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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机票在后天。
许颂章有先见之明,定的高铁票是在一个小时之后。
拿到行李再不紧不慢地赶到高铁站,距离检票还有半个小时。许颂章不挑食,不怎么可口的飞机餐也吃得津津有味,这个点还不饿。她还带了给奶奶买的首府老铺子糕点,等会儿饿了就偷吃两块。
冬天四点多的城市已经昏暗,南方城市很少下雪,高铁也没有晚点。
在机场坐半个小时的高铁就到了苏城的高铁站,许父还没有下班,来接许颂章的是堂姐。
家里为了欢迎许颂章回家,今天晚饭订在了饭店。
汽车后排摆着堂姐周懿给许颂章准备的伴娘服。
许颂章将伴娘服从袋子里拎出来,灰色系的裙子,在苏城的大冬天看着都令。
周懿开着车:“小高跟你有的吧。”
许颂章吸了吸鼻子:“我不能穿双棉鞋吗?“
周懿让她放心:“酒店里都开空调的,你就放心吧,不会冷。”
这个时间点是晚高峰,汽车开不快。才在高架上开几百米,电话就打进来了。
来电号码是闻韬,但电话那头既有许母的声音,也有同懿妈妈的声音,两个家长都在叮嘱开车慢点,最后手机才回到闻韬手里:“慢点开不生气哈,别骂人嗷。”
周懿嘴上嫌弃,但脸上带着笑:“知道了。”
说完才挂了电话。
许颂章坐在副驾驶,有些恍如隔世,扭头看了看自己堂姐,叹了口气:“你居然都要结婚了。”
这时间过得还真快。
周懿趁着踩刹车的空挡,扭头一脸娇羞:“因为我怀孕了。”
“啊?”许颂章下意识看向她的肚子,她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有些担心周懿。
宽松的毛衣实在是看不出肚子的弧度。
周落摸了摸肚子,脸上多了一丝温柔:“而且已经谈了这么多年了,本来也到了结婚的时候了。”
正摸着肚子,周懿看见前车正欲往自己车子前面加塞,脸上的温柔一扫而光,松开刹车,让自己的车头紧贴着前车的屁股:“还想工队做你的大头梦吧,还挤?你有本事往我车头上撞啊。哎?怂了吧,不敢了吧,切,就你这车技还得练。”
许颂章想笑,果然闻韬那一句话里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
汽车开到饭店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周懿下车前叮嘱许颂章先不要把她怀孕的事情说出去,她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饭店里,长辈们都到了。
周懿高中毕业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她选择跟着妈妈一起生活。爷爷在许颂章本科毕业的时候也去世了,一个包厢里也就七口人。
这顿饭吃到九点才散场,她的房间一早就收拾好了。
蚊帐从吊顶上垂下来,是小时候最喜欢的芭比公主风,虽然现在看起来很幼稚,但小时候总有一个公主梦。
去首府念书后,她鲜少回家,爸妈会在她的床上放一只小兔子玩偶来代替她。许颂章的卧室还保留着不少小时候的痕迹,小时候看的书还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柜上,一起的还有她小时候在芭蕾和绘画上取得过的奖牌和证书。
许颂章回家洗澡又体验了一把南方没有暖气,离开水龙头就打哆嗦的热水深。
许母前两天就帮她垫了水暖毯,洗澡前打开了,洗完澡钻进被窝里已经暖了。
虽然舟车劳顿,但许颂章的生物钟还是准时让她在第二天七点钟之前醒了过来,换上运动装下楼去公园晨跑时,奶奶也已经起了,站在院子里修剪着那棵爷爷早年种下的冬梅。
“奶奶。”许颂章站在院子做着热身运动。
奶奶耳朵不太好,等到许领章喊了第二遍才扭头看见她:“起了?”
“嗯。”许颂章压着腿。
奶奶想到什么进了屋,没一会儿拿出一张钞票:“给奶奶带点吃的回来。”
“我有钱。”许颂章没要,“奶奶你想吃什么?”
“我想喝那个小甜水,里面有汤圆的那个,牛奶那个。你们年轻人喜欢吃的。”
许颂章不解,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奶茶啊?”
奶奶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
许颂章惊恐:“奶奶你能吃吗?”
奶奶咋舌:“八十多岁的人了,现在不吃什么时候吃?吃不吃都没几年能活了,给我买。”
许颂章还是没要钱:“奶奶,奶茶店现在还没开门,我等会儿给你点个外卖。”
“那行。”奶奶说着又拿起了剪刀继续修剪工作,还不忘叮嘱许领章,“那你晚点点外卖,别让你爸妈看见。”
许颂章没敢在家门口停留太久,生怕奶奶再多说些什么让自己变成“不肖子孙”。
然而一连好几天,奶奶不是喝奶茶,就是吃炸串小吃,对夜宵更是情有独钟。
她管这个叫快乐养生,活到她这个年纪,每天心情快乐就是最好的保健品,本就是没有年头只有日头的年纪,年轻时候是没条件不能享福,现在有条件了再不享受就是傻子。
第二天中午,许母有国画课,许父有手术要做,家里就只有许颂章和奶奶两个人。
“奶奶你想吃什么?”许颂章拿着手机下楼,她本想去家门口的饭店里炒两个菜带回来,奶奶却反应淡淡的。
许颂章心生一计:“奶奶想吃火锅吗?”
奶奶眼睛一亮:“吃啊。”
家旁边的商场就有海底捞,奶奶一把年纪了,但走起路来还是健步如飞
临去吃火锅前还不忘让许颌章买杯奶茶给她带去吃火锅时当饮料。
许颂章忍俊不禁。
店里服务好,奶奶吃得也开心,但可怜许颂章得瞒着爸妈,从小到大被教育要诚实守信,现在学着睁眼说瞎话。
和爸妈胡诌两人在家门口的饭店里解决午饭,随便编了莫?有的糖醋鱼和鱼香肉丝出来当挡箭牌。
终于把爸妈糊弄过去,放下手机刚想吃一口虾滑,桌上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这次不是爸妈,而是沈知韫。
【沈知韫】:[图片]
点开图片,白墙占据了图片百分之八十。
图片里的建筑每一个苏城人都无比熟悉。
那是贝聿铭的经典作品之一的苏博。
他来了?
