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难以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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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

听见来自对方的肯定答案后，少女呆愣地眨眨眼。

她对能否获得信任本来就不抱有期望。

以至于真的发生后，反而像是随手买的彩票中奖一样，几乎都要升起疑心了。

“一般会相信将自己分尸的人么？”她反问道。

“分尸后会倒在地上作呕不止的，实在不像是能杀害同类的人。”

黎诩从桌边离开，打开客厅的灯光。

“而且，我对真凶的手法，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他说。

问题的关键在于“数量”。

“那是什么意思？”

“说出来的话有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不行。”

黎诩一本正经地说。

夏曦楠左右打量，似乎想寻找可能存在的监听者。

“别找了。现在换我提问，你愿意放下戒备，和我联手处理这件事吗？”

他绕到对方面前，轻轻踢开任劳任怨干活的浮游灵们，白色的球状生物咕噜噜滚做一团，抗议似地弹跳几下。

少女挣脱束缚，揉着手腕起身，正打算回答时——

她的意识忽然断线。

血液如同燃烧的引线一样，奔涌着加速流动；

嗅觉顷刻丧失，呼吸骤然急促；

想要杀掉眼前的人，渴望剖开他的胸腹，摘走居于中央的果实。

身体自发地行动起来，抓住桌上还沾着碎屑的筷子，向着对方的眼窝挥出一记凌厉的突刺。

仿佛都能听见柔软的晶状体破裂时的美妙声响，狂乱的想象化作快感的径流，注入脑髓深处。

“啊呜！”

黎诩缓缓收回陷入魔法少女腹部的拳头，看着她发出一声呻吟后，在自己面前半跪下来。

K.O。

夏曦楠还没从浮游灵带来的虚弱状态中缓过来，更别说连变身形态都没有启动。

哪怕光靠他这具普普通通的身体，都能一拳打飞她。

所以，这显然不是预谋已久的逃跑行动。

“怎么会……”

她颤抖着举起双手，解开缠绕在右手的绷带。

“我封印起来的东西……终于要抑制不住了么？”

如果让颜宁宁听到这段台词一定会非常兴奋。

但是对夏曦楠来说，这确实不是中二病发的症状。

她眼神空洞地凝望着掉落到地上的绷带。

“是因为你之前和我动手的缘故，所以又产生对人的破坏欲望了？”

黎诩观察对方裸露出来的肌肤，注意到不少明显是新近才添上的伤痕。

魔法少女的恢复力想必很强，所以能不断重复着自残的行为。

“不对，那天杀害你之后，我已经做过一次缓解的发泄，近期不应该再涌现杀戮冲动……”

她完全陷入了混乱，“何况单纯使用魔力不会触发缺陷，只有杀死非人之物才是前提条件。”

“你说过破坏欲是一次次累加起来的吧。”

黎诩慎重地挑选词汇，“有没有可能，昨天正是跨过界线的时间点，所以会导致第一次向人类动手？”

如果说夏曦楠过去的行为就像是借贷还债，借由自我伤害维持短期的收支平衡，而债务本身却无法消去；

那连本带息的偿还之日迟早会到来。

他不禁升起一个疑问——批发这种奸商契约的神秘怪异，真的会是什么良善存在吗？

“跨过界线？已经无法抑制？”

少女喃喃絮语。

经历过和黎诩的战斗、遭受浮游灵吸取精力，刚刚又在唤起杀人冲动后被强行打断。

一连串的疲劳积攒起来后，这条想法终于化作最后的冲击。

她扑腾一声，倒在地板上。

喂，别似我客厅里！

黎诩赶紧将对方提溜起来。

看来也不需要再问她要不要联手的意见。

就这个状态，把她放回去第二天可能就会看到淞水发生杀人案的要闻。

他将女孩抱起来，放到沙发上。

思考片刻后，又上二楼一趟将黎草房间里的被子搬下来，遮盖住她那因为蜷缩起来而显得娇小的身躯。

*

夏曦楠今晚第二次从昏迷当中醒转过来。

不过这次并没有被黑暗所包裹，吊灯的光亮懒洋洋地洒在眼睑上，有股细微的暖意。

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令人心悸的杀戮欲似乎已经退潮，仅仅残留下几分恶心的痕迹。

她几乎有不想破坏现在舒适状态的心情，不愿意睁开双眼。

仿佛回到了失明住院的期间，只能隐约听见从附近传来的声音。

“你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想吃甜的东西吗？”

是那个被自己杀过的学长的声音……到现在为止都还没问他的名字。

似乎是正在和谁通电话，另一个声音模模糊糊，依稀辨认应该是女孩子的嗓音。

“没错，只要摄入糖分，想死的念头就会暂时打消掉。”

“那下次给你带超级甜的巧克力好不好？”他说。

“这个梗你究竟要玩多少次才满意啊……”

电话那头的女生抱怨过后，忽然用神秘的语气说，“哼哼，你终于意识到之前对我做的事有多过分，打算准备赔罪的礼物了吗？”

“没有，只是我身边没有能正常参考青春期心境的女高中生，你好歹算半个。”

“为什么只能算半个！我一直是女高中生啊！最近甚至连朋友都交到了！虽然今天她连我的消息都没有回……”

“一定是被讨厌了，因为你发消息的时候总是会一次发很多条，压力会不断上升的。”

好像隐约听见了像是犬类哀鸣的叫声，莫名有点耳熟。

“可是，为什么黎诩要参考女高中生难过的心境呢？你今晚不是去抓捕魔法少女杀手的吗？”

听见重要的词汇，夏曦楠睁开眼，转头望去。

从沙发上能看见学长的背影，站在厨房里，边拿着手机边在煮什么东西。

“因为我回家的路上捡到无家可归的一只高中少女——骗你的，又不是樱岛，挂了。”

黎诩结束和岑雪的通话，将煮好的热汤倒进碗里，然后回到客厅。

“你已经醒了？这是我一位学姐教的配方，虽然不保证好喝，但试试也无妨。”

他将碗沿送到少女面前，白色的气息丝丝缕缕地荡漾开来。

“……会放能让人的感官提升一千倍的奇怪药物吗？”

“哈？”

黎诩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夏曦楠微微扯起嘴角。

她凑过去，喝下香甜的汤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