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七

“我要的是泰瑞公司的过时版本辅助思维芯片！不是你从垃圾堆里找来的能烧了我脑子的手工芯片！”

“还有！我说一万次了我不要捆绑销售！我不要赠品！这什么东西？过时9年的钢制机械腿？你别想要钱了！真不知道船长怎么会让你这个肉虫送货！”

烦躁愤怒的咒骂响彻昏暗的肮脏仓库，在仓库深处的黑暗中，一个看起来像是中年男性的人形物体挥舞着手中的管钳，于闪烁的红色信号灯的照耀下，他左眼那散发绿光的人造机械义眼来回转动，另一只浑浊的人眼内尽是愤怒。

男人大骂一通后，甩着自己由液压支架和输油管组成的廉价机械手臂，转头蹲下，继续在堆积着电子废料的仓库里寻找着什么，时不时又越想越不爽的怒骂身侧瘦小的身影。

“还不滚？！小心我捏爆你的肉虫脑袋！十七！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滚！！！”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你们船长要的货，你不要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啊！合作的事还要你们船长说不能干了再说哈~哎！别推我！这些就扔在这了！！！钱记得打给我！再见！！！”

男人痛骂和又扬起的管钳动作中，那瘦小的女性身影连连道歉，声音软糯甜柔，因连续的鞠躬而不断变调的女性快步后退远离男人，转身快速逃出了仓库，回身一把将仓库的单人门关闭，转身靠在门上捂脸哼咛。

当那双戴着满是机油油污和补丁的技工手套从她脸上拿下时，一张稚嫩的脸露出，女孩用手套拍去头顶上的杂物，那沾染的仓库天花板铁锈，纷纷洒洒的从她的黑色的黏腻头发上落下，尽力使马尾辫上的斜掠头发帘看起来干净一些。

女孩深呼一口气，她那张因营养不良而有些发黄的小脸，依稀能看出底子的皮肤白皙，她透着忧伤的细眉毛下，沮丧的清澈的大眼睛内，闪烁着黑色眼眸的光芒。

挺翘的小鼻子上沾着灰尘，女孩皱皱鼻子，那涂了廉价手工玫瑰色口红的樱桃小嘴长呼一口气，她脸色忧愁的两手叉腰，扭动身体原地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从富人区垃圾桶里找出来的灰色皮夹克和内部发黄的白色衬衫，显露着女孩该丰满的部位优雅曲线，峦起云峰，紧身牛仔裤上的破洞在向里面灌着风。

女孩顾不得大腿的寒冷，原地跺着人造皮革的便鞋，即使因为女孩的跺脚，开胶的鞋底在啪啪地击打地面，女孩嘟着嘴，无奈的叹口气，她的后背离开单人门，回身看着眼前庞大又破破烂烂的星际商船，对它吐了吐舌头。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小气船长和没眼光又自以为是的船员，神气什么？迟早我十七！也会有属于我自己的船！呸！钢铁脑袋！”

女孩十七对着星际商船狠狠竖起中指，转身对着眼前到处冒着黑灰色工业烟尘的星船陆基港口深吸一口气。

嗯~航空燃料和太空船液压油的味道，怎么闻都是那么好闻，十七心想着，她才不会为这次被人骂出来而沮丧，实际上，像她这样的工业废料拾荒者，怎么样都能卖掉手头的垃圾，只要能赚钱管他被不被骂。

她举起右臂，点击了下外壳有裂纹，屏幕还因接触不良而有点花屏的电子表，今天是2230年4月1号晚上7点半，愚人节的嘈杂持续一天了，真是无聊的节日，不过这样的烂节日，如今还有那么多人庆祝。

十七抬头看着星船陆基港口远处的繁华城市，那成群的建筑几乎遮蔽了天空中的太阳，摩天大楼外部的大片所谓648K的屏幕窗，播放着功能型饮料的浮夸广告，于高楼中穿梭的新能源悬浮车辆蜂群一般涌动，速度极快的驶向它们的目的地。