“那来一份吧,八十是吧?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许颂章把奶奶送回家后,坐着六号线地铁赶到时,沈知韫正在被忽悠买特产。
南方冬日的暖阳惨白,衬得他身后的白墙愈发的炫目,他穿了件黑外套,里面是件内搭的灰色卫衣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露出在阳光下泛着棕的头发。鼻头和拿着手机的手指骨处都泛着红,看来没少吹风。
见他抬手要扫码,许颂章小跑着过去,把沈知韫拿手机的手按了下去。
断人财路,天理难容。老板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许颂章先开口了,用一口流利的方言问:“这个八十块?老板你这太贵了。”
一听口音就是本地人,老板笑着改口:“七十。”
许颂章推着沈知韫走:“不要不要。”
老板坚持不懈:“六十,真不能便宜了。”
许颂章没回头,假装听不见。冬天衣服穿得多,大衣里面穿卫衣身材稍微不好一些就会很难看,掌心贴着柔软的羊绒,隐隐能感觉到他腰挺细的。
“窄吗?”沈知韫突然开口。
许颂章一愣:“什么?”
沈知韫偏头看向身后的人:“我问,我的腰细吗?”
心里刚这么想过,比起不好意思,许颂章表情更多的还是惊讶,他怎么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沈知韫由着她把自己往前推走,脸上带着笑:“好狡诈的本地人啊。”
许颂章将手抽回来:“你最好说的是那个老板。”
见她不推自己了,沈知韫脚步也停了下了。
寒假出来旅游的人不少,四周不少人都操着一口北方口音,看来北方人对“江南”都有些执念。
许颂章:“所以你怎么来了?”
沈知韫耸肩:“我爸妈去欧洲了,外公外婆去海南旅游了,两边我都不想去,所以过来了。正好想来看看苏博,但下了飞机过来才知道要提前预约,正准备预约才发现要提前一周,本来打算投机取巧,想着没预约或者打打感情牌还有办法进去,
但今天周一闭馆。“
许颂章落井下石:“活该,谁叫你不提前做攻略。”
沈知韫不以为意:“有攻略那是游戏,现实生活中要多点临时起意。”
许颂章嗤声,作势转身要离开:“行,您就一个人在这里吹点临时起意送来的西北风吧。”
被许颂章这么一说沈知韫还真觉得有点冷,明明没有下雪,而且还有太阳,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冷,他伸长胳膊一把就把人拽了回来,环顾四周:“来点本地人的地道推荐,推荐去哪儿玩?”
许颂章跟着他看四周的建筑:“我推荐你坐地铁四号线到火车站,然后买一张高铁票去机场,之后随你飞去哪里玩。”
“算了,我看攻略吧。”沈知韫拿出手机。
许颂章:“不才说过有攻略那是游戏吗?”
沈知韫将视线从手机移到许颂章脸上,不答反问:“不是才赢过我吗?怎么还一见面就呛人呢?”
“一胜一负。”许颂章补充道。
沈知韫笑:“非要大获全胜才能温柔点对我吗?”
许颂章挑眉:“那你要不要试试大败特败?“
沈知韫想了想,随后非常坚定地摇头:“但我觉得你生气,凶人的样子很漂亮。”
国人爱得内敛又克制,像顾城笔下的诗,朦胧婉约。如山磅礴如海幽深都能缄口不言。可知韫三四分爱也能被他坦然说出口,他似乎并不怕别人说他还不够爱,他似乎有把爱说上一万遍的勇气。
他们很不同。
许颂章之前就告诉过他,她非要等到爱满得要溢出来了才会去爱。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她不是一个只会念书的木头,也在懵懂的年纪暗恋过别人,那些喜欢三缄其口,只在她自己的世界风起云涌。
她不喜欢失败,不仅是学习上,还在喜欢上。感情没有重点范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不想因为那一点点的喜欢最后落得和别人做不了普通同学的下场,在后来后悔地说“要是当时没有表白就好了”。
他明明生活在一个夏天并不炎热、阳光稀缺的国家,怎么表达喜欢还是能这么炽烈呢?
许颂章虽然夸奖听得多,情书表白收得多,可没有哪个追求者会有勇气当着面念情诗,所以对待这样的沈知韫,她总显得有些经验不足。
见她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沈知韫仔仔细细地盯着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
“既然有嘴巴,我为什么不说呢?”沈知韫依旧坦然,想了想才说,“先去吃个饭吧,你一般喜欢去哪里吃饭?“
许颂章着实没觉得自己家乡这座城市有什么好逛的地方,让她推荐她是真没有主意,以前和朋友出来聚餐她们吃的都是韩料日料或者泰国菜,要吃本地特色菜,大家一般都在家里吃:“我一般在家吃。”
沈知韫听罢故作矜持:“现在就邀请我去你家,我会不好意思的。”
歪曲别人意思,还真是他的拿手好戏。
许颂章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最后好不容易在脑子里找出一家能代表本地的特色食物:“要不要试试我们这儿的小笼包和生煎?外地的小笼包都和包子差不多,我们这儿的小笼包里面有汤汁的,皮特别薄。”
沈知韫当然没有意见,由着许颂章带路。
古城区有规定,所有的建筑都不能超过附近的北寺塔。没有那些高耸的钢铁森林,古色古香的那一部分也被很好的保存了下来。
许颂章带着他坐了地铁,换乘二号线后,本以为下了地铁就快到了,结果七弯八拐走了十来分钟。
周围都是老房子,看得出来这里是某片以老城区步行街为景点的地方。这一片的老破小和首府的老破小差不多,这辈子都等不来拆迁。小小破破的一间小房子拆迁费就要千万,只能年年在外墙翻新。
许颂章没带着他往人流量众多的主街走,而是穿梭进了低矮破旧的居民房里。沈知韫突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和她一起出去吃饭,当时她应该比自己现在更疑惑更好奇,也会比他害怕吧。
沈知韫一想到那时候的她,没忍住笑意:“你当时还真勇敢。”
说着,他看见许颂章脸上有一丝不解,他解释:“当时我带你去首府那家小饭馆吃饭。”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许颂章明白了。
许颂章:“你胆子也挺大。”
沈知韫:“我肯定还是担心的。”
许颂章故意像个街溜子吹了个没有声的口哨,用刻意的眼神在他身上打转:“安全意识很到位啊。”
沈知韫一点儿都不谦虚:“长得好容易遭人惦记,小时候我妈可怕我被人拐走了。”
有人说过,当一个男人觉得自己长得帅时,那么他就会走向油腻。然而沈知韫说这话偏偏只让人觉得有点臭美,而且是在实话实说。
许颂章的右手比了个手[枪的手势,食指和中指指尖抵着沈知韫侧腰上:“交赎金,不然撕票啊。”
逗她简直易如反掌,沈知韫配合地举起双手:“我最会以色侍人,能抵债吗?”
