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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京这么轻描淡写,仿佛这是一件极其好解决,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小事一般。
或许是因为有个人分担,这让许纤稍稍安定了些,原先那些难过与不安竟也少了些。
她笑起来,“这里与我生活的地方隔着千年,说不定我们等成白骨才能等到。”
林玉京垂眸看着许纤,没作声,他的心脏平稳地跳动,一下又一下。
之前白涉与许纤见了一面之后,心便乱了,又生爱欲,林玉京便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感受,只是不知为何,他这几日接收不到白涉那边的感受了。
只是虽然无法感受到,他也清楚地知道若那人窥探到这一幕,浮现在心头的念头会是什么,毕竟他们本质来讲是同一个个体。
??无非又是另一个千年而已。
白涉带着他的心,在孤独之中等待了一千年才与许纤相遇,在这千年之中,林玉京自他的心中,由孤独催生出来了,如今,无非又是一个千年的等待而已。
只要白涉心中爱欲不止,林玉京想,他便不死不灭。
不过区区千年光阴而已,等得起。
隔壁的府邸内,青蛇恍然大悟,“怪道她魂归之后,行为举止与这处的人不大一样。”
也怪不得用寻常方法,遍寻不到剩余的魂魄,原来是那残魂已经投胎为人了。
他望向将才泛起涟漪,如今已经重归平静的莲花池,“她想回去。”
府邸之中,唯独莲池之中起了雾,只能模糊看见池心莲叶上站着一人,身着白衣,衣袂飘飘,玉冠端肃,正是白涉。
半晌后,传来清淡飘渺的声音,若有似无的,“须得等一阵子,待她魂魄稳固之后,再做筹谋。”
青蛇欲言又止,“林玉京......”
话被截断,“他属于此世,跟不过去。”
“没有法子?”
白涉未回,只点了点头,他如今又是那副不沾染世间情爱的模样了,像个冰雪雕成的人一样,迟钝且冷情,教青蛇看着,总觉得不大顺眼。
他不知道为何白涉对情爱如此避之不及,便是天上的仙人,也时不时便去历一下情劫。在尘世翻滚时自然是摧心折肝,只是待取回记忆,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前尘往事,虽不尽忘,也不再提。
再不然,就喝碗离情草熬成的苦药,喝几天,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这么多神仙都历过的情劫,谁像白涉这样了?人家根本还不认识他,自己倒是历了一番曲折。
“割下来了?”青蛇问,“心还痛么?”
白涉只微微点头“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回哪个问题。
半晌后,才道,“心不跳了,不痛了。”
自从斩除三尸失败之后,白涉便有了心痛的毛病,痛也罢了,只每次发作起妖气总是沾染上一些乱七八遭的东西,越变越黑,看着颜色有点不祥,且心痛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之前一向都是用一朵冰封住心脏,让它不再跳动,冰莲稳固且恒定,就连林玉京自白涉心脏出逃那日,冰莲也丝毫未变,无一丝一毫的损伤。
只是自那次见许纤之后,又一发不可收拾,冰莲也彻底封不住了。
??那朵冰有了开花的迹象。
这次是青蛇又自瑶池求来一朵莲花,白涉将心脏连同开花的冰莲一同割去,待心脏长好,才又重新封好。
只青蛇觉得,或许那冰莲也不是自见许纤之后才想要开花的,是自许纤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便有了松动,只是那日波动太大,白涉终于察觉到了心脏的变化而已。
证据便是自许纤来后,白涉身上多了点温度,对着那些小妖怪也不是公事公办,一副木偶的模样了。
他自己或许没察觉到,但是青蛇与周围一众小妖怪都察觉到了,只不过白涉自己当局者迷而已。这些日子连去找白涉来裁断鸡毛蒜皮小事的小妖怪都多了,以前那些小妖怪只敢拿那些小事去闹得青蛇没有个清净。
怎么说呢,白涉身上多了的东西,青蛇想,是温柔?
