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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呢,前些天就察觉到有老鼠在窥探。”
林玉京仿佛自己胸前并没有伤一样,只面色上的苍白显露出状态并不好。
他露出一个颇为挑衅的笑容,“原来是你。”
青蛇抱着许纤,冲着白涉又说了一声,“冷静!”
“她不过是欢喜你这张脸跟身体而已,“白涉并不理青蛇,但他倒是意外地心平气和,“人类之躯,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到那时,我会替她换一个更好看更年轻的男人。
他最不缺的便是时间与耐心。
林玉京闻言,却笑得越发畅快,“你不懂人心,她要的不止是这些。”
许纤看似爱的是男色,她还要的是精神上的平等,甚至有时候并不是平等,她偶尔还要男子心甘情愿匍匐在她脚下,做小伏低。
林玉京不只是心甘情愿,他甘之如饴。
而且,林玉京想,许纤的心其实是软的,只是她的不安掩盖了这一点,但日久见人心,时间会证明一切,往后他总能捂热她的心,只要他如磐石不移,总能撼动她的心。
而她担心的那些事情,他也会一一解决。
“我会与许纤白头到老。
林玉京越想,眼睛便越发地亮,他弯起唇,似是提起了什么让声音柔软下去的东西,声音柔到不可思议,“我与许纤是一样的。”
他就用那种非常柔腻,温和的声音问,“你在嫉妒么?”
轻轻柔柔的,甚至不如前面几句攻击性高,却仿佛在白涉心头插了一把刀。
白涉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搅弄了一下,他下意识忽略了过去,这肯定是林玉京那边的痛楚,他想。
毕竟自他斩除三尸,断情绝欲之后,心脏便再也不跳动了,于白涉来说,心脏只是化人所必须的器官而已。
只是他的思绪很快就被拉了回去,因为林玉京仍旧在继续说着,“嫉妒只有我才能站在她身边。”
白涉的妖纹显露出来,眼睛不自觉地变成了竖瞳。
狂风骤起,林玉京并不理自己被风吹起的乱发,也不在乎明显陷入狂怒的白涉,慢条斯理地说出最后一句。
“因为你心知肚明,你才是那个不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异类。”
怒火纠缠着妒火,顷刻间燎原,再也压抑不住。
最后一句话仿佛一片轻柔的花瓣,缓慢地落下去,却轻而易举地将白涉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给压断了。
甚至青蛇都没来得及阻止,白涉已然动手,心随意动,空中凝出数十道水刃径直斩向林玉京。
林玉京不躲不避,含笑看着水刃劈向自己,连眼睛也未眨一下,水刃在与他接触的?那便消散掉了,甚至他胸口的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好。
“你杀不死我的,”林玉京起身,擦掉自己嘴角的血迹,以一种堪称矜贵优雅的姿态整理好了自己的仪态。
“你心里的那些恶欲越多,就越杀不死我,我是你心中的欲望,是你的心魔。”
他抬起手,指尖缭绕上淡淡的,黑色的雾气,那些雾气向林玉京的心口流淌而去。
“你不是修仙么?平白修出这么多欲望来。
林玉京抬眼,笑了一下,而后带着些阴阳怪气道,“修仙修成这样,你该多问问你的心。”
白涉不语,只手中化出一把长剑,欺身上前,自左至右劈了一剑。
杀意满溢的一剑,林玉京躲闪不及,原本正在愈合的伤口又被劈开。
青蛇方才见白涉的法术杀不死林玉京,所以便安心在一旁看着,只是见如今白涉似乎真的起了杀意,连忙道,“何苦呢,你弄得这里这么血腥,等许纤醒过来,怕是要被吓着了,而且他说得也有对的地方,一时半时儿也寻不到比他生得漂亮的男
人,你在这里将他的人身损坏,许纤定要恨你的。”
“反正他迟早要死的,”青蛇道,“暂且等一等罢,最多几十年时间而已,到那时重新将他封印在你心里,多上几层,另待时机除去。”
他低头又瞧了一眼自己抱着的许纤,“待会儿许纤就要醒了,你伤他伤得越重,到时还未恢复,平白被他用伤口赚得许纤的同情而已。”
好说歹说,这才劝下了白涉。
白涉扫视了一眼房间内,心念一动,房间内的血迹脏乱瞬间便隐去不见。
他神情阴沉,“你最好期待她会一直欢喜你的身子。
林玉京冷笑一声,“我与她,关你什么事?你的恩已经报完了,又来掺和她做什么?”
