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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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浓烈的阳光攀爬上窗帘，向少女的脸庞投下斑驳的阴影。

雪呆呆地睁开眼，将睡觉时被压住的兽耳折回原状。

另外一边的犬耳好像有些发麻，趴着不肯起来，因此她变成了一只兽耳立着，一只兽耳耷拉着的搞笑模样。

放弃折腾自己的耳朵后，她爬下床，推开房门。

整栋房屋寂静无声，只剩下一楼的电视重播着清晨的新闻。

“我市一处体育馆昨夜发生爆炸事故，疑似由地下天然气管道泄露引发，目前暂无人员伤亡……”

她竟然一觉睡到了下午！

雪闻闻空气中残余的味道，确定房子的主人并不在家。

难道是终于开始觉得被卷入怪异之事太过麻烦，打算要抛弃她了吗？

……不，那直接把她赶出去更简单吧？

她自己吐槽自己。

她又不是普通的家犬，发现家里没人就会开始慌张。

只是稍微有些寂寞而已，再说对方很快就会回来。

雪坐到沙发上，时不时望向窗外；偶尔几只飞鸟掠过明净的天空，将她的视线拽往别处。

天色由蔚蓝渐渐向着昏黄转变，棉花拉长般的白云染上淡淡的桃红。

悄悄斜射入屋内的夕阳，将沙发上的人影投到雪白的墙壁，扩张的阴影笼罩住独自一人的女孩。

本来在摇晃的尾巴逐渐慢下来，最终有气无力地停住。

忽然，门锁咔嗒转动，如同运动场上发令枪声划过。

黎诩抱着去超市采买的食材，在玄关处遇见前来迎接的少女。

她抿着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身后蓬松的尾巴正像是钟摆一样规律地往复摆动，大概表明对方心情不错。

以前黎父黎母帮忙照顾过同事家养的博美犬，等他放学回来时也会像这样突然冒出来。

“你回来啦。”

当然那只博美肯定做不到开口致以问候。

雪绕着他转了一圈，小巧琼白的鼻翼微微翕动，仿佛在确认出门后的行程路线。

“你在找狗粮吗？”

黎诩被她闻得不太自在，“之前你说那个牌子的其实不太好吃，我顺道买了点别的，晚上炖排骨。”

“好诶。”

她其实并不是在找吃的，但还是象征性地欢呼了一下。

黎诩系好围裙，走进和正厅相连的厨房。

无事可做的雪跟上来，看着他用盐水浸泡拆开的肉骨头，切好葱姜，然后下锅焯水。

“你原来也要吃饭啊……”

“是人都得吃饭好么？”

黎诩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只不知道在感叹些什么的犬娘，“就算是模仿人类的怪异也要吃饭。”

并不是要从中摄取营养和能量，而是作为维系“拟人”这一现象的重要条件。

所以雪在保持人躯的同时，也要像人一样睡觉吃饭。

“因为反差太大了嘛。”她晃晃尾巴说。

她真正接触黎诩是从被对方戳破伪装开始，之后一路留下的印象都是“深不可测的异能人士”，发现对方也有充满烟火气的一面时自然会产生某种近似幻灭的感觉。

“就像是看见战略用万能兵器配备着娱乐功能一样。”雪总结道。

“区区怪异，居然连那么老的作品都有看过。”

但接住梗的他好像也没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时间跳跃少许后，两人（？）围绕着餐桌坐下。

“黎诩，你的父母不回家吗？”

少女埋首和大骨头做斗争一阵，突然抽空问道。

“他们在外面出差。”

“原来如此……”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在脑海中掠过“他会不会其实和我同病相怜”的念头，甚至可以说是隐隐的期待。

雪开始讨厌起这么阴暗的自己。

为了减轻自我厌恶感，她转移话题：“我听见新闻有说昨天战斗的痕迹，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不会，就和最近的杀人案件一样，稍微过段时间就会逐渐淡化出大家的视野。”

黎诩否定道，“正好你提起，我白天去市立图书馆查了点资料，有些新的疑问。”

循着“祸斗”这一线索，他像是皓首穷经的老学究一样，从浩如烟海的古文典籍、雪家乡的县志以及当地民俗考察的记录中寻找怪异的蛛丝马迹。

耗费整整一天的时光后，居然真的有所进展。

在某本《博物志》类型的志怪小说中，作者以谈论奇谈异闻的口吻，记叙了发生在雪家乡的一桩传说。

“传说的内容，大致是曾经有三只异犬，能食火作殃，烧人房屋；但其中最小的妹妹因常混迹人间，不愿继续作祟，于是将两位兄长镇封于山中，后来被当地群众作为降祸于恶人的善神所供奉。”

表面上，就是那种平平无奇，异类改邪归正后得人信仰，被移入正神之属的神话结构，世界各地都不缺乏同类型的故事。

“这个故事怎么了吗？”雪懵懵懂懂地问道。

她竟然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迟钝得简直像轻小说男主角！

黎诩只好提示她：“不觉得和你的情况很相似吗？”

假设那两只被封印的异犬脱困而出，向妹妹发起报复恐怕是必然之举。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故事里的‘善神’？”

少女睁大圆润的瞳孔，指向自己，“那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说雪是神明就和说乐事薯片包装袋里没有空气一样。”

“虽然听不懂，但你在讲我坏话吧！”

她不满地用力啃咬手中的肉骨头，骨茬的碎片在咔滋咔滋的脆响中掉落到桌面。

好惊人的咬合力，但这副样子说是神也太难以令人接受了。

“而且，身份和关系完全对不上。”雪正中靶心地指出他的疑问所在。

传说里是身为三兄妹的异犬反目，但雪则是声称父母被对方所杀。

甚至连“她有可能是故事里那只祸斗的后代”这一猜想都被堵死了，因为追杀她的“叔叔”们是雪父亲的兄弟。

难道说其实故事流传的过程中发生疏漏，给人家娘化变性了？身份也从“最小的弟弟”变成了“妹妹”？

黎诩发散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考虑到成书的年代，确实如此的话作者可真是领先时代不止一步。

“对传说的解读姑且先放在一边，晚上我们出去一趟。”

他下决断道，“我想去一次那个失踪女孩到过的河堤。”

怪异的世界中并没有巧合这一说法，与雪有着相似容貌的那个女高中生绝对在此次事件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眼下另一只祸斗行踪不明，该去查查这条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