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四方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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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日，夜晚。

在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候，黎诩正站在母校的教学楼前，借着清亮的月光仰望熟悉的建筑物。

淞水四中的两栋教学楼成“工”字型面南而建，中间以过道相连，他们所到达的这一栋是“工”字上面的一横。

“反应的源头就是这里？”

他回头询问身后的夏曦楠。

她将手中的孽魔碎片扔到地上，仔细观察折射出的微光，然后又将它重新捡起，给出自信的答复。

“魔力的指向不会出错。”

“我觉得你只是在随地乱丢那块鳞片一样的东西……这样真的靠谱吗？”

另一边，岑雪难得提出质疑，然后激怒了对方。

“才不是乱丢东西！”

夏曦楠抓住好友的肩膀一阵摇晃，“这是根据《汉赛尔与格莱特的糖果屋》原典，模仿故事中兄妹二人沿途撒下面包屑标记路线的事迹构造出的仪轨魔法！和指引珀尔修斯走出迷宫的毛线团是一回事！”

“我知道了！真的知道了！反正是很伟大的东西对不对？”

差点被晃出残影的少女折起兽耳，举双手投降。

昨天决定好下一步行动计划后，岑雪干脆也提出借宿的请求，在黎诩家住了下来。

于是，变成三人小队的他们开始执行对孽魔主体的歼灭。

夜晚的楼道寂寥无声，月光如水般淌过窗台，走廊灯明暗不定地闪烁，投下斑驳的影子。

进入教学楼主体后，夏曦楠又做了几次她那套“仪轨魔法”，循着孽魔碎片映射的路径走上楼梯，走走停停后，终于在三层最里侧的教室前停下。

“咦？这就是我们的教室啊……”

岑雪扫一眼标识牌。

“我还以为会遇到多出一个教室这种‘不存在的房间’类型。”

黎诩略有些失望。

自从处理完祸斗的事之后，他本来还为又能卷入怪异的世界而隐隐兴奋。

此前的事态发展基本顺应了他的期待，尤其是在凌晨的小巷被分尸接着掏走心脏那部分。

虽然这么说对夏曦楠不太好，但无法控制杀人冲动的魔法少女实在很合他对非日常的口味。

想帮她克服缺陷的心情是真实不虚的；

但想要观察她与内心的欲求斗争，杀人后的痛苦，自省时的病态，混合为妹妹报仇而生的执念后绽放出的美感——这样的想法也是真的。

今夜还是数量膨胀到三人后的探险，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惊喜发生。

“碎片指向的目的地就在前方。”

夏曦楠走到教室前门，“你记得钥匙一般藏在哪里吗？”

“让我来。”

岑雪代替她的位置，握住门把手。

它冒起丝丝缕缕的青烟，犹如发生软化一般坍塌下去。

赤红的火光一闪而逝，从锁孔中喷发。

“可以进去啦。”

她推开门，走进室内开灯后，洋洋得意地转过身。

“笨蛋！破坏是很容易，你之后打算怎么修复？”

夏曦楠都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她损坏公共财物。

岑雪保持着得意的姿态，僵硬在原地。

黎诩拍拍前者的肩膀，越过她走进教室：“不用担心——”

“学长，难道有复原的办法？不愧是你，想必连时光机都能找到。”

“——因为没被发现就不是犯罪。”

“你们两个都没救了！”

颇具正义感的少女气恼地主张，“明天要把赔偿的钱补上。”

她最后一个进入其中，将门带好，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原本都做好会有敌人突然袭击的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景象再寻常不过。

排列整齐的课桌，讲台与黑板保持着放学时的景象，密密麻麻的板书等待着明早的值日生擦干。

从正对门口的窗户向外望去，另一栋教学楼镜像般地伫立在月色中。

“那张座位是我的。”

最先进教室的岑雪像是撒手没的金毛，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向两人挥了挥手。

“不要忘记正事。”夏曦楠提醒她。

“因为，又没什么异常。”

岑雪趴在桌面，将脑袋搁置到交叠起来的双臂上，抬起委屈的视线，“会不会是你的魔法失误……？”

“不可能……大概。”少女犹豫了一瞬。

空间有限的教室，委实瞧不出有能藏下孽魔主体的地方……总不能躲在某个人的课桌柜子里吧？

调查刚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黎诩环视着周围的布置，最终望向窗外。

“我们所在的，是高二的教室没错吧？”他问。

“没错，就是我和曦楠的教室嘛。”岑雪立即回答。

“那么，最大的异常现象是——从这里看不见外界的夜空。”

黎诩简短地总结，夏曦楠跟着他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建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诶……那是什么意思？”

现场只有一只和狗脑子融合的人懵懂地摇着身后的尾巴。

“反常的并不是教室本身，而是外界的景象。”夏曦楠解释道。

之前也说过，他们所在的这一栋教学楼是“工”字上面的一横。

所以，从正对教室门口的那一列窗户向外望去，理应能一览无余地看见天空与操场。

但现在，取代应有景色的却是另一栋教学楼，就像是“工”字长出另一横，变成了“王”字。

仿佛镜中的倒影般，伫立在窗外。

“我懂了！”

精神起来的犬娘当即搓了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将多出来的东西烧掉是不是就会恢复正常？”

“不准拆家！”

黎诩连忙阻止疑似觉醒哈士奇基因的她。

尚不清楚此地的机制……要开启能力试试看吗？

虽然他并不擅长解读和分析观测的空想，只能偏向破坏与扭曲的一面，但其实岑雪的暴力破解思路也没错。

将问题本身销毁掉，自然就不需要找出答案了。

但难得有这么贴近校园怪谈的场景，他不太想立刻选择最方便的捷径。

“如果离开教室，观察到的景象是否会发生改变？”黎诩提出猜测。

考虑到他们是进入之后才看到镜像，或许机制只在教室内生效。

“试一试就知道了。”

夏曦楠谨慎地移动，推开已经被烧坏锁芯的前门。

然后，她踏进了门外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