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家可归

海卡莎的话使得逃生船里的所有人沉默下来，短促的时间内发生如此之多的事，大家一时都难以消化，埃德加、亚当和丹泽尔还好，他们是被骗被抓到船上的，十七不一样。

十七觉得自己又一次卷入了麻烦，原来枪客帮早就知道海盗的事，海盗们误打误撞闯进自己的小店，被艾迪拆掉，实际上枪客帮们都看在眼里，并帮着艾迪解决掉他们，大概率是想拖延跳帮号海盗寻找他们的时间，使得跳帮号继续躲藏。

不过无所谓了，十七揉着发痛的脑袋，她和艾迪，都是枪客帮和敌对帮派与跳帮号海盗争斗中，倒霉的“附带伤害”罢了，艾迪死的毫无价值，她被抓也是微不足道的。

不过......

跳帮号被击毁，留在风卷市的海茵斯特和几十名海盗，没有了退路，枪客帮被灭，海卡莎说的敌对帮派绝对在大肆掠夺枪客帮的“遗产”，现在回风卷市，根本就是去送死。

可回不了家了，那还能去哪呢？

逃生船上的埃德加、丹泽尔、亚当，他们也是一起逃出来的，如果海盗们知道海盗船被毁和他们有关系，他们几个大概率会被海盗们复仇杀掉，如果海盗们有所谓的忠诚的话，他们也没有家可以回了。

越想越烦的十七瘫在椅子上，她一时想不到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回去？太危险了，她的小店就在枪客帮附近，回去是送死，不回去，那去哪？这是个大问题。

更何况......十七叹口气，稍微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道：

“你们在地球，还都有家人吗？”

埃德加、丹泽尔和亚当面面相觑，不知道十七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埃德加对十七说道：

“我父母在地球，于新奥尔良有一处不大的蘑菇养殖场，有我两个兄弟照顾，除了他们外，我还有条狗在家里，不过.....这么久没人喂它，可能.....”

埃德加说到这便叹口气，摇头缩回去不说话了，丹泽尔回过头专心驾驶逃生船，于卫星轨道同速滑行后，才偏头说：

“我爸妈在冥王星上当矿工，我奶奶在风卷市的养老院，我还有个姐姐在银河外的船上当大副。”

亚当等丹泽尔说完，悲哀的望了十七一眼，十七微微点头，表示亚当不用说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两手扶住丹泽尔的座椅靠背，缓慢的呼出气后，缓缓道：

“各位，我们因各种原因，被抓到跳帮号上的，对不对？”

“对，姐妹。”丹泽尔应着。

“没错。”埃德加点头。

“我们也是鼓起勇气，用胆识和生命为我们搏得了自由，没错吧？”

“是这样的。”亚当捂着胸口，温和的回答。

十七望着地球，眼睛里的悲伤难以言表，她张了张嘴，又合上嘴巴，那蔚蓝色的星球，恐怕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她的手指又开始搓起衣角，半晌后说：

“我们偷着回到地球，回到风卷市，我们也会被海盗，与枪客帮有仇的家伙们找到，只是时间问题，毕竟我们间歇性的弄炸了他们的船。”

“其次，我们回去，不光是他们，地球的警察也会因为我们从海盗船上逃走而逮捕我们，我们会坐一辈子牢，即使我们和他们解释的再清楚，我不认为如今人类联盟国执法系统会相信我们的话。”

十七说到这，无声的叹息，她停止看那漂亮的星球，侧头面对已经被她的话吸引注意力的众人，严肃的说：

“我们回去，会死，会被抓，是没有希望的生活，我们短时间内可能回不了地球了，我们需要躲避一段时间。”

“可......我依然对我们的警方有信心，我想，我和他们好好说说，他们应该会相信我们......”

埃德加开了口，十七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尽是“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相信吗”的神情，埃德加和十七对视着，试图再说什么。

可最终，他自己也明白，公司可不会在乎一个前警员的话，毕竟，警队，早已不能完全算是人类联盟国的单位了，人类联盟国，早就把目光放向其他星球，地球只是个承载联邦国总部的“母星”罢了。

“我不认为我们能逃过海盗或警方，安然无恙的回去继续我们的生活，海卡莎和我们同船，就算我们被警方信任，海卡莎敌对帮派也会找我们麻烦，所以......”

十七揉了揉太阳穴，悲伤的抬起头，环视周围的几人，极其不愿的说出了她的想法。

“我们远离地球，前往其他星系或者星球，躲一段时间，观察观察风卷市的情况，因为根据海卡莎所说，她的帮派收买了月球近地轨道警方中的上校，可对方还是下令击毁跳帮号.....”

