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是艺术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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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出去就开始想着抓我的事了？”苏跃淡淡地说道。

小小皱起眉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我是小小，市局经侦大队副队长。既然我介绍了自己，你呢？”

苏跃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微笑着说：“哦？这么年轻的副队长？前途无量啊。”

小小不满地皱了皱眉，说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不肯说？”

苏跃沉默片刻，回答道：“当然不说，我现在每一句话出去都可能成为证据。不过名字倒是无所谓，我叫孙琪，方圆的圆。至于职业……我是个艺术家。”

“艺术家？”小小愣了愣。

苏跃笑了笑：“欺诈艺术家。”

小小也笑了，说道：“欺诈艺术家？给自己脸上贴金呢，不过是个骗子罢了。”

苏跃不以为然地说：“罢了？如果不是那边的山洞塌了，你以为你会见得到我？”

小小心里明白，正如孙琪所说，如果那边的路没有被堵住，他早就带着一千万离开了。她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名字。

“说到欺诈……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苏跃挑了挑眉毛：“谁？说说看，都是圈里的，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小小说道：“苏跃。”

苏跃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愣，然后笑了笑。

“怎么？你认识？”小小问。

苏跃点了点头，玩味地说道：“当然认识。”

“哦？”小小疑惑地问：“你怎么会认识他？”

苏跃笑着说道：“中海高考作弊状元，在我们圈子里，这可是个好苗子啊。”

听到孙琪的话，小小皱起了眉头：“现在可不是苗子那么简单了，他做的事情，他能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多。”

苏跃听到这位女司员如此称赞自己，又笑了笑：“那我倒是不知道了，他都做了什么？话说从作弊之后也就没见过他的新闻了……看来是你们藏起来了？”

小小不再多说，这毕竟是机密。

苏跃见她不再多说，假意说道：“看来你们的确掩盖了消息……这小子成长这么快？真希望有机会和他交手……可惜好像没这个机会了。”

小小冷笑了一声：“被困在山洞里，就算被救出来，最终也只是被捕的下场。这也许就是你的报应。取非法之财，这样的下场也不为过。”

孙琪笑了笑：“报应吗？没想到能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来。我是报应的话，那你呢？你小腿受伤了，看你这样子就算没伤到骨头，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你是提刑司的副队，级别不低，为民服务……这样的你和我被老天爷关在这里，意思是你也受到了报应？”

“至于你说的非法之财……你猜猜那个老外会不会把这笔钱要回去？”

听到孙琪的话，小小沉默了。报应与否根本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孙琪所说的，那老外会不会把这笔钱要回去的问题。

如果报案立案，那就是非法交易文物，再加上走私，这是重罪，怕是要接受制裁。而如果不追究这一千万的事情，或许他可以被遣返回国，在金钱支撑下请最好的律师打官司，甚至有可能只是作为受害人……

如此一想，孙琪的这一千万甚至可以算是干净的钱了。若不是这最后一步出了天灾，怕是他已经带着两箱子钱离开了。

小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巧舌如簧，你倒是能辩解。不过在法庭上，你可没有这么多花言巧语的机会。”

苏跃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是经侦科的？怎么会接这个案子？文物失窃也归你们管？”

小小摇了摇头说：“我是特殊情况。”

“那你呢？什么时候开始做你这所谓的‘艺术家’了？看你情况，家庭条件应该不差。”

苏跃反问：“你怎么看出我家庭条件不差的？我没有父母，更谈不上什么家庭。”

小小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看向坐在一旁的孙琪。她本想就这个问题道歉，但看到他脸上无所谓的表情，最终没说出口。

孙琪继续说道：“至于什么时候走上这条路的……其实回想起来并不复杂。像我们这些靠社会福利长大的孩子，如果想要从福利院的大人手里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故作姿态。那样的孩子才能得到更好的待遇。当伪装成为了骨子里的事情时，具体怎么走到这条路上，也就不用细说了。我们，终究和你这种富家子弟不一样啊。”