“因为你蒙骗了她,你以为她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之后还会同你在一块儿吗?你用你的脸勾引她,用你的身体迷惑她,你本质上就是个怪物而已,有什么资格同她站在一处?”
低贱的,下作的,肮脏的怪物。
有什么资格触碰她?
“但现在,我是同她一样的人,切切实实的人。”
林玉京倦怠般地垂下眼,并不为这些话所动,轻声道,“怪物分明是你。”
“我是她的夫君,你只是一个报完恩的妖怪而已,难不成披了一层皮便自以为不是妖了吗?忘了自己的身份?“
“况且,你知道的,她怕蛇不是么?我们两个之间,到底是谁在害怕被她知晓本质呢?我已在她面前袒露无遗,无论是思想还是身体,可你连见她一面都不敢。”
“你甚至都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思,你敢说你爱她吗?”
房间之中寒意蔓延,外面狂风大作,雷声轰隆中,瓢泼大雨顷刻而下。
说中了,青蛇想,被林玉京说中了。
许纤是在一片温暖之中醒过来的,桌上一盏暖黄的灯亮着,帷幔微微挡住了光,于是便只投过去一阵柔意。
窗外似乎正在下大雨,雨声瓢泼,莫名让许有些安心感。
她楞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睡过去之前的事情,刚要爬起身,便发现床边有个人坐着。
??林玉京一只手支着头,坐在床边,大约是刚才在闭目养神,听见许纤醒来的动静才睁开眼。
“醒了么?”
许纤下意识目光落在他胸前心口处,林玉京顺着她的目光低头。
“你的伤没事吧。”许纤愣了几秒才凑过去,主要是林玉京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让她怀疑刚刚到底被刀子捅的是不是他。
按理躺在床上的也不应该是她啊!正常来说,在床上躺着的应该是林玉京才对,坐在床边是她的戏份。
许纤甚至有一瞬间质疑了一下自己的记忆。
林玉京扯开一个笑,“没事儿,”他轻描淡写道,“一点小伤而已。”
他关切的是另外一件事,“你睡够了么?要好一会儿才天亮呢。”
“你没骗我?”
许纤狐疑,搁现代说不准都得进ICU的伤,刚刚哗哗流那么那一堆血,现在说没事就没事了?
“恰逢一方士云游至此,得了他医治,”林玉京哼了一声道,口吻不大恭敬的样子,“就是把你痴呆治好的那个。”
许纤对那个方士肃然起敬,能冲击她这么多次世界观,让许纤这个唯物主义者都快变唯心了。
“让我看看伤口罢,我瞧瞧,”许纤上手就要去扒林玉京的衣服,“我看看他到底怎么给治的,有没有用热水消毒啊?“
她忧心忡忡道,“给你缝起来的还是怎么弄的?动手前他洗手了吗?”
还洗手呢,林玉京心道,直接用手掏的。
“没缝,给了颗药。”
直接捏碎了。
“手上应该也不脏,没事。”
林玉京拍了拍许纤的手,见听完自己的话,她神色反而更加惊恐了,不免又心怜几分,“别怕,已经快好了。”
说着,他解开衣裳,让她仔细瞧已经包扎好的伤处。
许纤见包扎得整齐干净,连一点血也不渗,不由得稍稍心安一些,而后才来得及好奇,“这个方士到底是什么来历?感觉挺厉害啊。”
她原先没想到这一点,只觉得自己穿过来是自己倒霉,现在林玉京三番五次提起那个方士,反倒让她起了点疑心。
现代的自己是去世了还是怎么了?虽说现代身体不大好,加上她生活习惯不健康,猝死的概率挺大,但怎么说,要是她是被招过来的,是不是还能回去?