或许是因为冬日干燥,身上有静电。听见沈知韫那话,许颂章像触电一样把手收了回去,索性她要带沈知韫去吃的那家店也已经到了。
沈知韫笑:“你也来点反击,我每次这样赢得易如反掌很无聊的。”
许颂章走进店里:“我干嘛非要在厚脸皮和耍流氓上过你?”
门店看起来也是老破小,已经过了中午饭点,但店里人不少。
点餐的地方靠近店门口,许颂章用流利的本地话同收银的阿姨打招呼:“一碗小馄饨,一份小笼,一份生煎。”
递给许颌章的是一些看起来就很有年代感的银质牌子。
沈知韫好奇地打量着店内的环境:“这店藏这么深你都能找到?”
许颂章:“我家祖宅在这里。”
以前家里早饭很少喝粥,许母胃不好,早上喝粥容易分泌胃酸,于是家里总来这家店买早饭。那时候爷爷还在,每天早上就拿着自家的电饭煲内胆来这里买馄饨。只要看是拿着电饭煲内胆或者别的锅子来这里买馄饨吃的大多都是附近的邻居,
老板总会多给一些。
走到窗口,许颂章把手里的牌子递给窗口的工作人员,没一会儿一碗泡泡小馄饨就出锅了,上面点缀着紫菜和小虾仁。
许颂章让沈知韫先去找位置,三样东西在不同的窗口取餐,外地的不少游客打包了生的生煎和小笼,似乎准备回家自己加工。
凑巧的是正好有一桌客人走了。沈知韫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抬头看见许颂章也端着餐盘过来了。
许颂章:“这种只有一点点肉馅的小馄饨是我们这儿的特色,不是老板抠门。那边还有一家姚记,可惜晚上十一点多才开门,你要是不着急回去,有时间可以去尝尝,但稍微早点去,不然全是人。”
沈知韫给她也拿了一双筷子,把生煎和小笼包往她面前放了放。
许颂章在小碟子里倒了一些醋:“生煎里面有汤汁,可以吸出来的,小心烫。小笼包可以蘸这个醋。”
一一说明后,许颂章没客气地动了筷子,但胃里的火锅还没有彻底消化完,她也没有太多的食欲。
沈知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收回之前那句话。”
许颂章好奇:“哪句话?”
沈知韫:“你刚耐心讲解的温柔样子比你生气凶人更漂亮。”
生煎的汤汁进了气管,许颂章差点被他的话呛死。
沈知韫起身去前台抽了两张纸巾给她,但人没立刻坐下,而转身走了。许颂章用纸巾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抬头去找他。发现他去买饮料了,他拿了两瓶汽水回来,没有看见开瓶器,熟练地用筷子抵着金属瓶盖,看似随意轻松地把瓶盖撬开
了。
“没有旺仔牛奶,你先将就一下。”
带着气泡的饮料入口,嗓子觉得刺刺的,有些痒。
她轻咳了一声,好受多了。
两个生煎下肚,许颂章就饱了。
这些似乎挺符合沈知韫的胃口,他筷子一直没停。
“你准备在这里玩到什么时候?”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他总不可能在外地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春节吧。
“过一天看一天。”沈知韫并不是一个喜欢计划的人。
以前在伦敦念书的时候,过了期末周,他总是突发奇想地在半夜点开购买机票的软件,看着还在售的航班机票,随机地挑选着目的地,有时候贪图南法奢侈的地中海气候、有时也会不打招呼就坐飞机回家,或者临时决定去看一场球赛,最后错
过了航班也不要紧,随便到处闲逛,想回家了,就去买票回家。
许颂章是一个做什么事情都有计划的人,面对沈知韫这样随性洒脱,实在是有被他逼疯的可能性,干脆不去管他。
因为店里人不少,他们也没好意思在吃完后还占着桌子。
沈知韫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查些什么,站在原地转了一圈之后,像是找对了地图所指的方向:“我看你们这儿有坐船的,还有评弹?”
以前地方电视台总在电视剧之后放评弹,至于船对从小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小孩来说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物。况且那些都是让外地游客来体验的,价格都虚高,不值得。
许颂章好心劝他:“都是不懂的外地游客去体验的,你可别当冤大头了。”
沈知韫已经开始朝着坐船的方向走过去:“我不就是外地游客吗?”
