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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水珠是用白涉的血维持住的。
白涉到底是妖。
避水珠沾染了他的妖气,唯有浸入满月之水才可将其澄清。
无论避水珠还是满月之水都是这世间至纯至洁之物,澄净洁莹,不染纤尘。
被他的妖气沾染上,看起来就格外碍眼。
总不能让许纤带着沾染了肮脏妖气的东西。
许纤睡得迷迷糊糊的,习惯性地往身边一摸,摸了个空,一下子清醒了一半。
府邸里,亮起来了一双双眼睛,夜晚是某些野兽的主场,几只火红的狐狸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不多时,假山顶上攀上一只小黑豹,伏低了身子,跃跃欲试要加入这场游戏。
走廊上滚碌碌滚来几个兽耳的小妖怪,一堆毛绒绒中间一颗藤球抛起又落下。
池塘边的树伸展腰肢,开了一树簇簇的花,下了一场花雨。
檐角的惊鸟铃上站着的小雀儿被惊醒到炸毛,在浓烈的花香中打了个喷嚏,想开口结果又打了个喷嚏,它叽叽喳喳开始抱怨,“青蛇大人都说了要早睡早起,你们又不听话!”
还在吵嚷着呢,不知何处一阵风过,铃声碎了一地。
小妖怪们凝固了一瞬,手忙脚乱地清理现场,有施法术清理花瓣的,还有转身带上球的,时不时不知哪里就传出压低的一声“哎呀”,还有啪叽一声的,好不容易收拾完,又挨挨挤挤地找地方躲起来。
小黑豹手足无措地左右看看,各个地方都有妖怪藏着了,它着急地抬了几下爪子,兽瞳瞥到墙角一处地方,从假山蹿下去就奔着那边去了。
雀儿飞到高空,仔细地审视还有哪处地方有疏漏。
青蛇大人嘱咐过,每次檐下那铃响了,就是纤纤姑娘醒了,她是个凡人,不能让她瞧见府里小妖怪的样子。
青蛇提醒完那群小妖怪们,又拍了个法决,将自己身形隐匿起来,随即便见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许纤手里提着一盏灯,披了件披风出了来,穿过结界时那层透明的结界如水波般往外荡去。
嗯......有点不对劲!
许纤转过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触碰到那一层如水般的东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来回试了几次,又把头探了进去。
好奇心远远多于戒心,带着一种只有在家里才有的放松,一点警惕都没有。
站在她身边的青蛇:……………
只能说还好许纤对结界这类东西不大熟悉,日后她若是起疑问起,还能跟她解释说是方士布下的法阵。
就是看她现在这个没警惕心的样子,怕是早就在心里给找好了借口。
许纤玩了一会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提着灯,目标明确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似乎并不是出来寻“林玉京”的。
青蛇心下疑虑,悄悄跟了过去,只见许纤走到院子中,朝着墙角走去,墙角倒扣着一只箩筐。
而箩筐底下......青蛇还没来得及分辨出底下气息是谁的呢,见到许纤接下来的动作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整条蛇恨不得现在就去冬眠。
只见许纤一手掀起箩筐一手从箩筐里拎起一只垂头丧气的小黑豹,被揪着脖子,可怜巴巴的。
结界他能胡诌,这只被许纤陷阱扣住的小妖怪可怎么解释?
到底也是他手下的小妖怪,青蛇犹豫要不要出面解救,毕竟许纤跟其他捉妖的道士不大一样,只要妖怪手底下没沾过人命她就不会多做什么。
还没等青蛇想好呢,只见许纤朝着一个方向,双手将小黑豹高高举起,得意洋洋地炫耀,“看我的猫!”
而从那个方向,转过枝叶掩映的那段路,白涉的身影在她面前停下,他松散地披着衣衫,一副只是出来散了一会儿步的样子,“怎么半夜醒了?”
“白天睡多了,”许纤将小黑豹抱在怀里,“醒来没见到你,就出来找找,顺便看一下我白天布置的陷阱。”
她用脚踢了一下那个箩筐,“跟我师父学的!我法决用得不熟练,今晚才抓到这个小家伙。”
好几天前就一直听到晚上院子里有动静,许纤一猜就觉得是猫,那飞檐走壁踢里哐啷的,除了猫还能是什么?
她再次将小黑豹举起,仿佛举起的是狮子王辛巴,神情虔诚,“以后我就是有猫的人了!”
白涉轻飘飘地往她举起的小黑豹扫了一眼,好久后才“嗯”了一声。
难得见她兴致这么高。
小黑豹在听到这个“嗯”之后,眼里的光骤然熄灭,生无可恋地把头搭在了许纤手上。
许纤捏了捏小黑豹的爪子,笃定道,“这只猫爪子这么大,以后肯定会是只大猫。”
“嗯,确实。”
“你去哪里了?”许纤将毛茸茸的小东西抱在怀里,问道,“我刚想去找你,你出去院子做什么?”