死了就罢了,现如今有个这么大本领的方士在,去问问反正也不是说掉块儿肉。
那边许纤起了心思,林玉京不知道她心内千回百转,只以为她单纯好奇,便道,“也没什么,只比较擅长医治一些疑难杂症而已。”
“不知这位方士在何处能寻到?”
“没有固定住处,应该是四处乱逛,偶尔在各处药房停留,少有人能寻到他的踪迹,瞧运气吧。”
林玉京轻描淡写道,“我运气比较好,次次碰到他而已。”
许纤心下失望,面上也不由得显露出一些,好在她也没抱太大希望,“我还想见见他呢,往后你若是见了他,记得叫我,我有事要问他。”
林玉京也不问什么事,只道好,随即便不愿再提那方士了。
转而问,“还要再睡会么?离天亮还早。”
被这么一问,许纤倒是真的困了,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你也一块儿睡一会吧。”
她拍拍自己身边的床铺,“在那边坐着不累吗?”
林玉京心里一热,口中道,“也不累的,坐着瞧你,心里安定一些。”
许纤听了,有些不大自在,她身边少有人会这么表露关心跟爱意,她扭过头,小声道,“跟我一块躺着睡觉也是一样的。”
她看着林玉京脱了外衣,只着中衣,林玉京问她,“要熄灯么?”
他记得她睡觉不爱掌灯。
“熄了吧。”
灯灭,外面雨声未停。
许纤听到林玉京在自己身边躺下,她也跟着躺下,翻了几个身,最后与林玉京面对面。
虽说是在黑暗处,许纤却觉得他的视线仍在自己身上。
这一个想法不由得让她面上浮出几分热意。
许纤看不见林玉京的神情,只能依稀看见他的轮廓起伏。
她的手在被子底下握了又松,好半晌才伸到林玉京那边去,她寻摸半天,只听得林玉京呼吸一滞,身体也绷得紧紧的。
许纤这才摸到他的手,她握不住他的手,索性把自己的手塞到林玉京手中。
“睡吧,”她道,“你得多睡会儿。“
对面那人却半晌都不出声,好半天后,才“嗯”了一声,带着压抑不住的颤。
只这一声,便再也不出声了,好像再多讲些话就会泄露出什么一样。
“那个方士是神仙吧。”
许纤眼神颤抖,看得出受了狠狠的震撼,她的世界观真的碎了!碎成渣渣了!!
她坐在林玉京的腰上,扯着他的衣裳,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上面的那道疤,确定昨天捅的那个伤口,已经飞速长好,这才放林玉京走,带着自己碎成渣的世界观默默在床边默默坐下了。
这根本不科学!
林玉京倒是难得地害羞,没有半分往常的那样,被许纤扒衣裳的时候直接脸红到了耳朵尖,被凑近瞧的时候直接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躺在那边,侧过头,又羞又恼,“早跟你说了,我伤口早就好了,你就非得......”
大概是看着林玉京害羞,许纤反倒大大方方的,她回头看林玉京,态度十分坦然,“咱俩都是夫妻了,我看你几眼又怎么了,别说看,我就是上手摸几下又怎么了?不管看还是摸都是合情合理十分合法的。”
“你这人!”林玉京霞飞双颊,一时间艳色无边。
许纤之前看他胸没脸红,现在倒是看得脸红了。
于是便两个人对着脸红。一时谁也都不说话,林玉京低头给自己把衣裳穿好,许坐在那边低头玩手,好像十分有趣似的。
半天后,林玉京整理停当,咳了咳,这才出声,“你...你饿了吗?”
“有一点吧。”
许纤并不抬头,林玉京坐到她身边,将垂下的帷幔扯到一旁,借着外头的光侧头瞧她,“我替你穿裙子?”
