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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士忙中还找到机会邀请林玉京与许纤去参加那场法会。
林玉京对此异常刻薄,“他那法会能成个什么事?白走一趟,看个笑话而已,浪费时间。”
许纤倒是有点忧心忡忡,“小花小草也得过去,我怕有什么事。”
“他们再不济也是道士,学的就是除魔卫道,若是真要旁人来救,我看这道士最好别做了。“
林玉京劝道,“我们都是普通人,还是别去了吧。”
他倒是理直气壮地把许纤跟自己都归为了要被保护的普通人行列。
林玉京见许纤面色犹豫,便又道,“何况那怨女投井而死,怕是不大好看。”
他知道许纤最怕那些鬼怪之类,先前讲起些怪力乱神的故事,她总是一副害怕的模样。
许纤怕这些东西,但她总觉得因为胆怯而退缩不大好,何况做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她也该鼓起勇气看看这个诡谲奇异的世界了。
这里本就是有着鬼怪存在的世界,要是真有一天不小心碰到了,没有点心理准备,岂不是要被吓死?
林玉京倒是挺赞同许纤的心态,他思忖了半晌,道,“确实是这个理,去见见世面也好。”
这一遭有他在,有那几个道士在,总不会出岔子,只是不免要问几句许纤身上有没有随身携带护身符,给她特制的匕首有没有好好放着。
提到匕首,许纤倒是稍稍有些放松,怎么说,在知道那些妖魔鬼怪仍然会被匕首伤到之后,忽然就觉得这个世界还是讲那么一点科学的??虽然匕首上要涂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至少能被匕首伤到的东西,就已经脱离精神攻击的范畴了,比那些恐怖片里的怪物好多了。
只不过,她这次想去那个法会,“倒也不是光想去见世面。”
许纤犹豫了再犹豫,想起林玉京似乎不怎么喜欢妖怪的样子,但到底还是开口道,“我总觉得,那个怨女还挺可怜的。”
他的语气古怪,“你觉得那妖怪………………可怜?”
许纤点点头,“她是被人害死的,变成怨女以后,也再没有害过人,难道不可怜么?”
林玉京只吐出了四个字,“除恶务尽,这样的话,你只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别在旁人面前乱说。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倒是教人稀奇,林玉京一向都是冷眼旁观的,人或在他眼中应是一般无二。
所以许纤有点惊讶,“你很厌恶妖怪吗?”
“我不喜欢这世上的大部分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妖怪,”林玉京道,“只是你生活在人群中,人对妖向来便是这种态度,但凡你流露出对妖怪的丁点同情,那些人会一拥而上,先把你当作妖怪杀死。”
许纤马上道,“我也只跟你说说的,旁人我又不交心。”
林玉京哑然无言,他扭过头,“你惯会哄我。”
话是带怨的,只是语气实在甜?,泄露了主人真正的心情。
许纤但凡一哄,林玉京就什么都应了,这一回也是一样,他道,“你若是想看,便去看看也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这些话,有什么话,你回来…….……”
话里的未尽之言,许纤意会,她使劲儿点头,拉着林玉京衣袖道,“等到晚上咱俩关起门来说话。”
关键词:晚上,关门,说话。
她眼睁睁看着林玉京慢慢红了脸,恶人先告状,得意道,“这回是你先想歪了不是?”
许纤扳回一城,笑得好不高兴。
林玉京其实任何时候都很好看,至少在许纤的审美点上是这样,他露出阴森扭曲的神情时很好看,看的人心头一颤,狠厉的神情也别有一番滋味。
但脸红时,是不大一样的。
像是个纯情小公子,脸一红,那身皮子更显得白了。
林玉京听出她是故意闹自己,红着脸厉声道,“你就是记恨我昨天逼你喊我师兄是不是?”
只是声音里严厉不足,反而多了几分羞涩,就显得颇为色厉内荏,像只张牙舞爪的纸老虎。
“我可比你大三岁。”许纤哼了一声,她昨天迷迷糊糊太沉迷了,直接跟着林玉京的剧本走了,后边趴着休息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比林玉京年龄要大,怎么就沦落成小师妹了呢?