步行走了十分钟就到了可以坐乌篷船的地方,沈知韫拉着许颂章去排队,售票的阿姨在臃肿的棉服外面套着社区马甲,脖子里挂着二维码胸卡,正从队伍头一个个收费过来,嘴里机械性地重复着票价。
许颂章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问题了:“这价格一点都不有朋自远方来。”
沈知韫被她说的话逗笑了,售票员也走到了两个人面前,沈知韫付了两个人的票钱:“请你了,不用太感动。”
“你不晕船吧?”见沈知韫已经付了钱,铁了心要坐,许颂章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你要晕船我就去帮你要个塑料袋。”
沈知韫坦白:“我没有坐过这个乌篷船,但是这种船应该和邮轮差不多吧。我小时候我爷爷公司租过一般邮轮用来办年会,给了七天邮轮度假假期,我当时在上面住了七天,没有什么事情,这次应该也不会晕。”
“我爷爷公司”、“邮轮年会”、“七天度假“......
许颂章拉了拉嘴角:“虽然你是混血,但是我们也能算作同胞,既然都是同胞了怎么还净说些让人去死的话呢?爷爷公司缺建筑生吗?”
“玩具公司。”
许颂章指着自己:“玩具难道不需要一个家吗?我可以给玩具设计房子,娃娃的房子可以捆绑销售也可以作为一个新商品。怎么样?”
乌篷船很多,没等沈知韫回答,就轮到了他们。
一般船可以坐六个人,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有一对看起来和他们年纪相仿的情侣,还有一对带着浓重东北口音的老夫妻。
许颂章刚坐稳,看着四周不是老夫老妻就是甜蜜的情侣,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期末赢了你的。”
所以她为什么要陪沈知韫在这里坐船呢?
船在摇橹的摇动下慢慢朝前前进。
沈知韫假装将她往船边推:“离岸了,你要不跳下去?“
见许颂章一副亏了五百万的模样,他宽慰她:“好了好了,之前吃饭的时候聊起苏博,你说你会尽地主之谊的。”
真没有想到他还能把这么久之前说过的一句话现在搬出来当借口。
年轻情侣中的女孩子穿着附近写真馆租来的汉服,在有限的空间内想拍出好看的照片,可惜男朋友手里的相机虽然不错,但技术着实不行。
他们坐在中间的位置,女孩子被拍了几张照片都不是很满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坐在船尾位置的许颂章和沈知韫:“你们拍照吗?不拍的话我可以和你们换个位置吗?”
许颂章倒是不在意,因为乌篷船有船顶,她猫着腰起身正要和那个女生换位置,船身轻摇,一只手比她自己的反应还要快地将她扶住。
沈知韫的手有点凉,掌心却很干燥,指根处有些薄茧。两排座位之间的距离不算远,沈知韫的手一直等到她安安稳稳坐在那个女生先前的位置上才放下。
那女生也不嫌脏直接坐在船底,上半身斜斜地趴在船尾,来来回回拍了大半段船程才结束。
男生把相机的挂绳从脖子上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女朋友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沈知韫:“兄弟,能帮我和我女朋友也拍一张合影吗?”
沈知韫拿过相机,和那个男生也换了个位置,等对面那对情侣并肩而坐,脸上也调整好表情后才按了好几下快门键。
建筑生的摄影能力毋庸置疑,什么PSAI对于建筑生都是信手拈来,不仅会拍照,修图也是一把好手。
沈知韫拍好后,将相机还给那个男生。
情侣两个凑到一起,脸上笑容没消失,似乎是很满意:“谢谢。”
那个女生本就对换座位有些不好意思,想着礼尚往来:“你们要不要也拍个合影?”
许颂章下意识就想拒绝,他们两个可不是什么情侣。手和头才晃起来,沈知韫已经把手机解锁递了过去,他胳膊一伸,手搭在许颂章肩头。
对面帮忙拍照的女生身体往后仰,想要给他们拍出一张构图好看的合照:“三二一,茄子。”
冬天衣服厚重,许颂章还是能感觉到搂着自己的那条胳膊。她有些僵硬,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应该不太好看。早知道就用自己手机拍了,万一是表情很难看自己也能删掉,沈知却有可能留着当黑历史。
对方拍完照片,将手机屏幕对着他们:“怎么样,不满意我再给你们两个重新拍。”
沈知韫不用说,他那张脸拍不出黑历史。面对镜头他坦然又自在,毕竟家里在他小时候就爱举着摄影机照相机各种记录他的成长碎片。相比他照片上的许颂章看着有些拘束,她也凑巧穿了件黑色的大衣,乍一看有些像情侣装。本来就是地道的
南方长相,在江南背景的衬托下比精心打扮穿着这种写真服还要适配。
沈知韫接过手机:“可以了,谢谢。”
那对情侣是健谈的人:“你们玩了什么景点啊?”
沈知韫拿过手机还在看照片:“我今天才来。”
那对情侣见得不到什么攻略建议,转而把自己这几天的旅行体验分享给他们,说到吃过好吃的苍蝇小馆,有些兴奋地拿出手机:“就是这家店,我还加了老板的微信,要不要推给你们?”
沈知韫:“我有导游。”
男生反应很快:“你女朋友是本地人啊,那她是专业的。”
许颂章否认:“不是。”
她否认前半句话,她才不是他女朋友呢。
那个男生笑:“也是,本地人其实一直住在这里,对他们来说这些都差不多。”
他明显会错意,以为许颂章否认的是后半句,谦虚地说她不是专业导游。
许颂章再想否认,船已经走完一圈,回到了原点。
船夫稳稳停靠:“到了,下船注意脚下,注意随身物品。”
前排的老夫妻已经相互搀扶着下了船,身后的情侣也拉起了手。沈知韫没犹豫,也很绅士地把手伸给了许颂章:“来?”