白涉张开手,只见他手心躺着一颗莹润剔透的珠子,用赤色的绳子穿了起来,许纤伸手摸了一下,拎起那绳子的时候才露出些讶异。
细细一条红绳,编织的纹样却精致无比,又缀了一只腰铃。
“先前穿这珠子的红绳不好,”
白涉垂眸道,“我想起库房有从江南带回来的编绳,就去找了一下。”
说着,他将这红绳腰铃给许纤挂在腰间试了一试,那颗珠子恰好垂在身侧。
许纤转了一个圈,低头看那珠子,夜里走动时会落下细碎的光,轨迹漂亮得紧,她夸道,“好看!”
一旁的青蛇原本还担心避水珠会伤到许纤怀里的小黑豹,但看见白涉没有阻止,而许纤带上那避水珠之后,小黑豹也没什么异样,便知道是白涉做了什么,
第二日,青蛇问起避水珠的事,白涉才说出自己的考量,“纤纤性情不拘束,做了道士也只肯除去那些犯下恶事的妖怪,从她与怨女也能看出来,她并不避讳与妖怪做朋友,若是避水珠会伤害到她的朋友,怕是再不肯带避水珠了。”
在许纤那里,人与妖并没有什么界限,她面对人类与妖怪的态度是一样的。
何况,他也不想让纤纤被误解。
“往后,避水珠就只随她心意而动。”
许纤去了原先的府邸,也不知为何,自从搬到隔壁之后,“林玉京”再也没来过这里。
因为先前过继那事,府邸里已经散了一波侍从,也再没有招人,多少有些冷清。
许纤沿着游廊慢慢走,或许是因为府邸之中男女主人都不在,剩下的人多少有了几分闲适,只是在见到她时神情都变得紧张,远远行一个礼就走了。
也有之前与许纤游戏过的侍女,行完礼似乎过来跟许纤说些什么,被同伴强拉着走了。
许纤莫名其妙。
一连碰见好几个人都这样,直到撞见了木头,总算没跑。
许纤问他,“最近出了什么事?怎么个个见了我都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
她又不会吃人。
木头左右看了看,凑过去问,“夫人还记得先前那件事吗?就是撞见有人背地里说郎君的那次。”
许纤记得,因为林玉京照顾她,没在人前露面,加上没人看到他从那场大火中出来,乍一现身引起了一些流言蜚语。
木头道,“现在外头的人也在传了。”
谣言如水,在整个杭州城蔓延开来。
许纤原本有些乱跳的心,听了他这句话之后反而有种终于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她从这其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这阴谋只露了个头,不上不下的,让人不痛快。
木头又道,“还传了您的。”
许纤好奇,“怎么说的?”
“说您被妖怪占了躯体,所以才做一些大逆不道,忤逆父母的事。”
许纤知道自己在杭州城的名声不好,第一个是因为高海闹出来的那桩,第二就是因为嫁人时不肯见父母那事,早就被人传了不知多少天,主打一个不孝的狐媚子。
再加上她痴傻了二十年,忽然一夕之间变好,行为举止也没注意,不符合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有些风言风语许纤自己也能想得到。
就是许纤实在没想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想象力会朝着诡谲的方向拐过去,不过想想这是个灵异鬼怪的世界,倒也合理。
“随他们说去吧,”许纤想了想,嘱咐了一句,“别让林玉京知道就行了。
反正最近“林玉京”也不怎么出门了,比她还宅。
要是放到之前,她自己肯定是要慌张的,只是自从修了道,有了依仗之后,许纤的心就稍定了一些。
管它什么阴谋诡计,只管来就是了,来人就打,打不过大不了用风咒跑路。
案桌旁,绘了花鸟的屏风后,香炉升起袅袅的白烟。
白涉坐得端正,目光落在面前的一盘棋局之上。
青蛇拎着小黑豹刚教训完。
转头见白涉正自己与自己对弈,不由在他对面坐下,问,“最近那些流言你打算怎么处理?”
“再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青蛇道,“那些人怪烦的。”
白涉落下一子,发出清脆的一声,他头也不抬,只道,“耐心些。”
罗盘转动着,在某个方向稳稳停下。
一个白衣青年将罗盘收起,“避水珠在那边。”
他抬手,指向了杭州城的方向。
在他身后,跟着的是身着同样款式衣衫的三人,白衣滚着深蓝的边,稍涉及修道的人一看便知是昆吾的弟子。
其中一个少女往前走了几步,她个子高,几乎与青年平齐,站在青年身边,只有略显稚气的脸才能看出她年纪尚小。
她神情极冷,“若师妹毒发时还未寻到避水珠,我必亲手杀了那妖道给师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