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姑娘有三个妆奁,一个陶瓷质地,平日里放些镜梳簪钗、香粉胭脂等细致物,多是女儿家捯饬自个用的寻常物件;另一个漆制的大妆奁里堆叠着名贵丝锦,织罗绸缎,看样子多半也是客人赠予。
至于那枚阴鬼玉,则放在银制的妆奁里,徐青一经打开,便觉珠光宝气扑面而来,里面尽是些金银首饰,玛瑙玉镯等值钱物件。
不过他对那些玩意没兴趣,他又不是江洋大盗。
再者窃贼不窃病,偷盗不偷娼。人家大盗等闲也不会跑来青楼偷东西,因为那样太丢面儿!
徐青虽称不上大盗,可也不喜欢做那窃娼白嫖的勾当。
床寝那边,漱玉姑娘一无所觉,只娇声喘着气,吩咐陪房丫鬟:“环儿,你使点劲,往后推一推大官人,别光让我来弄......”
这边,徐青两耳不闻床第事,只自顾自的伸手往妆奁里一阵扒拉,结果却怎么都摸不着那阴鬼玉。
不对劲,他十分确定阴鬼玉就在这珠光宝气里面藏着,之前妆奁里溢出的那股子阴气骗不了人。
怎么就翻不着呢?
徐青再次施展望气术,却发现那滑不溜秋,绿得发黑,像是墨玉一般的物件,竟躲着他的手,在小小的妆奁里跟他藏起了猫猫。
他来回寻摸,那墨绿玉佩便也来回绕着他的手,往边边角角里躲,活像个会钻地的土耗子!
摸了这半晌,愣是给徐青气笑了,合着不是他摸不着,而是这玩意怕他,看见他就跟见了猫似的,生怕落在他手里!
“躲你爹呢!”
徐青抓了会儿,没抓住。他心里一恼,索性将妆奁里的珠宝尽数捞出,只剩下那阴鬼玉瑟缩在一角。
就这它还想着飞出妆奁,不过却还是被不讲武德的徐青一把攥住。
一直在阴鬼玉里面蕴养的赌鬼再也把持不住,它钻出玉佩想要附身在眼前那人身上,却发现对方跟个实心的铁疙瘩似的,根本无处可钻。
徐青哪知道阴鬼玉里的赌鬼有什么手段?眼看那赌鬼不死心,反复往他身体里撞,他便下意识催动身上的阴气防御。
几个回合下去,鬼影消散,阴鬼玉则趁机将那破碎的阴灵之气尽数吸纳。
徐青瞧着玉佩上最后一丝绿意退去,此时的阴鬼玉已然漆黑如墨。
‘养尸经有述,阴鬼玉分三等,低等品质颜色翠绿,中等深绿,上等墨绿......’
这枚阴鬼玉怕不是已经被赌鬼喂养成极品了。
徐青啧啧称奇,得亏是张钧的舔狗品质更胜一筹,若换旁人,恐还真难抵挡得住这赌鬼的蛊惑。
阴鬼玉、老猫煞、坟下三尺鬼面土......
如今有了这玉,他便可以着手炼养银甲尸的事宜,就是不知他那风水宝宅里,有没有养出鬼面土来......
收好玉佩,徐青临出阁楼前,觉得不能像白嫖客一样,白拿人姑娘的梳拢礼。
思来想去,他便取出一枚大力丸,刮下一层倒进茶壶里。
那老狎客上炕都费劲,有了这加料的茶水,好歹也能让人姑娘正经体验一回八十少年郎的滋味。
助人为乐,功德无量,徐青觉得他离功德成圣的道路又近了一步。
回香音小阁的路上,有前来洗地的衙差正在勘察现场。
徐青远远朝大厅看去,却已经看不见左子雄和白罗的身影。倒是地上有十来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
看装束多数是些天心教喽啰,也有少数几具是太子身边护卫的尸体。
武廷尉带领驻坊兵丁封锁现场,巡房衙门里的人则在审查狎客们的身份。
徐青还未回到香音小阁,便也被兵丁带入大厅。
此时厅内多是些只穿着中衣中裤的男子,倒是少有书凰阁的姑娘被带到这里。
徐青找到浑身上下仅裹着一条薄被的朱怀安,在小胖子身旁,满脖子唇齿印的吴家兄弟正穿着中裤在那闲聊。
这三位心态可真不是一般的稳,现在那是闲聊的时候吗?
“哥几个睡醒了?”
“呦,徐兄来了,这不刚醒过来,就听说太子爷被歹徒行刺。”
“可不是,若是知道有这回事,我和表兄指定要出来护持太子,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受惊吓。”
“确实,这天心教可太缺德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毅然一副热心好群众的模样。
等到衙门差人快查到他们跟前时,朱怀安依旧丝毫不慌。
“哥几个放宽心,有我在,他们不敢为难咱们。”
徐青看着目标明确,直戳戳朝他走过来的巡房捕头,心想小胖子你可给点力,别真让这夯货把咱送去蹲几天牢。
好在,朱怀安没让他失望。
“家父长亭王,这几位是我兄弟......”
......
世子殿下朱怀安今日又添一笔,坊间早就传闻津门那位异姓王的独生子是个纨绔,整日不是提笼逗鸟,就是去勾栏听曲。
如今太子微服到此,这位世子却是在太子爷的眼皮子底下,又闹出了新笑话。
“长亭王,那可是开府仪同三司,曾经统领过天下兵马的人物!没想到你我几人,竟有机会和异姓王世子,一起逛花楼。”
回井下街的路上,吴文才脚步虚浮,仍觉今日所见所遇皆是梦幻。
吴志远闻言则喟叹道:“可惜了,长亭王功绩超卓,我一直心存敬仰,朱兄......世子殿下不该如此辱没其父威名才是。”
此时,一直不说话的徐青忽然开口:
“志远这话倒也不尽然,你只道长亭王功勋卓著,却没想过功高盖主。朱世子之前戏称他父亲和舅舅一起逛青楼,他自己也全然表现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可这真的是他自甘堕落吗?”
吴志远哑口无言,半晌才有些落寞道:“是了,我只顾及长亭王的功绩,却没想到这一层,只是朱世子,真的是演戏吗?那我们今日陪他所作所为,难道也是逢场作戏?”
旁边吴文才眉头皱起,打断二人揣度,说道:“只要朱兄弟不嫌弃你我出身,我们又何必在意他的世子身份,哪怕日后不再往来,今日与咱们结交的也只是朱兄弟,你们想这么多做甚?”
徐青哑然失笑,他倒是没看出来,这吴文才竟还是个性情中人。
“文才说的对,且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们两个当下最该想的,是等下回去该怎么向老吴解释脖子上的梅花印。”
“总不能说是被蚊子叮的吧?”徐青一脸揶揄。
“糟了!要是被爹发现此事,我指定要羞死当场。”
“完了,叔父嘴巴快得很,要是传回我娘耳朵里,我怕不是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表兄,你快闻闻我身上有无脂粉味。”
“文才,你先帮我看看我脖子上还有印子没......”
徐青不管乱作一团的两人,一路脚步不停回到了自己的铺子。
他孑然一身,无牵无碍,自是不会像吴家兄弟一般在原地驻足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