“不需要。”许颂章虽然不能说是在船上长大的,但小时候跟着爷爷去乡下池塘里摘莲藕荷花的次数肯定比他坐邮轮的次数还多。
拒绝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但许颂章腕间还是缠上一抹微凉。
他的手指贴着自己的手腕,指尖滑进她的掌心,他的四指找到她的虎口,随后许颂章的手被握住:“我需要。”
迈下船,双脚踩在大地上,可许颂章觉得身体里那股被河水荡起来的飘忽感还没有消失。
河岸边所有的一切和他们上船之前没有什么不一样,围炉煮茶的商店招牌很好的融合在古色古香之中。
许颂章发现那股飘忽感来自牵着自己的那只手,看旁边那人从下船到现在步履稳健得很。
“你需要什么呀?明明可以自己下来。”
沈知韫耸肩:“好吧,我只是需要一个借口来牵你的手。”
许颂章抬起自己被牵住的那只手,语气认真:“你占我便宜。”
沈知韫也看着被举起来相牵的两只手,他没有松开手:“我这个长相你也不吃亏吧。”
许颂章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他这副样子,见他不松手,她努力握紧他的手:“是啊,而且我还喜欢占便宜,来握紧点。”
她手劲还真不小,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锻炼时有锻炼握力。胜负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被点燃,沈知韫仍旧管理着自己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儿痛苦。捏得许颂章自己手都快要抽筋了,他表情还像偶像明星表演一样牢不可破。
感觉到许颂章手上的劲消失后,沈知韫感觉自己这双手终于有些知觉了,嘴硬着没?痛,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你前男友是因为没我这么扛得住,才被你甩了的吗?”
“猜错了。”许颂章耸肩,“我是被甩的那个。”
“为什么分手?”沈知韫见她上钩,徐徐图之。
许颂章没多想,两个人分手的原因也不算多难以启齿,她坦荡地说起以前的事情:“他出国深造了,异国恋谈了没两个月就分手了。”
沈知韫想到了在她朋友圈里出现的那个男生,看来也没有什么威胁。想到许颂章的朋友圈,沈知韫用没有牵手的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将方才两个人的合影发送给了许颂章。
许颂章感觉到口袋的手机一震,沈知韫等到她看见合影之后才说:“你可以发朋友圈。”
许颂章看完照片之后只是把手机一锁,似乎是嫌手冷一样,连同手机和手一起塞进了外套口袋里:“不用了,我不怎么喜欢发朋友圈。”
他听见的是什么话?不喜欢发朋友圈?凭什么那个前男友的合照就还一直保存在她的朋友圈里呢?
许颂章刚说完,沈知韫的手也松开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但能把两只手在北风萧瑟的天气中都揣进口袋里属实是件幸福的事情。
许颂章见他不说话,一直朝前走,反应再慢半拍也知道他应该是有点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气。
沿着河边有几家在攻略上总出现的茶楼,就像是古装剧的客栈样式,里面传来三弦和琵琶的声音,男女声的音色在被扩音器放大后稍有些失真,却能听出本地才有的独特婉约感。
许颂章见他脚步停在门口,给他解释:“里面在表演评弹。”
沈知韫脸上还有点不开心。
许颂章:“你不开心?”
人就是这样奇怪,自己生气后在被人知道后生气就变成了委屈。
沈知韫点头:“但你要是肯陪我去听一下评弹我就不生气了。”
评弹又不是脱口秀,许颂章不理解原因,但还是陪他进了茶楼。
点了一杯金骏眉和一杯普洱,茶楼里好位置已经不多了,他们只找到一个有点远的四方桌。
许颂章的手有点冷,好像先前被沈知韫牵手后传染了,但身体里又有点燥热。茶楼里开着空调,后排有人为了拍照开了一些窗,寒风灌入室内还是解不开那股躁动感。
今天茶楼里演的是《珍珠塔》,他们很凑巧听的是第一回。
沈知韫饶有兴趣地听着台上的吴侬软语,演出人员的声音柔得能把人骨头都酥麻。他抖了抖,回头看向许颂章:“你也说两句本地话呗。”
“你能听得懂?”许领章抓起盘子里的瓜子。
沈知韫:“听个声,你随便说点。”
许颂章正准备说话,沈知韫打断了她:“但不准用本地话骂我,这我听不懂不好反击。”
“我是这种人?”许颂章被污蔑了也不恼,但突然之间让她用本地话随便说,她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
沈知韫干脆像是演起了“点读机方言版“似的,指着茶杯问:“这个用方言怎么说?”
茶杯、瓜子、手机………………所有他目前能看见的几乎都问了一遍。
许颂章对台上的表演没有多少兴趣,但不妨碍沈知韫听得津津有味。瓜子吃多了口干,她抿了口普洱,估计是老茶喝起来有些甘甜。
沈知韫回头拿瓜子的时候,发现她有些无精打采:“你以前和你前男友出来约会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吗?”
他很有礼貌地没有用“扫兴”两个字。
许颂章托着腮:“我们很少出去玩,每周都有那么多图要画,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起在专教做模型画图,得空了也会一起在学校操场散步。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谈恋爱方式,不是非要玫瑰花热气球才觉得那是恋爱。
“继续说说。”沈知韫拿起茶壶帮许颂章的茶杯里加了点水。
许颂章警觉起来:“你好奇这个干什么?”
沈知韫:“了解自己的竞争对手,不对,应该说是从前人身上吸取经验。”
许颂章挥手:“没用,你吸取了你也不适用他的办法,你比他脸皮厚太多了。”
沈知韫一哽,随后还是能扯出笑脸:“所以你看约会多有必要,你这么快就对我有了这么深的了解。”
许颂章没想到他还能这么解释,还真是低估他的油嘴滑舌了:“了解得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沈知韫见她上钩了,开始收网:“所以,明天继续?”
许颂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掉进了陷阱,佩服他脑子转得还真快:“苏博这是预约不上了,你要是没打算,还不如早点回去和家人一起过年吧。”
这古城区逛个一天也差不多了,对本地人来说不少园林景点都大同小异,着实没有全都去一次的必要。
沈知韫咋舌:“台上都在演采姑娘在想办法留下方卿,你怎么还赶人走呢?”
许颂章想到他之前借自己气走江照月:“赶人者,人恒赶之。”
台上《珍珠塔》第一回已经演完了,演员正在台上致谢。
茶楼里一时间掌声喝彩声一片,把沈知韫想说的话都堵住了,许颂章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是已经下课的许母。
“喂。”
许颂章接通电话朝着外面走,茶楼里闹哄哄的声音还是传到了手机那头。
许母疑惑:“没在家?”