巨大的全息卡通小丑于城市中央浮起，他夸张的捏着红鼻子左跳右跳，很快就被一条修长的大腿踢飞，消散于全息投放的停息点。

女网红扭着曼丽身材于一侧出现，搔首弄姿的向城市内的人们展示她代言的义眼，只要充值VIP就可以免去眼睛里的小丑广告啦！

像她这样的全息投影在这望不到边际的城市中到处都是，有的在为庆祝愚人节而为网络游戏打广告，有的在推广虫子和豆制品的人造肉，五彩缤纷的全息投影和定向外置音响，鸣笛声与工地施工声混合在一起。

“看来今天是不能卖出去垃圾了，回家早还能赶上边角料的淋巴肉特卖。”

十七自言自语着，她沿着星船陆基港口的人行道向停车区走去，那满地的包装纸和油污沾染的道路散发着臭味，吃了高强度增产农药硕大老鼠，正与被星船发动机的辐射导致变异的老鼠们，撕咬尖叫着争夺垃圾桶的归属权。

路边在星港工作的工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边吹牛边大嚼没有肉的人造肉三明治，全身都做了义体改造的船员们在往他们各自的商船上装卸货物，同时还对人行道上路过的瘦弱十七发出嘲笑。

“哈哈！看哪，是肉虫！哟！小妞！怎么不去再丰满丰满胸口？是没钱吗？和哥哥我说，只要你和哥哥我......”

十七戴上耳机，将有线耳机捋顺到皮衣内兜，播放兜里的廉价手机内的无版权免费音乐，那些混蛋的恶心话语自己就听不见了。

曲风复古到几百年前的Phonk有节奏的播放着，像这样的百年前音乐，被2130年的人们称为流行过时音乐，不过，十七觉得蛮不错的，比现在那些电子合成音凑起来的刺耳垃圾强不少。

可惜，就算是免费音乐，也免不了如今音乐软件强制植入的广告，那像嗨过头的电台男主持人鸭子一样的嗓音插入音乐中，兴奋异常的播放着音乐软件赞助商广告。

“哟哟哟哟哟哟！！！晚上好！还留在地球的渣滓们！你们还喜欢重度工业污染和粮食紧张吗？我可不像你们，失败者们！我在诺瓦号空间站上正享受着真正的牛排和百年前的红酒~羡慕吗？穷鬼们！”

“想要和我一样让生活过得像真正的新人类生活吗？快点给我们拨打电话，完成刺激！暴力！血腥但又人人爱看的改造铁拳真人秀！臭虫大乱斗！只要你能在擂台上击败所有的废物！你就能获得登上诺瓦号空间站的门票！”

“不管你是科技改造手术的推崇者，还是有着新人类的异能杂碎！又或者是依旧没钱，固执不改变自己的肉虫们！你们都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快来参加我们臭虫大乱斗节目！更凶！更猛！更多血肉横飞！继续享受你的免费音乐吧！废物！”

十七耐着性子等这家伙播完广告，毫不在乎广告的嘲讽，跟着Phonk音乐轻轻点动脑袋，手舞足蹈的沿着人行道向低票价的高架悬浮列车走去。

这个世界现在就是这样繁忙，肮脏且娱乐至死的虚妄，对于十七来说，自打作为老妈第十七个孩子，她倒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十七没有姓氏，因为自己老妈生下自己的时候，老妈也不知道十七究竟是哪个混蛋的孩子，十七的老妈作为职业产妇，代孕赚钱又怎么会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十七只知道自己是第十七个出生的，仅此而已。

而老妈生下的每一个孩子，都会卖给生物科技公司又或者是医疗科技公司。生下的孩子们走运的话，会被卖给不愿生孩子的富人们，又或者是身体科技改造太多无法生育的中产家庭，差一点的也是多元化性别夫妻的家庭。

倒霉的，除了夭折就是卖给黑市了，十七稍微走运些，不知道自己的老爹是谁，老妈生下自己没多久就因过度使用催生素与催产剂去世了，来不及给十七找新家赚钱，十七是被城里福利机构养大的，到了十六岁就被赶出福利院，自谋生路。

十七在福利院的日子倒好说，负责抚养他们的刘易斯太太是个狂热的综艺节目粉丝，每天只要用微波炉热速食食品给孩子们吃就好，十七的老妈去世的太早，也没法给起个名字，刘易斯太太随便叫十七了

