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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不是。
钛这种稀有金属压根儿就不是市场流通商品。
让文东是没那么机灵还没啥见识,不是傻,那年头能把高中读完的智商都还不错。
翻看那些联络方式的确很多都能赚钱。
布料,建材,电器,各种各样的商品只要能找到厂家和销售渠道,中间落个差价都能赚钱。
但利润没有腊肉高啊。
从丝绵被的时候,让文东就发现这个问题了。
这也是他对要不要再跟随尤启立这首富大神去闯世界,产生犹豫的原因。
你们冒着坐牢的危险,还到处都有扒手、抢劫、诈骗的环境,能有我这样五六倍的利润吗?
本质上还是小富即安的思维,在兜里有七千块钱之后又开始萌生了。
七千啊,万元户这时候已经可以登上砖儿台接受采访了,一个省出现这样的人都会被围观。
谁能想到这个坐在墙角脏兮兮的“背夫”,居然已经靠着卖腊肉存了七千块。
所以让文东找来找去,也就觉得只有钛合金好像高大上,可能利润很高。
选择打电话问问。
电话费都要好几块,一家人能吃两天了。
不过人家要的是钛合金,让卫东说的似乎是纯钛,后者已经涉及到军工产品了,全国只有几家隶属于冶金工业部的隐秘工厂在生产!
西南地区据说是有一家,但连江浙新兴的私营加工厂都不知道藏在哪。
人家的业务员就是过来找了一圈,在尤启立的通讯录上留下了信息。
所以问题不大也能要,他们有关系能找到冶炼合金的地儿,纯钛还能跳过一层中间商加价呢。
更能掌握紧俏物资来源。
现在听闻线索很感兴趣:“您能把厂家地址联系方式给我吗?”
这怎么可能,让卫东在万商贸易行外学习到的就是这年月做生意,赚的就是信息差:“您要多少,可以接受的市场价是多少。”
那边马上有点爱理不想理这外行了:“要多少?纯钛锭一年全国生产几百吨,行情价六万六一吨,你有多少我们要多少,一公斤到上吨都要,但这是到货价,现在进口的澳洲金红石才700美元一吨,有货再说吧!”
就气吼吼的挂了电话。
估计还想傲娇下,敦促这边低头再打电话。
谁知带了纸笔的让卫东认真记下来,包括刚才人家提到的所有信息。
然后周日乘江轮赶往省城,第二天一早就出现在那家有色金属加工厂门口。
不用观察,让卫东印象中的几十年,施琳妍都是个很单纯的女人,周日忙那些活动,抓紧看书学习之外晚上绝对不出门。
白天紧盯她只是想找出有没有恶狼的踪迹,危险只会出现在周二四六的晚课下班后。
所以抓紧这个间隙,让卫东来接父亲。
更是顺便打听这个钛板钛锭的事。
坐在玻璃柜台里面打毛线的妇女买过腊肉,也没把自家产品当多么了不起的神奇玩意儿:“我也不知道价格啊,从来没卖过,都是上级单位来收走货,今年初突然说要我们也自寻销路,你这乡下娃知道哪里卖?”
娴熟的手上都没停针线,不是很着急,国营单位都是铁饭碗,国家还能让大家饿死不成。
纯外行藏了一个心眼,没说那江浙行情价:“我同学上大学嘛,听沿海同学说他们家做这个,现在澳洲金红石进口价是700美元一吨,做钛合金要用这个吗?”
那个妇女只关注金额:“金红石是什么?七百美金一吨?等于多少人民币?”
互联网时代的人很难想象那年头的信息传递有多蔽塞,不知道就绝对没有渠道去了解。
就好像统购统销的结构下,生产厂真不知道自己这产品卖到哪、卖多少钱,又不是衣服布料还有个起码的市场衡量,他们这都是隐藏在某个大山深处旮旯角默默挖矿,默默提炼制造,然后交给国家,国家拨款养活。
这叫计划经济,不参与市场经济的买卖。
至于外币汇率,除了沪海人,可能全国人民都不关心,也没地方看到。
要是发现人民币居然没有美元值钱,会自卑的。
让卫东也竭尽全力的挠头想了想,好像记得小视频经常在说什么中美汇率破七破八:“一比七?那就是四五千块?”