后边她想当一回大师姐,或者直接叫姐姐也行,只是旁的事情林玉京都依着她,偏偏这件事情不肯。
许纤威逼利诱的,林玉京才勉强同意要她交出更多好处才肯唤她一声姐姐。
虽说那好处交出去,她自己也享受到了,但总觉得自己亏,分明她年纪就是明摆着就是要比他要大三岁的,林玉京这一声姐姐叫出来又不会怎么样。
许纤见好就收,见林玉京被闹得连耳朵尖都红了,她才慌忙将话题带到上一个。
“快些备马车去吧,不然赶不上法会了。”
法会自然是赶得上的。
只是林玉京自在府门口见了他那二哥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大好看。
林子京这次连色心都来不及起了,看也不看许纤一眼,似乎是在府门口等了好久,见到林玉京的身影就迎了上去,“我的好弟弟!你可来了!二哥这几天可等苦你了,你这些日子可周转开了?前天我去你府上拜访,你那门房竟不让我进去。”
林玉京侧身挡在许纤面前,面色不是很好看,语气也冷淡,“新婚不久,手头紧,想来是帮不到二哥多少忙了。”
只是这话说得并不怎么令人信服。
光看林玉京一身装扮,身上配饰不多,倒是有几分可信,只是他身边站着的妻子虽则首饰不多,颜色也特意配得素雅,只那一个腰带上勾着的玉环便能看出来价值不菲。
林子京艰难地笑了笑,“五百两你来说不过…………….”
“二哥还是去看看那井中怨女吧。”
林玉京轻描淡写地截断了林子京的话,“去认认脸,日后若是相见,也好教她知道该找谁报仇。”
言罢,便拥着许纤进去了,他护得严实,又生得高,从林子京的角度只能瞥见那姑娘发上的玉蝶一闪而过,仿若真的振翅飞走了一般,轻巧而灵动。
许纤先前就从林玉京处得知了林知府与这林子京做下的那些事,待稍远一些,就震惊道,“他也真的好意思两次三番地提!”
跟他爹已经害死了府里的一个人不说,竟然还不知悔改。
“别生气,再气坏了身子,”林玉京换了副柔软的腔调,与先前判若两人,“我们管好我们自己就成了,别理他。”
说罢,又叮嘱道,“往后你见到他避着点走,那是个欺软怕硬的,别跟他多说话。”
许纤只是气,但确实自己对他也无可奈何。
道士做的法事,准确来说应该是叫做斋醮,这次摆的斋醮既然是为怨女摆的,当属幽事,主为化解冤,赦罪解厄。
许纤听完这一截,原本还松了口气来着,心想这里的道士应该就像是法官,只是裁决的是横跨阴阳两界的事务。
只是林玉京却冷笑,道,“你以为是化解的怨女的冤仇,有罪的是那两个碍眼的东西是不是?”
恰恰相反。
这场斋醮之中,被判有罪的是怨女。
许纤骇然,仰头看着林玉京,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玉京掩在衣袖下的手握住她的,在压低声音道,“这世间共识便是活人才算得上人,怨魂再怎么冤屈也是鬼怪之流,举世之上,如你一般想法的人实在是少。”
言罢,便带着她到后院去了。
斋醮在后院枯井处举行,要维持一旦一夕,许纤跟林玉京过去的时候,已经开坛过了。
院内没太多闲人,只有林知府与夫人在,说起来,许纤其实是见过这位夫人的,只是那时并未仔细看,如今再见,便觉她面色实在苍白,身段瘦弱,脸上都没多少肉。
据说那怨女一直纠缠着她,缠绵病榻好些日子了。
只是许纤朝着她那边看了又看,总觉得这位夫人的神色好似并无惶恐与怨恨,反而是......担忧?