许颂章没撒谎:“我出来见个同学。”
许母以为是以前的高中同学也就没有多问,说明了自己打电话来的原因:“那你晚饭还回来吃吗?”
回去吗?
许颂章下意识回头去看茶楼里的人:“不回去吃了。”
许母没说什么,只是叮嘱许颂章早点回来。
打完电话回到里面,沈知韫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她:“怎么了?”
许颂章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我妈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不在家。”
沈知韫好奇:“你怎么回答的?”
许颂章:“我就说我出来见个同学,她问我今天是不是不回家吃晚饭了。”
沈知韫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你怎么说的?”
许颂章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期待中又带着几分笃定,似乎觉得她很大概率已经回绝了妈妈。
口是心非:“我说我回去吃饭的。”
沈知韫听完却笑:“许章,你鼻子变长了。”
见他不上当,许颂章也不继续扯谎了:“那你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沈知韫想了想:“吃螃蟹吧,阳澄湖大闸蟹是你们这里的特产吧。”
“千岛湖的鱼,阳澄湖的蟹,食品届有自己的诈骗。”许颂章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准备问问堂姐这附近有什么比较地道的蟹黄面。
经过短暂的休息《珍珠塔》第二回也开始表演了。
许颂章和堂姐最近因为堂姐的婚礼一直有在聊天,在最近聊天的列表里往下一滑就找到了堂姐周懿。
【许颂章】:姐,你知道有哪些店的蟹黄面比较好吃吗?
周懿回得很快。
【
周懿】:真巧,韬哥今天在熟人那里买了,我们还说今晚上去你家一起吃呢。
许颂章没多想,直接回复。
【许颂章】:我跟同学在外面,对方想吃。
【周懿】:谁啊?
许颂章这才想起两个人从幼儿园起就在同一个学校念书,她一说同学,周懿自然以为也是自己的同学。
许颂章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有些后悔自己一开始没多细想一下就直接去找了堂姐。
沈知韫正等着《珍珠塔》第二回的开场,感觉到许颂章看自己的眼神,他回望过去:“这眼神看着像是螃蟹的亲戚,否则没这么多怨念。”
许颂章盯着周懿发的消息,打字的手顿在空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
她有时候也会和家里人分享大学生活,平时有什么玩的要好的朋友家里几乎都能从她的口中听说。
说林悦或者其他本科室友都不行,家里大概率会邀请人去家里一起吃。
沈知韫往嘴里丢了一个花生:“怎么了?”
许颂章大大方方把手机屏幕对准他,沈知韫视线扫过一条条信息,脸上笑容越来越深,下一秒所有的笑容都在眼底冻结。
许颂章感觉到手里的手机一震。
是周发来的新消息。
【周】:是不是那个齐穆学长啊?
许颂章瞬间想到了解决一切的办法,立马顺着周懿的错误答案回答。
【许颂章】:对
。
【周懿】:那正好啊,叫他一起来吃。
【
许颂章】:不了,他害羞,不好意思的。
正打着字,许颂章感觉到头顶投下来一片阴影,沈知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双手撑在桌沿边,弯腰俯身过来看着许颂章的手机。
“齐穆?”沈知韫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你前男友?”
许颂章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
也是,照许颂章先前说的,她和那个前男友分手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怎么都不太可能被她家人邀请。
那这个齐移到底是谁?看起来她应该经常在家人面前提起这个人,而且这个人肯定做了不少事情,才会在家人面前留下好印象。
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齐穆,难道和齐辉有关系?
结合那个在卫生间门口听见她和齐辉妻子的对话,沈知韫猜到了。
沈知韫轻哼一声:“那个齐穆害羞,没事,我这个齐穆最厚脸皮了,我想去吃的。”
许颂章仰起头:“想得美。”
沈知韫直起身,表情突然严肃:“那要是那个齐穆来这里找你,你会带他回家吃螃蟹吗?”
许母端着蒸至橙红的螃蟹从厨房出来时,正好和脱鞋进屋的许领章面对面碰见,许母一脸惊讶:“你不是说你和同学在外面吃吗?”
许颂章一手扶着鞋柜,一手去拉靴子的拉链:“同学说他突然不饿了。”
一小时前,当许颂章对着沈知韫的视线说出“她会”的瞬间,沈知韫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苦笑了一声后拿着茶水发票和手机去了门口结账,离开时《珍珠塔》的第二回正好开演,沈知韫已经没了兴致。
他看起来有点生气,全程一言不发地朝着地铁口走去。
南方冬天白昼变短,天在不经意之间就黑了。
许颂章走在旁边,时不时偷瞄他两眼,见他要进地铁最后停在了售票机前。
他这才开口说了一路上的第一句话:“回你家买几号线?”
“啊?”许颂章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知韫:“放心吧,不去你家吃螃蟹。天已经黑了,送你回家,安全一点。”
买完地铁票,两个人无言地坐了六站路,地铁里暖和,刚走出地铁口的身体一时间受不了温差变化,她朝着旁边跟出来的沈知?挥手:“你别送了。”
这天有点冷。
沈知韫看着她那一点都不希望自己跟过去的表情,原本就低落的心情更失落了。
十几只螃蟹,许颂章吃得最多。
因为怀孕周懿吃得最少,许母把最肥美的一只螃蟹放到了周懿面前,见周再三推脱,她劝着:“吃不胖的。”
许母以为她是因为婚礼在即,为了保持身材。
周懿脸上多了一丝娇羞:“舅舅舅妈,其实我怀孕了。”
许父许母听完都是一脸震惊,许颂章回来那天就知道了,反应相对平静一些。
吃过晚饭,闻韬去奶奶房间帮她修电视机,姐妹两个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因为年龄相仿又一直在一起念书,姐妹两个之间一直都很有话讲。
奶奶住在一楼采光最好的房间,卧室门没有关上,坐在沙发上还能看见闻韬不厌其烦地摆弄着遥控器,一边还和奶奶解释。
比起喊闻韬姐夫,许颂章还是更习惯喊他韬哥,当时闻韬是他们班上的班长,韬哥是闻韬的一个绰号,班上的人都这么喊他。
许
颂章:“小姑这回可以安心了。”
周落爸妈在她高考完之后就离婚了,小姑父原本就是一个好赌的人,这么多年是小姑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现在到了退休的年龄,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女儿结婚嫁人。
周懿手抚摸着肚子,眼底满是柔情:“韬哥确实不错。”
虽然周懿从小就知道爸妈感情不好,也隐隐猜到父母很有可能会离婚,可真的发生时她还是有些难过。从小她就羡慕许颂章,羡慕舅舅舅妈和她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她很渴望能得到一个这样完美的家庭,和闻韬这么多年走过来,很显然她找到了一个正确答案。
周懿突然话锋一转:“你那个齐穆学长呢?”