“那么，枪客帮一定做错了什么，又或者敌对帮派，想要一口气干掉枪客帮和跳帮号海盗，独自做大，还能抢走海盗的军用级物资，所以他们也收买了月球警方，我们得想办法，了解其中的事，才能确认后续。”

“后续？什么后续？”丹泽尔举起手问着，十七转过脸看他，拍拍自己的手机说：

“我们有没有被警方认定为罪犯，认定为海盗，我们几个在警察眼皮下逃出去，对方没有阻拦，这本身就很奇怪，如果我们被认定为罪犯，那我们这辈子都别想回地球了。”

“你为什么......短时间内会想到这么多的东西？你才多大年纪？你是做什么的我们还不知道，小姑娘。”

埃德加震惊于十七的想法忍不住开口，十七惨笑一声，这些东西的猜测逻辑，都是她平日里从网络电视剧上看到的，没想到啊，真有一天被自己撞见了。

十七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惨笑一声说：

“我啊......我只是个在老芝加哥南区捡垃圾的肉虫罢了。”

十七的自嘲显然逗笑了埃德加，他显然不相信十七的说辞，他笑着耸耸肩道：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吗？你想的这些我也有考虑过，按照警方们的习惯，拘捕的人员，无论他逃跑前有没有真的犯过罪，都会被定性为拘捕，妨碍执法，蔑视法律和疑似从事犯罪活动逃逸，我们绝对会被通缉的。”

十七点点头，有了埃德加的话，那十七能更加确认几人的处境，当然，警方要调查清楚，都有谁在跳帮号上，谁幸存下来逃跑需要时间，她还能趁着这个空档想办法。

但是如果......海盗和敌对帮派合作，把跳帮号船上人的名单给了月球警方，那十七他们，要么被标记失踪，要么就是死亡，定义逃犯的话，以人类联盟国满世界的监控摄像头来看，他们迟早会发现几人还活着。

十七抱着胳膊，仔细想了想后，转身对一直没说话的海卡莎说：

“你还记得在月球轨道空间站上，接应你，会允许跳帮号进入轨道的星港工作人员叫什么吗？还有，枪客帮的敌对帮派叫什么？”

海卡莎点点头，她稍微沉思了一会儿后回答：

“记得，一个叫多米尼克.安特罗斯的西班牙胖子，在月球轨道空间站2号区有个公寓，我们枪客帮树敌很多，不过和我们仇恨最深的，就是我打听到跳帮号消息的钢铁管线帮了，怎么了？”

十七沉吟着慢慢坐下，她现在脑子里想得很多，既然回不去地球了，得赶紧离开地球附近才是，地球地面上的人类联盟国政府一旦检测到近地轨道的异样，警察很快就会赶到，她需要尽快想到办法。

她轻咬嘴唇，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仔仔细细的琢磨着。

枪客帮、敌对帮派、海盗、月球警方......他们四方之间互相争斗，互相有利益链存在。

目前枪客帮被灭，跳帮号海盗的星船被击毁，海茵斯特那帮海盗肯定还在风卷市，新闻肯定很快就会告知全世界，一艘海盗船闯入月球近地轨道，被警方击毁的消息。

敌对帮派，钢铁管线帮，十七记忆里这些人全员都是进行过深度义体改造的家伙们，自己对他们了解不深，如果是他们策反了被枪客帮收买的月球警方，那么，警方为什么要放着十七他们逃走呢？

十七必须得为了后续几人是被通缉，定性为海盗，还是被绑走的平民而得到确切的答案，而这个答案，问警方等同于自投罗网，那么，直到那个名叫多米尼克.安特罗斯的胖子，就是关键了。

之后的话.....如果被定性为海盗，那十七他们无论如何都说不清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十七赶紧摇摇头，那些事还有些远，现在，最要紧的事，还是先前往月球轨道空间站，找到胖子多米尼克最重要，从他嘴里得知所有事情的真相，只有这样，十七才能为后续的事情做判断。

“丹泽尔，我们逃生船的燃料，还能支持我们跃迁到月球吗？”

十七想了会儿后对丹泽尔说，丹泽尔查看了下剩余燃料，点点头说：

“还够我们跃迁两次的，只不过都是短途跃迁。”

“好，那就足够了，你能寻找到月球轨道空间站民用星船的行驶航道吗？我们直接跃迁过去！冲进月球轨道空间站，找到多米尼克！”