“...好......”许纤声音又轻又小。
大约害羞是有一定量的,她害羞过头,林玉京反倒不怎么害羞了,替她穿裙子时还给许纤揉了把肩背,松快了一下。
穿戴好后,他从背后拥住了许纤,“往后咱俩好好的吧。”
许纤贴着他的胸口,能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又一下。
在这之前,他们两个都没提晚上的事。
许纤是没想好,也不知道该怎么理清,便索性当个鸵鸟,就当没发生过,只林玉京却好似想要好好解决掉这个问题似的。
他想拔出这枚钉子。
许纤没说话,只是听着林玉京自己絮絮叨叨,“我知道你害怕什么,日后若是我背叛了你,你只管杀死我便是,你怕血,便不用刀,我给你在暗格里换了毒,无色无味,旁人是查不出来的,对外只管说我暴毙就是。”
白涉杀不死他,但是能禁锢他,林玉京知道自己背叛许纤,白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许并不知道。
在许纤眼里,她自己是被动的那个。
林玉京知道人心有多肮脏,她害怕属实在情理之中。
这是遇上他了,往后若是碰上别的人呢?
思及此,林玉京便道,“往后,不只是我,谁背叛你,你一律如此,你只管安心,那毒旁人都查不出来。”
他还夸许纤,“我原先还怕你受人欺负呢,在你姐姐家就像是个受气包的样,能对人心警惕是好事。’
“还有嫁妆的事,你之前提过一次,我没在意,现在想想,你应是那时起便心存不安了。”
提起来,许纤反倒不好意思,仔细算起来其实林玉京并没有错,只是她心情实在压抑,那些怒火跟怨气,与其说是对着林玉京的,不如说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以及对这个时代的无可奈何。
她预设未来的林玉京会变心的可能,对现在的他也着实不公平。
人都有着时代局限性,而林玉京对待她的方式,就是放到现代也挑不出错来。
许纤多少有些惭愧,她小声道,“也是我多疑。”
她将手搭在林玉京手臂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只听得头顶的声音响起。
“多疑是好事,多想点,往后不容易吃亏。”
许纤抬头看向他,从她的角度只能瞧见对方线条好看的脖颈与上下滚动的喉结。
林玉京又道,“给你的便是你的,我也从未想过再拿回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担忧什么,那些东西虽是我全部身家,但给出去的东西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那婚书帖子上也一早就写明了,便是官府来判,也合该是你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你也认认字罢,往后婚书都看不懂可如何是好?”
许纤还没消化过来这一堆消息,听林玉京这么说,面上一热,小声道,“字我还是认得一点的。”
只是以前实在懒得看。
林玉京便笑,“那往后随我多认几个罢。”
许纤心思只在他笑时颤动的喉结上,神使鬼差地,垫脚吻了上去。
笑声在半截停下,突兀得很。
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
许纤只蜻蜓点水般,稍吻了吻,一触即离。
只林玉京却像是僵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动了动唇。
若是照着往常,他定是要顺势缠上去的,只此时此刻反倒拘谨起来,许纤只看他喉结滚了又滚。半晌才嘶哑出声,“教你临摹字帖么?”
林玉京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抓住方才说的话题继续下去。
可能害羞真的是守恒的,许纤见林玉京的模样,自己反而更加气定神闲了。
她轻快地应下,“好啊,临摹什么?你教我吗?”
“往后我是不是要称你一句师父?”许纤忽然想起这一茬,她倒也不是真的想拜林玉京做师父,只是觉得林玉京之前提起的角色扮演,再添上几个角色倒也挺好的。
果然,林玉京跟她想得是一样的东西。
许纤觉察到他身上肌肉又硬了几分,喉结又滚动了一下。
她原本还等着林玉京主动呢,只他挣扎半天,还是僵硬着将许纤引到书桌前,让她坐下,又取过之前替她写的字帖,那是依照着婚书来的。
他仿佛什么正人君子,一板一眼,?然道,“我原先想着,应该是从幼学琼林开始,既然认一点字,幼学琼林应是学过了?”
许纤心下一阵失望,她倒是记得翻过幼学琼林这本书,只是内容记不清,“我忘得差不多了,给我看看是什么?”
林玉京取了一本书给许纤。
许纤翻了翻,而后“啪”地一声合上书,诚恳道,“我觉得我们说的‘一点可能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