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彷徨夜028

正如凯撒设想的一般，雷蒙德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真是一无所知。并非大多数情况下的装傻，而是完全不知道。

说起来，雷蒙德只是在家族的授意下才开始关注秦湛，由于对方极为特殊的身份，他还不得不弄出一个不伦不类的影迷身份。也亏得雷蒙德过惯了听命行事的日子，不然的话，单是假冒影迷这一件事，便足以让他撂挑子不干了。

不过今日仔细回想，倒是能够理解家族为什么会走出这般可笑的一步棋。

完全就是被秦湛逼的。

汉卡克家族曾经的势力的确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程度，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秦湛也算是站在世界巅峰的那一类。如果单纯只论公众关注度一个指标，秦湛完全可以甩包括汉卡克家族在内的任何一个军政势力整整一个银河系。

除非是彻底舍弃民众支持度，否则谁也不敢轻易对秦湛下手。

而秦湛此人洁身自好，从来没有负面新闻的他，人设完美的根本找不到可以攻讦的破绽。

秦湛是不是真的喜欢当电影明星，雷蒙德无从知晓。可若说秦湛这些年良好的公共形象全部都是自然而然形成，毫无刻意营造的成分，打死雷蒙德也不能相信。

这一对明星与影迷真是史无前例的另类。明星不是通常意义上为了“红”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明星，至于影迷就更假了。

过去的雷蒙德，每每面对一区军部办公室那一面墙的影碟时都会告诉自己——这些外在的玩意儿根本没什么用，当他人设崩塌的一天，这些价值不菲的道具都会成为别人揭露自己的证据。

果不其然，慕景就地取材真是一点儿都不手软。

本来对扮演影迷就不怎么擅长的雷蒙德，也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如果被当面拆穿要如何替自己开脱。

更麻烦的一点是，他过去从来没有料到拆穿自己的竟然会是慕景。

其他影迷若是为了捍卫自家爱豆的形象与他起冲突，雷蒙德大不了耍啥充楞，随便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慕景，这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对象吗？

不仅不能糊弄，而且从雷蒙德自己的立场上也不能随便翻篇，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没说到呢。

慕景冷淡的扫了雷蒙德几眼，“是你的表达太隐晦了？还是我如今状态真的不佳，理解力退步？怎么一点都听不懂你要表达的意思？”

雷蒙德一会儿不遗余力的暗示秦湛有问题，一会儿却又在替秦湛开脱。帮助R博士逃离地球的究竟是不是互助会，就算是，互助会是受到秦湛指使更是毫无根据的事，雷蒙德将这个都当成证据搬出来了，也实属病急乱投医。

慕景所认识的雷蒙德，根本就不该是逻辑混乱的人。

很明显，雷蒙德有话要说，而且他自己也很清楚那些话肯定不是别人爱听的，所以才会左右为难。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慕景自己这条命算是被雷蒙德救回来的，于情于理，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该听一听。

雷蒙德察言观色，看得出慕景在等自己开口，她大概也只会等这一回。错过了，今后再如何营造时机，她怕是也懒得听。

雷蒙德豁出去了，“慕中将，我和你同样都希望秦先生没有问题，他或许只是被某些人蒙蔽利用。但如今地球这个局面，你是现役高级将领，不能袖手旁观。”

慕景饶有兴趣的听着。不得不说，雷蒙德真是一个情商极高的人，明明要说别人不爱听的话，却依然能挑出一连串顺耳的词，希望、蒙蔽、利用……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只是最后那一句。

但那依然算不上道德绑架，谁让慕景是现役中将呢？

希望让慕景承担起责任，这大概才是雷蒙德今日的目的。

不过慕景此刻还不打算直接谈这个，还有问题没说清楚。她挑挑眉，“某些人？”

雷蒙德顿感骑虎难下，脸上尴尬的都快往下滴苦水了。不过他还算是敢说敢认，说出名字时态度算得上斩钉截铁，“元帅。”

雷蒙德老说慕景是现役将军，事实上他自己也是预备役。受到家族牵连，他的一区副治安官肯定是当不下去了，但名字却还依旧挂在军人名册中。身为军人，诽谤最高统帅是可以被当场击毙的。

不过，洛伦丁在第五区出格的经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有没有反叛之心，姑且不论；但反叛行为，已经坐实。

不要说谁站出来为洛伦丁辩解了，哪怕是与他沾上边，都是一身洗不掉的嫌疑。

秦湛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就说人工智能凯撒，秦湛甚至拥有比慕景这个记录在案的正牌使用人还要更高的权限，大概连凯撒本人都不知道秦湛的权限从何而来。但如果这东西是洛伦丁收买秦湛的筹码，一切岂不顺理成章？

可如果不管私底下的勾当，只看表面上展示出的那些，真要计较谁与洛伦丁关系匪浅，不是慕景非要抢这个风头，实在是舍她其谁？

没有元帅一路上的提携，慕景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坐上中将的位置。

与能力无关，实在是因为她太年轻了。

而且真正计较起来，她的出身比雷蒙德还要远远不足。雷蒙德好歹还顶着“汉卡克”的姓氏，别人再小瞧他这个旁支，也要看在他伯父诺曼上将的面子上，给他几分方便。至于慕景，背后完全没有任何依靠。

当然，在世人眼中，元帅就是慕景的依靠。

慕景自己都觉得无比荒谬，她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徒有其表的“心腹”了。最可笑的是，今时今日她不仅没办法将一切断的干干净净，反而还不得不往上凑，“洛伦丁啊，我和他的关系似乎也不差。”

起码，很多人都是这般认为的。

雷蒙德正色道，“我们有理由怀疑，元帅刻意安排你去第五区，或许正是为了将你困死在那里。事实上，但凡你晚走一步，便真的走不掉了。”

并不擅长拉帮结派，只是在旁听的R博士，此刻也颇为关注的看向这边。

R博士不了解第五区军务交流牵扯的弯弯绕绕。但由于慕景离开地球前在第五区的遭遇有可能与她的身体状况有关，在一切都没有定论的情况下，托克维尔当然有理由怀疑慕景是因为在第五区遭遇了“吸血鬼”，所以才会陷入昏迷。为了让R博士一到基地就能展开治疗，从地球前往基地的路上，托克维尔将这一段经过简要告知了博士。

只可惜当时的R博士满心只有一件事，见到慕景，二话不说直接在她身上实验莱安留下的遗物。对于托克维尔讲述的那些，他真没怎么上心。

此刻仔细听了细节，连R博士都意识到命悬一线的凶险。

以及藏在凶险背后的算计。

雷蒙德这番话并没有实质的证据，但情理上确实根据充足。慕景前脚才到第五区，当夜便发生动乱。若说这是巧合？鬼才相信。他们甚至都没有耐心等到第二天天亮。

几乎算是捡回一条命的慕景，满是戏谑的打量着雷蒙德，“正如你所说，我能离开第五区实属侥幸，而且我们所在的基地运行正常，短时间内可以确保安全。我呆的好好的，对于地球上的乱局，为什么不能袖手旁观？”

雷蒙德深深的叹气，他一开始就预料到自己的劝说终有一刻会走进自相矛盾的死胡同。

他对此毫无办法，因为此事的症结并不在劝说技巧上，而是慕景对他是否全盘信任。

不怪慕景。换成雷蒙德自己，收留一个叛出家族的家伙，他也不可能真的对其毫无防备。

慕景又问，“如果我真的不管，你要怎么做？声讨我，还是干脆把我告上军事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