小小总是能被他的话抓住要点。孙琪的追忆直击小小的内心，她默不作声地安静了下来。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对孙琪的敌视正在逐渐减轻。

越是了解一个人，越是接触到这个人的过去，就越容易被打动。而在打动人心这件事上，苏跃很是擅长。

滋滋……野营灯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似乎要耗尽电量。这种靠电池发光的野营灯本来是最劣质的东西，但用来给一场短暂的交易照明也就够了。

“为什么不关掉？”看到灯光闪烁，小小问道。

苏跃回答：“因为偶尔打开会增加心理负担。一旦产生焦虑，偶尔打开灯光只会让焦虑更严重。放轻松。而且做好心理准备，你应该明白，这光早晚会熄灭的。”

他淡然的语气让小小的心里踏实了一些。而“放轻松”这三个字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她感到有些疲倦了。

……

山洞外。

现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负责搜查山洞的提刑司人员陆续返回，带来了确凿的消息。

“什么！？”项海天听到消息后，非常惊讶。

“真的有第二个出口？第二个出口也被堵住了？他离开山洞后把另一个出口炸了？”

“有没有看到有人离开的痕迹？”

负责调查的人员摇了摇头，说道：“无法确定，山洞里满是灰尘，即便有人过去过，踪迹也被掩盖了。”

阿奇看了一眼潇霆，说道：“去看看情况。”

潇霆点点头，立刻朝着另一处洞口走去。十多分钟后，他打电话回来。

“自然坍塌，不是爆破引起的。这很可能是山体震动导致的。康队，按这种情况看，即便铲车来了，也最好别立即挖掘……可能会引发二次震动。万一造成二次破坏，就算小小还活着，也可能因为我们的动作而遭殃。”

阿奇听到这话，长叹了一口气。堵住山洞口的石块太大了，不用铲车该怎么处理呢？

此时，项海天也接到了一个电话。在市局的审讯室，盗墓贼、诈骗犯、翻译和保镖都提到了同一个名字：“王先生。”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至少要先弄清楚，这个王先生到底是谁。

这时，一阵吵闹声传来。项海天他们转过头，看到了身后的情况。几个记者不知从哪里摸了上来，甚至已经越过了警戒线。

“怎么回事！？谁让他们上来的？”

一名警员匆忙跑来，说道：“向队，他们从小路绕上来的，不过没事，那边的兄弟正在谈话，他们很快就会离开。”

可他话音刚落，记者那边的女记者高喊起来：“向队！我们是粤东日报的！请问这是怎么回事？是否与失窃的文物案有关！？这山洞爆炸又是怎么回事？我们只要知道这两个答案，立马就离开！”

项海天清楚，现在还不是公布答案的时候，尤其是在这种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他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去，冷冷地说道：“赶紧让他们走，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项海天转身，心里琢磨着救人的办法。难道真的要用人工把石头搬出来吗？他咬了咬牙，心里充满了焦虑。

……

山洞里。

此时小小已经睡着了。失血加上劳累，她的睡着是理所当然的。

但苏跃却没有睡。他在思考着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山洞里没有任何缝隙，想要找到出路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要获救，必须依靠提刑司的人，但那样就会被捕……”

苏跃闭上眼睛，思索着。他在想，外面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既然能获救的路只有一条，那他只能从外面的情况入手。

“装成提刑司的人？还是救援队？嘶……”苏跃心里发愁，这些选项都不太可能。毕竟他现在根本无法做任何准备。

虽然可以猜测外面的情况，但具体是什么根本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他手边也没有可以替换的提刑司的衣服。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逃走，简直是痴人说梦。

“没有机会了？要这样被捕吗？哎……”

