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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细细,雨纤纤。
白蛇观音,玉郎红绡,雨带春潮。
两人最后在窗外细密的雨声中依偎着睡去,许纤昨夜睡太久,只稍闭了闭眼,睡不着,只是倦意缠身,不想起床。
她趴在“林玉京”背上,两人的头发绞缠在一起,许纤把玩着他的一缕头发,一点点缠在指尖,最后松开时,那缕头发发尾略有些弯翘。
这些天许纤几乎没空好好欣赏林玉京,今早这一次让她非常餍足,甚至最后都忍不住哭出了声。
被喂饱了,自然心情就好,许觉得现在的自己可以原谅全世界。
这还是头一回林玉京睡着,而许纤醒着,往常都是她最先投降,最先睡着,但回回都是在林玉京的目光之中醒来,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有多精力充沛,好似根本不用睡觉一样。
大约是昨夜盯着她盯了一夜没睡,许纤想到这里,不免想让他好好睡一觉,轻手轻脚想起身,结果还没起来,“林玉京“就醒了。
他肩背起伏了一下,许纤手没撑住,又重新趴在了他背上。
大约是回过神来还有个人趴在自己背上,“林玉京”立刻就僵住了。
许纤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背,而后指尖顺着脊柱往上走了几下,激起一阵颤栗。
白涉好似经历了一场幻梦,如梦似幻。只是后边神智被淹没,只记得最意乱情迷之时自己仿佛被控制着,对着许纤说出来了那种话,对她做出了那种事,现下他的神智恢复过来,立刻意识到是谁在作乱。
??林玉京。
他神色立刻冷下来,眼中带上一些阴森。
又是他,又是这个怎么灭也灭不掉的,肮脏的心魔。
便是摒弃掉心脏,也得将这个祸患给除掉。
脑海之中,心魔对许纤威逼利诱的话仍旧清晰,用情事妄图让她屈服的行为也历历在目,涉甚至仍能回忆出当时的触感。
最后许纤都哭出了声,心魔甚至还不肯停手。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内心深处面对这一幕时的暴怒里竟还存着一丝欲望。
都是他的错,白涉想,是他心不净,生出了那么多肮脏的心思,甚至多到生出了心魔。
心魔由他而生,也自当由他断绝,若是再除不掉,仍旧对许经产生威胁,白涉想,那也就只有除掉本源了。
即使再怎么厌恶,再怎样唾弃,再怎样划清界限,白涉也不得不承认,心魔也是他的一部分,他自当承担心魔犯下的过错。
因为那也是他的念头,是他先生念,心魔才有机会夺取身体趁虚而入。
而作为被伤害到的许纤,即使是她想亲手惩罚他,将他千刀万剐,取走他的性命,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随即,从背后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的思绪断了一瞬,在意识之前,本能先让他停下了动作,肌肉绷紧,显露出流畅好看的线条。
许纤从他背上翻了个身,翻到白涉旁边,侧躺着对着他,小声问:“不再睡会儿了吗?”
据说熬夜然后再剧烈运动容易猝死,她可不想林玉京年纪轻轻香消玉殒。该补觉就得补觉。
一想到睡觉,许纤忽然震惊地发现在自己印象里,回回在他俩之间,睡觉都是特指那个动词。
林玉京睡着的次数似乎寥寥无几,每次她睡着,他醒着,她醒着,他还是醒着。
这么一想,许纤就觉得林玉京今天必须得补一补觉了。
于是她又躺下,道,“再陪我睡一会儿吧,我看着你睡。”
不然这厮总是阳奉阴违。
白涉怎么可能睡得着,便是冬日,他也极少睡觉的,只是虽不明所以,但许纤如此要求了,他便尽力去做到。
闭上眼睛,试图睡着。
但即使如此,他仍能感受到许纤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随意游走,最后落在了自己脸上。
自己面前的人呼吸声也细细的,每次呼吸都像是蝴蝶在他胸腔里振了一次翅。
或许是无聊,她很快收回了视线,把自己缩进了他的怀抱。
白涉几乎是颤栗了一下。
许纤伸手拍了拍他的腰,“放松,只是睡个觉。”
那么紧张做什么。
她埋进他怀里,鼻尖萦绕的是一股冷媚的香气,却并不?人,换了熏香么?许纤想,很快又在雨声之中催生出来了睡意,昏昏欲睡,最后反倒是自己又最先睡着了。
白涉睁开眼,低头去瞧她的睡颜。
心里不知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细细密密地浸了一下,原本因着冰莲存在而一直疼痛的心脏,似乎稍微缓解了些许。
而随着疼痛的退却,白涉抬手抚上心脏处,神情却阴沉下去。
若是现在让李青城来分辨,他定然分不出白涉与林玉京的区别了,不管是白涉还是林玉京,一旦神情阴郁起来,几乎是如出一辙的模样。
白涉又入了莲池,冰冷的雾气再次笼罩了整个池边。
青蛇坐在池边,给白涉回话,“那些小妖怪都安置好了,我跟它们说了要仔细藏好,你跟金鹏妖打斗时造成的建筑损坏也处理了,那几个姓李的道士也被我打发出去了,一时半刻回不来,你待会儿还要回隔壁府邸么?”