许颂章抬手让周懿打住:“他只是我学长,而且他和我前男友还是室友,特别尴尬。”
“怕什么?老杨和韬哥不也是高中同学嘛。”同懿不以为意。
老杨是周懿的前男友,当时他们四个人还都在一个班级。闻韬现在在一个it公司上班,和老杨还是同事。
许颂章将话题转走:“那你们结婚请老杨了吗?”
周懿大大方方点头:“大家都放下了,当时我和老杨也是和平分手,分手后我过了很久才和韬哥在一起。”
“为了方便起见我还是雇两个保镖。”许颂章打趣。
周懿不恼,反而还笑:“到时候分你一个保镖,让保镖拿着韬哥的袜子,谁要对你催婚你让保镖把袜子塞他嘴里。”
着,闻韬也从奶奶卧室里出来了,里面重新传来电视机的声音,看来是修好了。
正说
闻韬
:“走吗?”
周懿起身朝着厨房打招呼:“舅舅舅妈,那我们走了。”
送走周懿后,许颂章被许母催促着去洗澡。
去洗澡前提前把卧室的空调打开,一从水龙头下离开,南方没有暖气的冬日的寒冷发起了成,使人打哆嗦。
用浴巾快速将身上的水擦干,许颂章把自己塞进了珊瑚绒的睡衣里。许母拎着热水瓶上楼,许颂章从卫生间出来时,许母正好在给她倒水。
“你手机响了。”许母提醒道。
许颂章走到床头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
消息是一分钟前发来的。
【沈知韫】:走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没头没尾的,但许颂章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他要坐飞机离开这里了。
他还真是随性自由。
自己本来也是想劝他回去的,但看见他真走了,许颂章却没有如释重负或是喜悦的感觉。
走到梳妆台前护完肤,许颂章画了一个多小时的图才去床上躺着,临睡前又照例看了一会儿书。
眼
睛感觉酸涩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
这个时间点沈知韫上飞机了吗?
脑子里突然蹦出了沈知韫的身影,许颂章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了手机,在微信公众号里搜了苏博,查询好了下次预约进馆的时候,设置好当天的提醒事项,才关灯睡觉。
过完年,周懿的婚礼也如期举办。前天下了些小雨,但还好婚礼那天晴空万里。
虽然和大众婚礼差不多的流程,甚至连司仪的主持词都差不多,但许颂章站在台下看着相互宣誓的一对新人还是有些热泪盈眶。
她知道堂姐对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的渴望,也暗暗替她高兴。
幸福像寒流,虽然能够感受到,但许颂章对婚礼还是一点都不憧憬。
这是许颂章长这么
大第一次当伴娘,仅仅一天,她就打消了自己以后要结婚办婚礼的念头了。
实在是太累。
好不容易陪着敬完酒,来到爸妈那桌吃点东西,桌边其他亲戚就开始对她催婚,无外乎是同龄的姐姐结婚了,她也应该抓紧点。
许颂章当聋子,堵住两个耳朵只顾吃饭。
吃过饭离开,在电梯里遇见一个熟人。
“英兰?”
一回头,一个看着比费英兰明显苍老了好几岁的中年妇女正抱着一个白白净净地小孩朝她们挥手。
许颂章看着对方很是眼熟,后来才想起来是个不怎么熟的亲戚。
:
“阿姨好。
妇人打量着许颂章
:“英兰,这是你女儿吧。”
许颂章主动叫
人
”
妇人应声:“哎
哟,
领章长得真漂亮,对象找了吗?”
逢年过节每每面对长辈的催婚自己女儿是什么态度费英兰再清楚不过,为了女儿的好心情不被破坏,她故意移开话题,视线落在被妇人抱着的小孩身上:“你孙子都这么大了?”
费英兰:
“明年是不是好去念小班
妇人一脸幸福:“是啊,两岁了。
”
了?