“小鬼头!七七四十九,那就是五千啦,你还想打马虎眼,好啦,我汇报给领导再说。”手上打毛线的妇女快速抽针都没抬头。
让卫东本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要了个还得手摇转接的电话号码就去接父亲了。
不知道人家厂子那边得到这个消息立刻全厂开会!
因为钛这玩意儿,理论上能从金红石或者钛铁矿里面提炼,前者纯度更高,但我国矿产资源和提炼技术都决定了是后者。
甚至前者的提炼技术和多少金红石能出多少纯钛的比例都不知道。
这个信息简直对深山里埋头苦干的厂子有种致命一击的味道。
能说出金红石就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厂领导向上级主管部门询问价格征求意见,技术部门连夜核算成本,金红石都五千一吨了,看我们具体能卖出什么价格才不亏本。
其实这会儿美元汇率是1比2,都不知道啊。
让卫东不知道自己轻飘飘的两句话让人忙做一团。
他只忙着把父亲带回去。
刚刚拆掉全身夹板的老让颤颤巍巍,但这不是骨骼、脊椎的问题,只是近百天的固定之下整个腿部肌肉萎缩了。
但他坚持自己走。
在医院指导下他已经能扶着墙起身。
只叹气医生发现他抽烟给掐了,说是这半年都不能抽,难受!
让卫东欢喜得不行,各种围在父亲身边询问腰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难受,骨折生长愈合得好不好。
最后还是他自己背着去码头上船。
老妈只可惜这第三个月的房租才过去一半,好几块钱呢。
让卫东让她锁好门走人:“无所谓了,下次来要租就继续租,每次我们来卖腊肉也要有个落脚睡觉的地方,只是这生意得好好琢磨下。”
他这些天坐街对面肯定也在琢磨:“还有三四个月过春节,今年过年我们多收几头猪来杀年猪,再多买点猪仔给村里都养着明年多杀多熏腊肉,慢慢这生意就做起来了。”
看儿子来去了十余次买卖,在城里打工的夫妇俩接受度也比乡下人高些:“那你还是要小心莫被割了尾巴。”
老妈就关心狗蛋那天杀的传递八卦:“听说二凤也在帮你收腊肉做事,你把钱都交给媳妇了啊?”
看来这个细节让老妈有点受伤,还没过门呢,就抢了家里的财权。
让卫东立马正面否认:“没的事,爹要是瘫了站不起来,我再卖东西被割了尾巴,她爹准保不认这什么随口说过的亲家,我们也不攀这门亲事了,我现在只想做事赚钱,她帮我收腊肉,我肯定要给钱,分得一清二楚。”
他妈肯定觉得在邻里乡亲间要丢脸。
反而是当过兵的老让说好:“我们回去住下来慢慢跟老李说这个事情,你有这个心气儿那就该去看看外面的天地,部队上本来可以提干,就因为结了亲事被搅黄的也不少。”
那可是农村人能进城,除了读大学外唯一的一条路子了。
当然争得头破血流。
让卫东欢喜老爸的开通:“先在商州住些日子,市里面继续复健推拿下,以后腊肉生意做起来,乡下,市里,省城也算有个堆货放货的地儿。”
周二早上一家人喜气洋洋的到出租房住下,路上经过贴着封条的万商贸易行,让卫东还深深的看了两眼。
因为在码头卖报的小子,已经在叫喊:
“卖报卖报,商州个体经营户尤启立,打着百货、五金零售的招牌,采取各种非法手段,内外勾结,大量套购国家统购统销物资,买空卖空,投机倒包,牟取暴利,警察机关依法取缔,对该店八名主要成员进行收容审查!”
买报的可多了。
实际上以让卫东在省城看到的情况,打电话联络的厂家买卖,甚至还有他买的火车时刻表,后面厚厚一叠都是全国各地的各种商品广告。
整个改革步伐已经非常明显的展开来,可这样蔽塞的山区城市却依旧严守陈规。
这生意做起来是真的要小心点。
但不管怎么说,带着出院手续的老爸跟母亲住在出租屋,让卫东终于能腾出手去全力干好“背夫”这个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