想着这些，苏跃长叹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会在这一步终止。

就在这时，一个灵感突然闪现，苏跃的脑海中迅速构思出一个大胆的计划。他嘴角微微上扬，思路逐渐成形，并迅速发展成一个完整的方案。

“虽然冒险，但也只能这样了。”

苏跃这么想着，睁开了眼睛。然而，睁开眼后却依然什么也看不到。一股心悸感瞬间涌上心头，如果不是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苏跃恐怕真会像之前担心的那样，在离开这里前就先崩溃了。这种绝对的黑暗让人心生畏惧。

他不再多想，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尽快入睡。

……

不知过了多久，苏跃突然感觉脖子上传来一股压迫感。他心头猛地一惊，右手迅速朝着裤腿处摸去，那儿藏着一把匕首。然而，当他的手臂快速探过去时，手肘碰到了另一个带着温度的身体，这让他的手臂立刻僵住了。

“唔……怎么了？”小小还没完全清醒，梦呓般地说了这么一句，看起来毫无防备。而苏跃脖子上的压迫感，正是源自于她的手臂。小小整个人像树懒一样抱在苏跃身上。

她说完这句话后，立刻惊醒过来。

“啊！”她惊呼一声，然后迅速镇定下来，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但在黑暗中，她也看不清什么，却依然紧张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苏跃叹了口气：“我说……你可别冤枉好人。是你自己抱上来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小小一愣，脸上有些发烫。她反应过来，人在睡觉时，身体会下意识地寻找热源。在这种情况下，她会靠近孙琪也是正常的。

“行了，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知道，就别在乎这些小事了。”苏跃说道，“如果还能睡的话，就再睡一会儿，保持体力，多活几分钟说不定就有希望。”

然而，这无边的黑暗带来的是恐惧。小小感觉心跳加快，尽量贴着山洞的墙壁，却难以找到安全感。虽然听到孙琪让她继续休息，但这种情况下，怎么也难以再合眼。

为了驱散心中的不安，她开口说道：“现在连时间都不知道……”

这种失去一切参照物的感觉让她愈发不安。

苏跃的声音传来：“你没有手机吗？”

听到这话，小小一愣，然后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摸出了手机。

小小看了一眼时间。

“才五点吗……”她的语气中透着失望。

苏跃心里清楚她的失望源于何处，毕竟在当前的情况下，时间是他们最大的敌人。若是醒来时发现外面已经开通了通路，那才是他们想要的情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甚至会开始怀疑外面是否还有人在想着救他们。这种怀疑会逐渐摧毁他们的希望，而许多能在困境中生存下来的人，依靠的正是那一丝希望。

信念有时是支撑人活下去的基点，但这种信念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消逝，这是个不好的现象。

接着，小小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突如其来的光芒有些刺眼，苏跃避开光芒，用手臂遮住了眼睛。小小则是看着山洞里的情况，松了口气。

听到她的叹息声，苏跃皱了皱眉头。黑暗的影响已经逐渐显现，但他还是开口说道：“我劝你最好把手电筒关了。”

小小一愣，然后立马关掉了手电筒，但还是问道：“为什么？”

苏跃解释道：“我们终究还是要关注时间的，不然情况会更糟。你刚刚也体会到了吧？”

小小回想起刚刚的感觉，那种完全失去方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甚至不知道时间的恐惧感……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大的恐惧，比死亡更让人惊悚。

孙琪的声音继续传来：“不管怎么说，现在你的手机是我们唯一能掌握情况的工具。而且我们的灯至少还有些电量，这能保证在濒临崩溃之前的一丝生机。”

小小点了点头，越发觉得这个人很可靠。他考虑问题比常人多得多，就像下棋一样，明明自己还在想着眼下的一步，而对方已经考虑好了怎么将军了。

她佩服这样的人，因为她刚刚体会过那种恐怖。

“孙琪，你为什么这么镇定？”小小开口问道。

苏跃回答道：“若是连这点长处都没有，我也就不敢自称什么艺术家了。”

小小有些惊讶：“你真觉得这是艺术？”