“
我
也
好
轻松一点了,我也好去做点零工。你退休后在哪里上班?“
妇人:“是啊,到时候
费英兰摇头:“没打零工,我最近报了个兴趣班,学画画。”
虽然是远亲,但之前住得近,当年谁不羡慕费英兰命好,妈妈在零件厂的食堂里当会计,爸爸是村里干部,自己当上吃香的幼师,找了个老公工作也好,是医生。婆婆还是军医,公公也是老警察。
苏城养老金少,就是五十岁退休了,谁还不为了补贴家用和孩子继续打小工,偏费英兰一把年纪了还学些阳春白雪。
妇人脸上闪过一丝嫉妒,胳膊因为抱孩子已经贴上了膏药,但膏药还是难以彻底抹掉酸痛,但也是这股酸痛让妇人想到了什么随后挺了挺腰背,颠了怀里的孩子:“你命好,不用带小孩,我们家俊杰还和你家颂章差不多大,现在给我生了个孙
子我啊想学东西都没时间。不过还是要早点结婚,男的年纪大了还不要紧,女的年纪大了相亲都不好找。”
英兰脸上的笑容没了,轻轻拍了拍臂弯里许颂章的手以示安慰:“你家俊杰没考上高中,技校没念完就去上班了自然结婚结的早,我家小孩保送的硕士,之后还要念博士。不过都是好孩子,我家小孩为国家建设做贡献,你家小孩为结婚率生育
费
率做贡献。”
那人吃瘪,电梯到了一楼便气鼓鼓地走了。
见人走了,许颂章终于不用忍着了:“妈,我怎么不知
道你这么能说会道呢。”
费英兰有些骄傲,为她被女儿夸奖和维护了女儿,也不是单纯吵架吵赢:“她们就爱管别人家的事情,明明自己没有什么眼界和能力还喜欢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许颂章歪头靠在费英兰的
,你好像真的从来不催我结婚。”
肩上:“妈妈
费英兰想了想
,道:“有适合的就结婚,没有合适的就不结婚,都说养儿防老,
看
看现在社会不景气,有几个能有能力赡养老人的?自己月月光。到时候结婚生子,四个父母再来个孩子,没有房贷
车
贷遇上家境好的那还好。而且谁能
保证生出来
的孩子真有能力?要
是像你之前那个姑父一样的,有的你哭了。也不是人人进彩票店都是能中奖的,妈妈不能保证有能力让你的孩子衣食无忧,你的丈夫体贴温柔,现在的男人都很会装,所以妈妈也不能催你结婚找对象。现在男人依赖女人,而女
人不要男人反而活得更好。你漂亮聪明,一辈子待在家里妈妈看着你还高兴呢。”
许颂章听完有些想哭,撒娇地将脑袋倚在费英兰肩上。
费英兰享受着女儿的撒娇,话锋突然一转:“你现在老实和妈妈说,你奶奶是不是让你给她买奶茶喝了?“
返校那天许父正好休息,许母请了国画兴趣班的假一块儿跟着送许颂章到机场。
许颂章的行李不多,除了一个行李箱就只有一个礼品袋。
许父提着这明显是礼物的
“这是什么?”
袋子,好奇地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许颂章从许父手里接过袋子:“我之前去逛苏博买的文创周边。”
许父看只有一份礼物以为她是送给导师的或者室友的,见爸爸误会,许颂章也不想解释,毕竟错误答案很满分。
办
理完行李托运,许颂章和爸妈在安检口挥手说再见。
一直不回来对爸妈的思念受限于距离也已经习惯了,可回家待了几天,忍耐寂寞的能力似乎被大幅度削弱了,许颂章一时间有些恋家不想回学校了。
许母眼睛含着泪,还是扯着笑容和她挥手,催促着她快点进去安检。
首府在下雪,飞机降落到首府机场时比预计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没有停靠廊桥只能坐机场大巴。
宿舍里林悦还没来
,能在家里多赖一天是一天。
许颂章理完东西觉得饿了,穿上外套一个人出了宿舍。
南北方的冬天不一样,要是首府的雪能分给南方一些就好了。许颂章拉高了棉服的领口,自从学了建筑她鲜少穿白色的衣服,这件还是今年买的,一试穿上许母就觉得特别好看,非让许颂章买回去改善一下黑灰色为主色系的衣柜。
这个时间返校的人不多,食堂也没有全部开放,只有一楼几家店还在营业。
许颂章买了一份干挑牛肉面,端着面坐到了靠近柱子的地方,许颂章没有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的习惯,脱掉可能会被弄脏的白色羽绒服,刚挑起面还没送入口就看见隔了几张桌子的不远处一个男生在跟她挥手。
是李丰。
他和苏嘉航一块吃饭。
没有沈知韫。
许颂章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随后继续吃着面条。
他们差不多同一时间吃完,李丰心有余悸地站在回收餐盘的推车旁边,看见许颂章走过来,他立马提醒:“这儿有点滑,你小心点。”
许颂章看见地上有一大块油斑,绕路避开:“谢谢。”
李丰笑:“甭客气,你也这么早就返校了?学霸就是爱学习。”
许颂章:“你不也返校了。”
李丰
可不敢当:“我那是被家里唠叨?嗦烦了。”
苏嘉航不语地跟在两个人身后,像是空气一样。
许颂章也没有多注意他,手揣在口袋里
,握紧了一些拳头,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出食堂,许颂章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沈知韫回学校了吗?”
李丰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开学两个人就内卷起来了?
“回了,他去专教了,费教授布置了期末作业,他去赶工了。”李丰老实回答,心想着要不自己当个和事佬从中劝说一二,就看见许领章说了谢谢快步离开了。
“完蛋了。”李丰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找出沈知韫的电话号码,电话那头嘟了两声才被人接通,“你在专教?”
“干嘛?要我回宿舍的时候给你带个饼啊?”沈知韫反问。
李丰焦急:“我刚碰见许颂章了,她问我你是不是在专教。”
电话那头原本吊儿郎当的人瞬间正经了起来:“然后呢?“
李丰恨不得从手机这头钻到手机那头:“她肯定是要和你pk啊,你去专业教室认真学习,她还能在宿舍坐以待毙啊?”
许颂章拎着礼物走进建筑
院大楼时,雪正
好停了。
她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面,觉得寒气刺得呼吸道生疼,她不喜欢冬天。
走上二楼,许颂章在快要到费教授工作室门口时下意识放慢了脚步,门口斜漏出灯光,四下无比安静。
深吸一口气,许颂章走到门口打招呼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只看见亮着灯但空无一人的工作室。
他不在?难道是去上厕所了?
四处扭头探望的样子落在了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背后的人眼里,许颂章没设防,感觉身后有人靠近,随后有人对着她耳朵吹了一口气,低低沉沉的男声嗓音钻进耳朵里,激得许颂章腰发痒发酸。
鼻尖碰到她耳朵:“嗨。”
许颂章本能闪躲了一下,惊呼声脱口而出,心有余悸地回头,结果就看见沈知韫那张使坏得逞的笑脸。
沈知韫明知故问:“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