只是还没等她细想,斋醮已经进行到下一个阶段了,小花小草跪坐在那口井两端,站在中间那个姓李的道长取了法水,开始荡秽。
清扫坛场,荡清秽气。
而后扬幡挂榜,请天上诸神降下道力。
这个过程其实有些枯燥,主要许纤也看不见他们荡清的那些秽气,多少有些不明所以。
她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眼,又借着林玉京身体的遮掩,偷偷去看那位夫人,这一看不要紧,倒是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那位夫人的肩膀上正聚集了一团灰色的,粘稠的,好像水又好像雾一样的东西,而她与身边的林知府却恍然未觉一般。
许纤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再看,还是在,并且随着荡清秽气的过程,这个院子内的那些清淡的雾气仍旧朝着她肩上聚集。
而李道长好似也没注意到,仍旧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下一个步骤。
林玉京注意到了许纤的反常,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心下了然,弯腰在她耳边提醒道,“别看了。’
顿了顿,补了句,“实在想看,你也好歹收敛些。”
那么明目张胆的,教人一看就知道她心里藏着事。
许纤敏锐地从林玉京语气里觉察出些什么来,她的直觉向来准,于是开口问道,“你也看得到吗?”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林玉京道,“自生下来,我便看得到。”
许纤低声为自己辩解,“你当时只说能看到鬼怪而已。”
她还以为是自己精神出问题了呢,分明李道长也没看到。
似是察觉到许纤的疑问,林玉京轻声嗤笑,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那些道士道行不深,只能瞧见怨女,瞧不见怨气流动。”
只是随着夫人肩上的怨气凝聚得越来越多,李道长似乎也看了过去,只是他精力大部分集中在法会上,正进行到了发牒的步骤,也未细看。
而孤魂坛上,一个女子的剪影逐渐显现了出来,随着凝实,竟然是水做的形体,只没化出五官,瞧着渗人。
她柔声细语的,“你这道士,怎地无端来扰我?”
李道长闭目不言。
小花倒是脆生生应了,“我们这是为姑娘超度,澄清怨气,不然姑娘不得投胎呢。”
那女子的影子幽幽叹了一声,她声音好听,满腹幽怨,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一句叹息,“说得好听,只是超度我,澄清我的怨气,总也得问过我一句愿不愿意。”
随着最后一声叹息落下,夫人肩上那团怨气忽地暴涨,法坛之上几人连忙制止,掐起法决,立时便生禁锢,护住了夫人。
只那怨气却是绕过了夫人冲着旁边的林知府去了,幻化作一条黑色的绸缎绕上了林知府的脖颈。
这一下,所有人都能看见那黑色的怨气了,只细看去,就能发现实际上并非黑色,而是红到发黑,就像是鲜血经历过几天之后呈现出的那种颜色。
绸缎一端绕上林知府的脖颈,而另外一端,则是握在夫人手中。
她面色平静,一丝一毫的惊慌都没有,只摊开左手,掌心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显然是用自己的血肉供养着这团怨气的。
场上之人,除却林玉京与许纤之外俱都大惊。
林玉京是一早就知道,只是许纤能毫无波澜地面对这件事,倒是让他有些讶异。
许纤一早就有些猜测,林玉京讲述故事毫无偏颇,不带一丝一毫的个人感情??除了在最后感叹一句为什么林知府跟林子京不早点死??但除此之外,他讲事情就非常像是纪录片了,虽然枯燥,但好在并不误导人。
他提到一点,那怨女对旁人并无杀害之意,只为何李道长跟林知府都说那怨女害的是夫人呢?
再加上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儿时玩伴。
许纤觉得怨女报仇还是挺专注的,不迁怒旁人,只一心盯着害死自己的人,没道理对自己的玩伴下手,何况,林玉京之前就提过,让她少跟林知府的夫人来往,因为那夫人手上已经有了几条人命。
众所周知,杀人是很需要力气或者技巧的,毁尸灭迹更是比杀人更难。
一个后院里深居简出的女人,府里没有心腹,又如何能做到这一点而不被人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