苏跃笑了笑，反问道：“你真觉得你做的事情是绝对正义吗？正义二字是谁规定的？我若不设此局，这青瓷卧羊就流往国外了。那么我也是正义的了？”

小小觉得这话是诡辩，但又找不到道理反驳。最终她只能强自说道：“法律如此规定，你这种话，去和法官说吧。”

苏跃不置可否地说道：“这话题是你提起来的。”

小小知道在言语上她绝对不占优势，只能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真觉得这是艺术？这算什么艺术？”

这一次，孙琪的回答正经了许多。

“艺术二字在字典里的定义，是用行为来表述现实。而我认为，艺术应该理解为，用行为去表达美。你觉得什么才足以用‘美’来形容？”

他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没有等小小回答，便继续说道：“在我看来，‘美’就是人的思想。没有什么比操控人们的思想更富有艺术性了。你应该能明白吧？”

小小听到这种解释，有些愣住。这种言论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虽然以人心为美自古有之，但她依然不赞同这种说法。她稍作反应，说道：“你说你能操纵思想，那现在你来操纵我的思想试试看？”

苏跃笑道：“姑娘意志如钢铁，在下不敢。”

小小听到孙琪又似乎在嘲笑自己，咬了咬嘴唇，正要反驳，却听到孙琪继续说道：“你现在在想，这算哪门子的艺术？油嘴滑舌。”

小小一愣，还未开口，又听到他接着说：“这种简单的心理学运用而已，算什么操纵人心？”

隔着黑暗，小小突然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可怕。她似乎能理解，为何这种能够掌控全局的智慧被称为艺术了。

就在这时，她又听到了孙琪带着些许笑意的话音。

“你理解了？很好。那我再问你一句……”苏跃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沉静，“你是不是已经开始认为，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是非黑白？对于我，一个七个小时之前你还想抓住的罪犯，现在你感觉不那么十恶不赦了？”

听到这话，小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猛地握紧了。她心中震惊不已：这不是开玩笑！他真的做到了！他真的在悄无声息地操控着自己的想法，一点一滴地改变着她的认知。

沉默持续了片刻，孙琪的淡淡笑声再次传来，带着一丝和煦：“别紧张。我已经无处可逃了。不过你终究已经理解我了，这就证明……这也是一种艺术，不是吗？”

苏跃在这几个月里见过太多的人，体验了前所未有的人生。他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虽然系统要求他必须逃亡不被捕，否则系统会主动关闭，但如今，苏跃已经不再单纯为了逃而逃，他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以人心为战场，是最有趣的事情。他萌发了一个有趣的志向——成为一个能够骗过整个世界的艺术家！这也是他要离开国内的原因，他的舞台会是整个世界！

……

山洞外，旭日东升。项海天、阿奇和潇霆已经在这里等了一整夜。这一夜里，铲车已经开到了山腰，但并没有启动。很多戴着橙黄头盔的工程师拿着各种仪器计算着山体的情况，评估爆破后的山体是否还牢固是他们面临的最大难关。毕竟，如果小小因为二次坍塌而死亡，无论是社会舆论还是良心谴责，都会让他们几个负责人肩负难以承受的重担。

阿奇的脚边已经布满了烟头，还有一个已经空了的烟盒。如果不是偶尔有轮值的警员，他恐怕连烟都续不上。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山巅上时，阿奇又摸出了一根烟。还未等点燃，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刘局长。”电话是市局的刘局长打来的。听到阿奇的声音后，刘局长开口道：“康队，我打不通小向的电话，他电话关机了？”

刘局长对阿奇并不熟悉，毕竟阿奇是南阳的，只是借调过来，称呼上有些生分。但眼下这都不是问题，刘局长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切入正题。

“粤东日报把翠峰山的事情当头版发表了，现在网络上已经开始讨论了。你们尽快处理吧。”

听到这话，阿奇的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