况下才能寻觅生机。

哪怕是先前韩王与他谈论十万大军、一言可定万人生死的时候，他脸色都没变化过。

眼见韩恒惠王就要起身去叫魏国使者、同意他的计策了，韩非急忙起身叫住了他。

“王上！等等！有些不对劲！咱们再仔细梳理一下秦国的局势吧！”

“这里面很有可能存在问题！”

“存在问题？”韩恒惠王愣了一下。

“没错！”韩非凝重地说道。

他重新请韩恒惠王坐下，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直接开口问道：“王上，既然老师在秦国担任丞相，那么秦王身边是否也有一名名为‘李斯’的人？”

韩恒惠王皱了皱眉，有些不太理解一向平静淡然的韩非为何会如此激动。

难不成是因为他老师在秦国所以想劝阻我进攻秦国？

“这个李斯很重要吗？”他问道。

韩非此时因为紧张而没有察觉韩恒惠王的小心思。

若是平时状态下的他几乎是瞬间就能看穿这一点，但今天他实在是有些太着急了！

“很重要！”韩非凝重地回答道。

作为荀子的学生，他深知荀子的才学与能力是何等强悍。

说是百年一出、千年一出都毫不为过。

要不是他老师的“性恶论”实在过于偏执、不被大众所认可的话，否则凭荀子的智慧定然可以最完美地辅佐君王！

实际上，当年韩非也不是没有劝说荀子来han国，但却被荀子拒绝了。

因为当初的韩王曾经公开表示过荀子的“性恶论”完全就是荒诞之谈。

而且han国中人在知晓韩非是荀子的学生后，怕荀子到来接管他们的位置，也大都恶意贬低荀子，说他的儒家学说是“最不像儒家”的学说，就是披着儒家学说的法家。

看见韩非如此着急，韩恒惠王也叫来了人询问了一番。

在得到准确答案后，他才跟韩非点了点头。

“在秦王身边，确实有一名名为李斯的人。”

“当初斩杀吕不韦与华阳夫人之时，便是此人宣读。”

“他似乎颇受秦王重视。怎么，是你的熟人？”

韩非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李斯，居然真的在秦国？！

这怎么可能呢？

韩非心中暗自嘀咕，他在辅助秦王？那个被认为昏庸无能的小秦王？

一时间，韩非感到一阵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住处的。

他的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反复思索着这一切的可能性。

“为什么，为什么李斯会辅佐秦王？他为何会在秦国？”韩非喃喃自语，“如果说是辅佐秦庄襄王，那还情有可原，但他为何会辅佐一个小秦王呢？”

韩非在房间中焦急地踱步，他深知他的师兄李斯是个怎样的人。

那是一个雄心勃勃、天资无双的人才，尽管他们的观点常常相左，甚至在求学时期就经常互相鄙夷。

然而，这并不能让韩非否认李斯的才华。

实际上，韩非曾经想过，等过些年，如果李斯的性格和脾气能有所改变，或许可以招他来韩国为官，两人可以相互查漏补缺。

最关键的是，李斯是一个极其冷静的人，他的老师荀子暂且不论，他自己也有着坚定的执念。

但现在荀子已年过半百，位极人臣，说不定已经安于现状。

然而，李斯却绝不会辅佐一个即将没落的君王。

韩非太了解李斯了，他出身贫贱，做事一丝不苟，冷静而沉着，有着极高的天赋，能够冷静应对所有事情。

如果秦王必败，不论荀子是否选择留在秦国，李斯都绝对不会继续待在那里，更不会因为荀子的原因而投靠秦王。

用现代的话来说，李斯就是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他绝不会站在任何不利于自己的立场上。

想让李斯这种人投靠，就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让他彻底臣服，从心中认可。

然而现在，楚国和赵国共计率领八十万大军进攻秦国，形势如此明显的不利，李斯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此战之后，秦国将会一蹶不振，李斯会看不出来吗？

绝对不可能！

凭借李斯的见识与才华，他恐怕第一时间就察觉出来了。

但他却没有走，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突然间，韩非在房间中停下了脚步，一个恐怖的念头在他心中渐渐升起。

难不成这小秦王铲除吕不韦与华阳夫人，是老师与李斯两人的建议？

韩非骤然感到通体冰寒。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小秦王会在登基不足三天就斩杀了吕不韦与华阳夫人？

为什么他刚登基就有如此的手腕与决心？

为什么面对赵楚两国大军，他依旧可以支撑如此长的时间？

这一切的手笔根本不是出自那个小秦王，而是出自于李斯与荀子！

一股凉意骤然袭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南北两方的大战，他们岂能没有应对的措施？

说不定就是故意摆出秦国虚弱的姿态，从而引得赵楚两国出击！

而赵国和楚国此次已经派出了几乎是全部的大军，如果溃败了，他们两国自身恐怕也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韩非猛然抬头，直接就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侍卫看见他愣了一下，“大人？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韩非急匆匆地说道：“速速备轿，我要去王宫，面见王上！”

然而，韩非的猜测与真相还相差甚远。

但实际上，有一件事他阴差阳错地猜对了——绝对不能让王上出兵，这里面定然有什么隐藏着！

在遥远的韩国王城中，韩非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急匆匆地前往王宫想要劝说韩王不要出兵。

然而他此行注定会失望，因为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好了，曾经压迫在他们头上的秦国现在有个大好的机会可以复仇，没有什么人可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