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慢慢浮现,覆盖在上面的细沙随着小女孩的更多举动而散落。
逐渐露出下面的一张清晰的照片。
“好了,就在这里停下吧。”
车辆缓步停在了一个巷子口,后座的车门打开,从上面跳下来一个漂亮精致的小女孩,她在地上站稳,裙摆因为惯性划出弧度。
轻轻关上车门,她走到了前车,双手提起裙摆优雅的向里面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当她再次抬起头,和国木田独步对上视线时,那双在小水母面前充满星光的清澈眼瞳,已经失去的光泽,空洞且虚无,深深的看不见尽头。
原本灵动的小女孩仅仅因为一个眼神的变换,成为了一个精致僵硬的人偶娃娃。
细沙滑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当小女孩笑着说出最后一个要求的时候,最后一把细沙也彻底消失,跟随着照片一同出现的记忆与她清脆的声音重叠。
"感谢你们的帮助,我会将这一切铭记于心,只是在彻底分别前,我希望你们可以再帮我一个小忙。"
笑容璀璨,穿着红色裙子的金发小女孩乖巧的站在父母的中间,母亲优雅慈善,温柔的握着小女孩的手,父亲满脸严肃,但看向家人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柔情,这是一张看起来非常正常的家庭全家福。
太宰一只胳膊枕着头,整个人躺倒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拿着这张照片对着窗户外刺眼的阳光,突然发出提问。
“国木田君,你觉得这张照片怎么样?”
“嗯?”一旁被资料堆满的办公桌上抬起一个金发男人的头,他揉搓着眉心,接着重新将眼镜戴上,从自己的角度看向那张照片,“很温馨的全家福,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就是看起来太正常了,眼神,动作,哇,”太宰在沙发上翻身,趴在沙发扶手上,兴奋的将照片转面举起对准国木田独步的方向,“连衣服的褶皱都那么恰到好处。”
照片完整清晰的对着自己的脸,他认出了上面这些人的身份,“福泽议员,他们家是公认的模范家庭。”
他们那种身份的人展露给公众的所有消息都是他们想要让别人看到的,像这样明显的摆拍照片都是很常规的操作。
更何况他们的孩子还是领养的,太宰应该比谁都要懂的内幕,怎么还会问。
“与其有时间琢磨那种没有价值的照片,不如帮我再看两个[幽灵]委托的资料。”国木田独步吐槽道。
“不要,”太宰伸了个懒腰,重新仰躺回沙发,看着手里的照片,食指像是无意间点了点中间的小女孩,然后随意的丢到了一边,“我相信这一点小事国木田君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完成的哦。”
一点小事?!
额头上冒出青筋,国木田独步看着自己面前高高的几堆厚重的资料,双手撑在桌边,猛地站起身,“从早上开始就躺在沙发上休息,你倒是跟我一起干点活啊.....”
那张照片就那样安静的趴在脚边,而中间的小女孩和现在正在说话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在半个小时之后再来一次这里,帮我把小熊交给小精灵。”
车内的男人手抓在方向盘上,眼神微微失焦,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小女孩也没有着急的催促,只是就那么站在车窗旁,静静的注视着他,脸上还挂着那个漂亮精致的笑容。
大概几分钟过后,中岛敦都要忍不住尴尬,想开口缓解气氛,这时候国木田独步才突然呼出一口气,从记忆里回过神。
转过头,眼前这个紧紧盯着自己的小女孩和照片里的人彻底重合,他从车窗伸出头,看向外面的半空,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一个漂亮的独栋公寓。
那里就是福泽议员的家,至少明面上是这个地址。
重新和小女孩对上视线,国木田独步叹了口气,抓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好,我半个小时后再来。”
得到回答的小女孩终于有了其他的变化,笑容更加真挚,向他们鞠了一躬之后,转身蹦蹦跳跳的离开了这里,朝着公寓的地方跑去。
“半个小时不够来回吧。”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中岛敦提醒道。
“我知道,”国木田独步整个人像泄气一样,身体后靠,全身都摊在椅背上,“所以我们就在这等半个小时,等拿到小熊再回去。”
“硬等,”中岛敦看起来不是很明白,“有这个必要对这个请求?”
正常情况下当然没必要,甚至因为其他事件的重要性,根本不会同意这样的请求,但现在不一样。
“她是福泽议员的养女,在两个月前,就已经被宣布遇害死亡了。”
——
最先感觉到的,是刺目的光,隔着薄薄的,布满细小血管的眼皮刺入他的眼球。
在白光中,感受到身下松软的布料,因为自己的挪动摩擦着,接着想起了呼吸,鼻子突然开始急促深呼深吸,像是要将之前遗忘的空气全部补回来。
眼球终于适应了光线,慢慢睁开眼皮,看见自己周围将自己围了一整圈的仆从们,他们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着急忙慌的散开,嘴巴张合,好像在说着什么。
这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嘴巴的存在,紧闭的双唇猛地张开,淤堵的气流急促的从中穿过。
“快.....醒....”
断断续续像蚊子叫的声音从耳边传进来,最终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剧烈耳鸣声过后,那些被滞留在无声哑剧里的汹涌波流毫无过渡的创了进来。
纷杂混乱的声音混在一起,他一时间无法分辨这些动静的内容。
从门外走进的银白发老者注意到他的状况,挥手遣散了其他奴仆,房间里再度恢复了安静。
他终于能够慢慢分析现在唯一的声音的内容。
“主人,很抱歉,因为我们的失职,让您受到了伤害,相关人员包括我自己已经按照家规执行了惩罚。”银发老者弯下腰低着头,腰部的新制服上隐隐约约能看到血迹。
过了两三分钟,男人才找回了遗忘的声音,嗓子并不嘶哑,略带低沉的声线还有些颤抖,“没事,你先去治疗吧。”
“是。”管家站起身,向他示意过后转身离开房间。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男人一个人躺在床上,仰望纯白无暇的天花板,大脑的思绪交织纠缠,过往的记忆交叠出现,一层一层覆盖。
刺激的硝烟在记忆中的场景里弥漫,他记得在那一次杀了一百五十人。
他将那些人称为猎物,战利品,肆意追赶猎杀,就像是没有理智的野兽。
我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想法,他捂住自己的眼睛,随着泛着血腥味的记忆将纯白的布条浸湿,指缝间的水渍滴落在床铺上,将洁白的被子打湿,留下泪痕。
他有罪,而且罪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