这个词一从脑海跳出来,倒是吓了青蛇好一跳,随即又看了眼跪坐在莲池边一副冰雪神情的白涉,彻底将这个词从脑海踢了出去。
得了,以前那个冷面杀神又回来了。
青蛇想起几百年前初见白涉时自己与一众大小妖怪挨过的揍,不由得眼前一黑。
他哀叹几声,心道这个样子,没了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没了对这个世间的感受,便是修仙修成了,又有什么乐趣呢?
神仙比起妖怪,无非也就差在一个名头而已,在青蛇看来,比起修仙成功与否,不若及时行乐得好。
何况,青蛇总隐隐觉得,自涉走的,是一条不通的路。
是歧途。
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测,何况青蛇也没有旁的法子来解决涉心口痛的问题,也只好看着他如此。
不过,倒是有一点,青蛇比较好奇,他转头看了好几眼白涉,终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那许纤当年到底是给了你一个多大的恩情啊?”
报成这样还没报完,依照青蛇来看,帮着许纤把魂魄凑个齐整就已经算完了,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怎么投的胎,还投的丢三落四的。
再进一步,护她一世安宁也就是捎带手的事,只是看样子,白涉似乎铁了心要按照许纤的心愿,再给送回去。
送回去可就难了,这一遭不知道又得折腾成什么样,再折腾下去,青蛇琢磨着,这老大说不准就能他来当当了。
只是白涉沉默半晌,吐出了两个字,“不知。”
给青蛇震惊得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那你......我...”
“那些记忆被林玉京偷走了。”
白涉坐在莲花池边,白衣公子,仙姿玉质,霞姿月韵。只神情带着茫然与不自知的难过,仿佛无意间丢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我记不起来,只记得要报恩而已。
林玉京拿走多少记忆,白涉也说不清楚,只一点确定,他偷走的那些,全是关于许纤的。
那是很重要的东西,白涉想到这里,心底便无端泛起一阵疼痛与怨毒,只是很快,就被包裹着心脏的冰莲压了下去。
重归平静。
青蛇见到白涉那张俊秀的脸扭曲了一瞬,很快又回归漠然,不由得心下一惊。
那朵刚启用的冰莲,这么快就压不住了吗?
跟林玉京说来之后,许纤就跟心口卸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之前心事重重,好吃的也没怎么吃,那炙羊肉吃着一点滋味没有,现在无事一身轻,她不由得又馋那一口了。
大半夜跟林玉京提了,林玉京不由得又想起了饭桌上的事。
话音酸溜溜的,“你还敢提,那炙羊肉你自己给人家夹了一块儿又一块儿,若不是我来给你,你自己都吃不到多少。
给那几个臭道士夹菜都没想着给他夹一块儿,这小没良心的。
许纤不好意思,“我不是想着人家是客人吗?”
林玉京自动理解成许纤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心下一热,道,“我明日再给你买去,改天让府里厨子放个假,让他也去学一学,到时候想吃在家便得了,也不用再跑到外头去,外头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提到了这一茬,许纤有点犯愁,“那个道士怎么打发走呀?你很讨厌他吗?”
有了林玉京说要带自己去找那个正牌方士的保证,许纤也不指望那个道士了,只是她已经应下了人家让在府里住几天,但又觉察到林玉京似乎很看不惯那几个道士。
不由得有些为难。
林玉京看惯人心,这一点为难一眼便瞧出来了,便笑着道,“府里这么大,让他们住着也不妨事,反正住的是夫人你的府邸花的是夫人你的银钱,用不到我的小金库。”
“如果你讨厌他们,就替他们找个旁的房子住下吧,”许纤道,“你的感受比较重要一些。“
林玉京一时心里柔软到说不出话来,半天后才道,“看你还挺喜欢那两个小道士的,就让住些时日也不妨事。”
他又想起那日下午自己出门办事,许纤自己也只能找点乐子跟侍女打发时间的事,一想便觉得她实在是可怜。按照许纤的说法,她那个时代,女子也可以随意出门,只要有钱,便有的是地方消遣。
但这里消遣大多是给男子提供的,女子出门也只能去买些首饰布匹之类,没什么耍头。
这么一想,林玉京不由得咬牙切齿地,真切地恨起来这个可恶的,让他的纤纤无处可去,无处可消遣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