大多数时间，刘易斯太太都不会管孩子们干嘛，每天早上教孩子们学基础的知识后就沉迷综艺了，至于十七？跟着福利院的孩子们，摇摇晃晃的带着院长低价购买回的成人用品，靠着可爱的长相高价卖给同性仔们。

20岁的十七，四年来在位于北美的“风卷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靠着大多数时间从城市东部的荒漠里的垃圾集中倾倒区淘金，卖给各行各业的人们来赚取生活费和房租。

说是淘金，实际上，十七大多数时间都是骑着自己从垃圾区找到的破汽油摩托，在城市各处可能会有人丢东西的地方捡垃圾，嗯，说好听是拾荒者，不好听，就是垃圾妹。

但是十七是自愿当拾荒者的，因为现在社会大多数工作都很难找到，像店铺的吧台、酒吧酒保、餐厅服务生，都被有着优秀人工智能的机器人代替人力而占据了。

为各种各样公司工作的话，十七才不想被那些公司吸血，那长达一千八百多页的员工劳务合同里，尽是公司给人设下的陷阱。

十七想自己才20岁，她才不想因为漏看某流氓条款，被迫给公司打一辈子工，工资低，待遇差，没有假期和奖金，不干还不行，毁约要面临天价违约金，即使是病死也不会有任何补助，猝死的公司员工器官还要被公司卖掉，谁叫你签合同不仔细？

至于其他行业，娱乐业十七又不懂运营和流量，她虽然长得不错，但自己又没钱买昂贵的设备来让自己变得“光鲜亮丽”，更何况......

现在社会的审美，更倾向于那些有着神奇能力的异能者，那些新人类，就算是义体改造的妹子们，都已经在网络中根本没什么新奇劲儿了。

造成这个世界乱糟糟的原因，十七于历史书中学到的是源自2070年的大战，那时候地球资源还很丰富，世界还是由各个不同种族和肤色的国家组成，文化据说也很深厚、繁荣，不像现在这样，只有中产阶级和以上的人群才能了解的。

结果没多久，一支来自多个遥远外星星球的外星人联合舰队降临地球，和当时航天科技刚刚起步没多久的地球人大战了一场，外星人的出现据历史书上说是世界上所有国家没有预料到的。

十七想起，网络阴谋论说，其实他们早就知道，人类政府想和外星联合舰队谈判，并交易什么，最后谈判失败才导致对方入侵地球。

总之，这场大战打了15年，最开始人类的军事力量还很弱小，被外星联合舰队的先进武器打烂，后来当时世界上最博学的生物学家，道格拉斯.马德兰特先生，站了出来，研制出了对人类免疫，对外星生物有极高致命性的病毒。

那病毒实际上是微生物，甚至可以在外太空存活，病毒杀死了大多数的外星人士兵，人类趁机紧急反向工程研究外星人的科技，打捞，俘获投降的外星人太空舰，联合世界上所有的国家，组建人类联合政府，消灭了剩余的外星舰队。

人类靠着外星人的科技，升级，改造，研制更致命的对外星人病毒，联合起来的人类政府一同组建舰队，反攻了那些外星生物遥远的星系，最终靠着生物武器，拿下了这场多年战争的胜利。

那帮可以跃迁5000光年外距离，有着高科技的外星人们，竟然从没见过生物病毒武器，它们输掉战争也算是奇迹，外星人民受到大量杀伤，几近灭亡种族时，他们向人类联合政府投降，宣布臣服，成为人类联合政府星海版图中的数片星区殖民地。

从大战以后，人类社会快速发展，道格拉斯.马德兰先生靠着生物改造科技，一直活到现在，被人类们视为世界上最聪明，最有远见的英雄。

他在这几十年来不断和他的道格拉斯生物科技公司研究新科技，旨在人类的进化和更好的适应残酷的星海，于是，人类开始了肉体改造计划。

肉体改造计划分为两点，肉体机械化改造，是指人类肉体加装机械义肢，辅助肢体，大脑中植入辅助思维芯片，更高效，更迅速的进行各行各业中的工作，人类变为了半机械人。

最开始社会上还有抵触的游行，不过后来，大家发现一旦大脑中植入辅助思维芯片和更好，更贵的CPU与处理器，自己无时无刻的访问网络，浏览大家感兴趣的东西，无论是非法的还是合法的，这么多年来人类也习惯了这点。