十七的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埃德加更是激动的站起来，连连在十七的面前摆手道：

“直接跃迁到民用星船的行驶航道？！这会直接被月球警方发现的！”

十七郑重的点头确认，她把手指向遥远的月球，咬紧牙关下定决心说：

“是的！我们跃迁过去，然后加大马力开进月球轨道空间站！快进快出！警方不会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跃迁回来，而且，他们的星船肯定会聚集在跳帮号的残骸附近，新闻船，事故工程船，大概率会把那片星域变得堵塞！”

“我们跃迁进去后，海卡莎来指路，我们直奔多米尼克的公寓，看看他在不在家，在家最好，不在家，我们就必须逃出太空站内部航道，跃迁到其他地方。”

众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十七，他们没想到一个小姑娘，会想出如此大胆的计划，完全没有考虑过她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未经允许跃迁近地轨道，这可是重罪！

就算几人没有被定性为海盗，而是平民，他们也会因未经允许跃迁近地轨道而坐几十年牢！除了海卡莎，埃德加、丹泽尔、亚当都在犹豫，他们沉默着，皱着眉头，思索着这件事的后果。

而十七缓缓伸直了后背，她挺起胸膛，锤了两下椅背，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后，斩钉截铁的说：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无罪的可能性，几近于无，我们谁都不想含冤入狱，我们也不想被帮派与海盗追杀，你们想活下去吗？各位。”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有亲戚家人的丹泽尔低着头不吱声，张着嘴内心和自己已然唾弃，并怀疑的法律与公正做着斗争，海卡莎也被十七的计划震惊到了，她深知，这样的跃迁，那可是比杀人放火还要重的罪名。

许久的沉默后，一直坐在一边不说话的老爷子亚当，轻轻的站了起来，他看着每一个人的脸，沉稳有力又令人平静的嗓音，由他口中而出。

“我对这个计划没有意见。”

所有人齐刷刷的望向亚当，亚当尽力平复着因两次跃迁而身体难受的表情，他略微弯了弯腰道：

“我的孙子，我孙子的遗体还冻在停尸房，我每晚去一天，我的孙子就越难以灵魂安息，我已经六十岁了，不论我会被判定为有罪还是无罪，我无所谓，可我孙子，我如果再不去接他的尸体，他就会被扔进废料炉，成为肥料了！”

亚当的声音逐渐变得颤抖，几人纷纷低下头，埃德加和丹泽尔对视着，丹泽尔摇了摇头，表情难看。

“我加入小姑娘的计划，从一开始，都是小姑娘带我们走向自由，她没来到那艘船之前，我们所有人都低头认命等死，这次，我不想认命，我想拼一拼，为了我的孙子，拼一拼。”

亚当继续说着，他看着众人，除了十七和海卡莎，埃德加和丹泽尔避开了亚当那悲哀的目光，大家有自己的要紧事，大家谁没有呢？埃德加本来在警队干的好好的，结果现在呢？无业游民。

埃德加被亚当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他缓缓坐下，两手捂在脸前，长吁短叹后，艰难的说：

“我的狗，弹簧，估计已经饿死了吧......我父母在地球有我的两个兄弟照顾，我需要告诉他们我这边的事，要他们保护好我的父母，这件事，只能去月球轨道空间站才能做到，小姑娘，我跟你一起。”

十七点点头，她看看海卡莎，海卡莎摊开双手，表情逐渐恢复了冷峻。

“我不论被不被定罪，我身上都几十条犯罪记录，我无所谓，我肯定和你走，我要知道，谁背叛了枪客帮，出卖了我，然后，把那些混蛋统统干掉！”

十七又看向丹泽尔，丹泽尔表情难看的连续摇头，他阿巴阿巴半天，好不容易不晃头了，烦躁不已的抱怨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当初选星际航行专业是错的！我爸妈又要对我失望了！喂！埃德加，到了空间站，给家里发消息的时候，带我一个，其次，没有我，你们几个怎么去月球？！真是......”

十七和大家看丹泽尔那个不情不愿，嘴上却又逞强的样子，不禁一同笑了，十七静下心，和大家一起坐好，系上安全带，她抓紧扶手，等着丹泽尔做再次跃迁的准备，静静的最后看一眼地球。

她深知，无论怎么样，无论跃迁到月球与否，她都已无法再回到地球了，这件事里面涉及的事件，她猜测恐怕极其复杂，可那又能怎么办？

为了活下去，她只能，离开自己的母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