白涉是趁着许纤睡着才出来泡一泡莲池的,压一压心口那朵冰莲。
虽说青蛇真心觉得现在泡了也没什么用,以前是隔着一层,只能通感都被折磨成了那样,现在跟许纤面对面朝夕相处了,那心脏可算是完了。
他汇报完了,就听着白涉偶尔的话,白涉话不多,只偶尔说几句。
青蛇就趁着这个空挡神游天外,时不时嗯一声让白涉知道自己在听着,一会儿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去许纤面前走个过场,一会又想隔壁府邸主院都烧没了,许纤是不是之后要搬到这里来?
正想着,便听得白涉一句,“若是消除不了心魔,便只能从本源解决了。”
青蛇后知后觉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之后一激灵,心魔是白涉的情爱与欲望,从本源解决的意思就是......直接灭杀自己?
青蛇震惊,心想怪不得他做不成山头老大,对自己都这样狠的手腕,他是万万没有的。
“原也是我对不住她,”白涉轻声道,“我做了错事,她怎样罚我都是应该的,这条命任她拿去也赔不了她的损失。”
青蛇其实有点想反问一句,这还算对不住的话,怎样才算对得住,站在他一个局外者的角度,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报恩报成这样已经仁至义尽。
但他非常明智地闭嘴了。
跟陷入情爱的人讲道理这件事是没有一点道理的,或许爱这东西,就是会无时无刻对对方感到亏欠。
想到这里,青蛇道,“但你们现在两情相悦......”虽然勉强算半个两情相悦吧,将心魔收回之后总归已经是一个人了,他看许还挺喜欢林玉京的,至少挺喜欢那张脸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涉蹙眉,纠正道,“我只是在报恩而已。
至于许纤,他垂下眼睫,“她...她也并不心悦于我。”
她只是欢喜这身皮囊,欢喜这个身体,欢喜他的色相。
青蛇沉默,他破罐子破摔道,“是是是,报恩报恩,那我看报恩报得也挺顺利的,她也没有生气,是不是你误会了什么?”
“并无误会,是我的过错。”
只要他活着一天,心魔便有可能再次伤害到她。
青蛇深深地叹了口气,“但她似乎并不想罚你是么?你要是死了,她该再去欢喜谁去?”
“再者说了,你不是说要报恩么?现在还没报完吧?虽说那心魔是你心脏的产物,但我瞧着她欢喜那皮相,也挺欢喜林玉京,你现在死了,谁给她顶替去?”
“何况,你该去亲自问问她的想法不是么?而不是凭着自己的心意揣测。”
青蛇道,“我觉得你也不用多想,她既然之前能与林玉京过下去,想来应是喜欢他的行为举止的,就学着他以前的样子做,应是不会出错的。”
莲池之中,默然良久,雾气再次翻涌。
“你说得对,”半人半蛇的白涉自雾气之中游走出来,带出一片阴冷的水汽,最终化成冰霜凝结在了莲叶之上,白涉神色难辨,不知喜怒。
“我该扮演好该扮演的角色。”
归根结底,是他忘了自己的身份,林玉京是依附他心脏而生的心魔,但他才是那个赝品。
在心底翻涌的,到底是对于心魔的杀意,还是被杀意包裹的妒火呢?
青蛇认为是后者。
至于他口口声声说的报恩,是真的想回报恩情,还是掩盖在所谓报恩之下的爱意呢?
青蛇觉得这个答案或许也不用选择。
呼之欲出的答案,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明白,唯独白涉困于局中,一口咬定的恩情,圈死了最初的开始。
原本该属于他的注视与目光,原本该属于他的拥抱,如今却全都只能通过扮演另外一个人来攫取。
每一次,她看着你时,你或许能够欺骗自己她注视的是自己,因为她欢喜这副皮囊,心魔窃取了你的记忆与模样,你也有同样俊秀的色相。
但她眼中的爱意却真真切切是属于林玉京的,白涉想,他曾恍惚间以为她爱的是自己。
直到那个时候她喊出了林玉京的名字。
含含糊糊的两个字,却仿佛有一双手在他胸腔剜出了心脏。
到底是心魔力量增强夺取了身体,还是他心生绝望与退却被趁虚而入?
白涉不知道,他没抓住那一瞬的情绪,但有一点是明确的。
?他绝不要许纤因自己而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