另一点，则是人类潜能改造，靠着生物科技，遗传基因，挖掘人类的潜力，开发人类的大脑，这项改造计划也就最近10年才开始启用的，经过数代挑选好的优秀人类基因种子，一些人类拥有了“魔法”。

这些外表和未进行义体改造的人类们相差无几的新人类，经过大脑的开发和肉体的衍化，他们有的可以悬浮物体，有的浑身力量可以和全速行驶的卡车对撞，还有的极度聪慧，大脑计算最繁琐的工程式，甚至会比性能最好的计算机还快。

人类的生活质量是提升了没错，在地球资源以惊人的速度消耗时，人类精神层面开始变得匮乏，无趣，导致精神空虚的人类渴望，期待更刺激，更丰富的活动来打发时间。

百年过去了，科技发展变得缓慢，改造人也好，新人类也好，十七这样被两边叫做肉虫的普通人类也好，生活情况在急速下降，地球的环境和资源已经容纳不了160亿人类，外加几十亿的其他星球生物了。

贫富差距过大的情况下，地球上的富人们可以吃真正的肉食，喝干净的饮水，穷人们嘛，反正摩天大楼最底层的空气是差了点，真正的食物也吃不上多少，不过还活着，这就很值得庆幸了不是吗？

地球已经没有多少资源了，荒漠大片出现在世界各地，那些顶尖有钱人纷纷向其他宜居星球和空间站，人造平面卫星，甚至是外星人的星区内移民，留在地球上的，都是那些掌控了城市控制权的大公司，榨取地球和留下来的家伙们的剩余价值。

十七胡乱的想着这些，登上悬浮列车，往售票台内刷着实体资金磁卡，她这个动作，引起了周围脑子里装了辅助思维芯片的人们嘲笑，毕竟，这些家伙们上了悬浮列车就可以一个想法，就给列车公司转账，不用拿那张贫穷的资金磁卡。

十七才不会在乎这群“钢铁脑袋”的目光与嘲笑，自己找了个空座坐下，侧头透过车窗，试图从一层又一层的广告与宣传片组成的全息影像中，看到那片她向往的地方，太空。

她虽然习惯了生活，但自己更向往那灰蒙蒙的天空外的璀璨星海，她渴望去太空，像人类联合政府的探险者们，勘探船学者们，商船的商人们一样，甚至哪怕是多年来活跃星海中的星际海盗们一样呢？

那有着着钛合金外壳、钨钢内壁、钛碳素外涂层，铱金舷窗的各式星船，充满着航空燃料和星际航行燃料的庞然大物，内部高科技设备琳琅满目，跃迁于不同的人类联合政府星区，开启一场精彩的冒险，多美妙啊？

十七梦想自己有这样一艘船，一艘属于自己的船！而不是自己捡各种垃圾，把垃圾卖给那些完全不珍惜船只的蠢货们！

可惜，梦想终归是梦想，像她这样的肉虫，是在星船上找不到任何工作的，自己没有钱义体改造，自己又没有胆子去自愿成为新人类异能改造手术的小白鼠，她今天晚上的尘封百年的储备肉边角料都不知道能不能买到。

攒了几年的钱，十七知道自己藏在床垫下那两万零三百联盟币，连台最新的VR设备都买不到手，下个月的房租还要六千块，想到这，十七只能叹口气，自己去年凑钱开的废品摊卖店，有点拖累自己了。

六千块外加水费，电费，网费，净化水费，空气过滤费，必要的波动信号外的强效信号费用，老式燃料的汽油钱，伙食费，十七头大的回到自己在风卷市，或者说旧美国芝加哥南区，密集高层贫民窟的家。

十七掏出手机用指纹锁和瞳孔解开门锁，这个于120层高楼最底层的50平方米小房子，就是她的窝了，一层小屋的左右两边墙壁货架上，摆满了她从整个芝加哥大街小巷捡回来的电子产品，地上的过道里，甚至天花板都挂着各式各样的垃圾。

小到微型显示卡，高频率的不知几手CPU、九成新，于情人节当天出现于垃圾桶的钛金智能手机，大到AI人工智能出租车的导航设备、星船上的辐射充能板、还有两条H.C.P.D（风卷市警察）的治安机器人的履带。

一楼除了货架往里走，就是堆积在柜台后的各式垃圾了，金属的和电子的统统按照类型与属性装在盒子里，柜台后面的小过道，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间。

十七左右看看街上那些路过的路人们，没有人注意自己，她快速钻进屋内，反手锁好门，拉下防弹栅栏板，又将正门两边滑轨上的防暴玻璃门关上。

这些防弹防暴的门板，虽然都是最便宜最烂的，但是在风卷市，十七可不想被因为自己的大意，被街道上哪些没有工作没有未来的小混混，又或者是帮派分子冲进来，就算自己没有钱，可十七一个人住在治安如此差的城市街区，不小心可不行。

确认了门锁都关好了，电子锁防火墙正在随机排序解锁密码，十七才长呼一口气，哼着phonk节奏，踢开自己拆成零件的电子垃圾，绕开柜台从楼梯间走上二楼，这里，才是她住的地方。

二楼只有两个房间，厕所在二楼半的楼梯平台上，而一楼上方就是一整个房间，房间边角是厨房的橱柜，电子灶台，灶台南边有两个懒人沙发和软床垫，床垫西侧是一台透明屏幕和闪烁紫红光芒机箱的电脑。

二楼不同于一楼杂乱，衣服整齐的叠起来摆放在墙角的塑料置物架上，悬浮于地面20cm的吸尘器机器人正小功率的运作着，墙壁上的蓝白色霓虹灯管包围起来的空调吹着凉风，电子元件与一些金属制品堆在电子灶台的桌子上。

虽然这个地方又小又挤，能有这样一个小窝，对于自己一个人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风卷市生活的十七来说，她已经很满足了，除了偶尔偷隔壁酒吧网络时会卡顿外，都还不错。

“我回来了~哼唧，把灯打开，霓虹灯关掉，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在家就省着点电，还有，你个机器人，你开空调干嘛？CPU运算温度能高到你开空调吗？！”

十七边吆喝着边脱下皮夹克，张开双臂在狭小的房间中转了一圈，后仰着倒在了柔软的床垫上，今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在去星港商船的钢铁头那里卖货前，自己也卖了点垃圾给城里的小混混们。

十七抽出自己的资金磁卡，手指于那电子卡的密码输入处抹了一下，资金磁卡立刻在磁化显示屏上显示出了余额。十七皱起眉头，望着资金磁卡屏幕上的340块余额，烦躁的用双手遮住了眼睛，深吸气又提高嗓音喊着：

“哼唧！出来！开灯！干嘛呢？！笨机器人，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20T内存条拔了，反正你的处理器也运行不了那么多事。”

“哼~唧！”

于窗户的窗帘下，一个圆形的球体机器人从中缓慢的漂浮出，球体左右两侧的圆形气旋磁悬浮二合一喷口在嗡嗡运作着，它正对躺倒的十七，机器人正面的四方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哭丧脸o(╥﹏╥)o，电子合成音意义不明的哼唧，哼唧个不停。

它悬停在十七头顶上，气旋吹得十七的头发帘乱晃，十七眯着眼睛不耐烦的指指头顶的炽光灯，名为哼唧的球形机器人屏幕一串代码快速运算，房间灯叮叮两声提示音后亮起，十七白了眼自己用垃圾搓出来“直播”用无人机说：

“你的处理器也不差啊，智能模块差了那么几代，你也不至于蠢成这样吧？反应这么慢？哪天应该从垃圾堆里找点新的配件给你升级一下的.....”

哼唧嗡嗡的上下悬浮着，十七叹口气，自己说什么哼唧也不会动的，它的智能模块受损严重，不过反正是垃圾，能运行就很不错了。

十七在床上懒了几秒，推着双腿从床垫上坐起，习惯性的把手摸到床垫下，摸索到地板上的裂纹，裂纹上的暗格贴着工业胶带和电击锁还在，十七便抽回手，看来自己的钱还在床下。

十七把资金磁卡塞进床垫下，摸着电子锁上的密码打开地板中的暗格，将资金磁卡放了进去，起身走到电脑前用触摸板去查询明天城里有哪些人要垃圾。

这几年十七混迹于城市底层，她会每天找找别人扔掉，不要的东西，大多是电子产品，能修的就修修，不能修的便宜卖给任何人，自己的卖货网站上挂着她的破烂，谁有需求联系十七就是，十七再上门送货。

这工作不是很赚钱，但捡垃圾有时也会很走运弄到好东西，比如大公司生产的辅助思维软件，处理器等等，十七翻看着网站后台，明天市里的酒吧想要全息投影仪，贫民窟的家伙们想要新一点的电子炉和存储盘。

十七简单看过后就将后台屏幕截图，传到自己的手机里，开始跟着视频网站学习维修电子产品。

这样的日子很平凡，虽然风卷市的治安差的要命，但是一般没人会找十七的麻烦，一个垃圾妹又有什么钱呢？十七也能在每天工作结束后，看看视频网站，学习一些自己能看得懂的知识。

从人类联盟国各地、外星殖民地等星区的语言和方言，算数、编程、历史、文学等，这时光是十七每天最快乐的时刻，小时候没上过学的她，没有学历，没有知识，长大了才有机会学习，她学习这些起来并不算太吃力，只为了她的梦想。

有一艘属于自己的星船！

先不说自己有没有钱买船，有没有能力开船或在船上工作！十七就是想要一艘星船，但是呢，想开船，没有丰富的知识可不行的。

十七也知道自己懂得这点东西，最多能在星船上当个机械师，还是半吊子，不如在赚钱的时候多学一点，多学一点总没错的，而且学累了，再利用电脑游戏，用触摸屏键盘玩一玩“星船模拟器”也是不错的。

十七哼着歌，对哼唧打了个响指，哼唧嗡嗡的飞向厨房的微波炉边，从球体下方探出一条机械臂，打开冰箱，把里面的速冻速生蔬菜汤放入微波炉，设定好时间，哼唧对十七哼唧了几声。

“乖孩子。”

十七目不转睛的跟着网站里的网红机械师博主，继续学习如何修理悬浮车导航卡，堆积在电脑桌上的零件一个一个的被十七装在导航卡上，她享受着物体被组装和拆解的感觉，认为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感觉她每天过的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当微波炉热好速生蔬菜汤的叮声响起时，十七电脑屏幕右上角突然跳出弹窗，一楼大门正在遭到未知源头IP地址黑入，防爆防弹设施和自组成密码防火墙，几秒间便被攻破了。

十七心里咯噔一下，她赶紧丢下耳机要去一楼加强防火墙防御，主程序运行情况下添加新的随机密码，可在她从电脑前起身的那一刻，一楼的几层门，已经在哗啦哗啦的一个个被打开。

十七愣在了原地，冷汗顷刻间顺着她的脖子滑下，她更是听到了有数个脚步声在一楼响起，一楼被自己堆积在地上的垃圾统统被人踩踏，踢开。

她赶忙四下寻找有没有防身的东西，三两步冲到电子灶台边拽下平底锅握在手里，使劲儿咽了口唾沫，匆匆忙忙的腾出一只手用手机拨打了一个紧急联系人。

下面是谁？小混混？帮派的？器官贩子？脑子被黑入的BUG人？是.....抢劫吗？抢劫我做什么啊！我只是个捡垃圾的垃圾妹而已啊！

杂乱的脚步登上楼梯，离二楼越来越近，十七胡思乱想着，躲到房间门口边的橱柜旁蹲下，对着还飘在天上的哼唧竖起手指作嘘状，可十七刚嘘出声，“咚”地一声，一道红色的光束击中了哼唧。

哼唧那方形屏幕瞬间被打的粉碎，玻璃屏幕在融化中散发出后部电子管线的臭味，哼唧失去了控制，转着圈的摔在了地上，燃起了一个个小小的火苗。

十七吓得愣在了原地，她立刻捂住嘴对着房门处丢出平底锅，转身要逃向窗户，心想不管是谁，自己能多阻挡他们一会儿是一会儿。

可十七左肩突然被人按住，巨大的力道和冰冷的触感，十七知道那是一条钢铁义肢。

她甩着肩膀试图挣扎，可右肩也被人捉住，恐怖的机械液压臂带着哧哧的压力声，瞬间拖拽十七的肩膀向房间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