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们说云儿的酒令里,透露了多尔衮是吴三桂和京城勋贵集团主动拉来的,那么多尔衮是怎样来的,又是怎么做的呢?
这回我们从薛蟠的酒令里寻找答案,其实吴三桂和清军早就互相通信了。
在之前的交战中,辽东军就有一些人被俘或者投降清军的,其中的一个有名的祖大寿,就是吴三桂的舅舅。
皇太极就曾安排他给吴三桂写信劝降,吴三桂也回信了,只是这封信的内容今天不得而知。
但是皇太极又给吴三桂回了信,大致内容就是你的回信我看过了,你快来吧!还犹豫什么?
从这封信的内容看,吴三桂就一直保留着投降清朝的后路,到李自成入京,吴三桂半路接到陈圆圆的报信之后,又给多尔衮去了一封信,我们可以看一下其中的内容:
“王以盖世英雄,值此摧枯拉朽之会,诚难再得之时也。乞念亡国孤臣忠义之言,速选精兵直入中协、西协。
三桂自率所部,合兵以抵都门,灭流寇于宫廷,示大义于中国。则我朝之报北朝者岂惟财帛,将裂地以酧,不敢食言。”
大概内容就是我们上回说的,按照京城勋贵集团的想法,让多尔衮快领兵走西路和中路入关,他从山海关领军从东路,一起进攻李自成,然后许给土地和财帛作为报酬。
我们看书中多尔衮的反应:
薛蟠道:“我可要说了:女儿悲──”说了半日,不见说底下的。
这开头一段描写薛蟠,只开了个头,一直不见底下的,所有人都在等他的下文。
其实还是在模拟当时的历史,在得到清军大举进犯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等待他们的军情。
冯紫英笑道:“悲什么?快说来。”
薛蟠登时急的眼睛铃铛一般,瞪了半日,才说道:“女儿悲──”又咳嗽了两声,
[甲戌侧批:受过此急者,大都不止呆兄一人耳。]
说道:“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
众人听了都大笑起来。[甲戌眉批:此段与《金瓶梅》内西门庆、应伯爵在李桂姐家饮酒一回对看,未知孰家生动活泼?]
脂批提示的《金瓶梅》这段,说的是:西门庆这帮狐朋狗友在兄弟会的成员常时节家会茶饮酒,散的早,不到掌灯时分就散了,西门庆就同应伯爵、谢希大、祝日念三人并马而行。
突然天上彤云密布,纷纷扬扬下起雪来,应伯爵提议咱们何不学一学唐朝文人孟浩然踏雪寻梅的雅事,去到妓院中去看看李桂姐。
雪在《红楼梦》中就是指东北的薛家,所以其实我们上回是从这里,推断出是京城的勋贵伯爵们,提议让花钱养着的妓女陈圆圆去送信,让吴三桂学唐朝,借外族兵平定叛乱。
但是他们看错了人,吴三桂没有这个本事,所以薛蟠说他们“嫁个男人是乌龟。”
龟就是指吴三桂,这里还有一个典故,看后文:
薛蟠道:“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一个女儿嫁了汉子,要当忘八,他怎么不伤心呢?”
众人笑的弯腰说道:“你说的很是,快说底下的。”
说文解字里说:“龟鳖之类,以蛇为雄”,意思就是龟鳖之类的,雄性没有生育能力,所以需要蛇来完成,也就是说雄性乌龟,都是被蛇给他戴了绿帽子。
所以薛蟠这句酒令,说的就是吴三桂没有能力完成任务,只能请他来帮忙,就是要当乌龟忘八。
薛蟠瞪了一瞪眼,又说道:“女儿愁──”说了这句,又不言语了。
众人道:“怎么愁?”薛蟠道:“绣房撺出个大马猴。”
众人呵呵笑道:“该罚,该罚!这句更不通,先还可恕。”[甲戌侧批:不愁,一笑。]说着便要筛酒。
宝玉笑道:“押韵就好。”薛蟠道:“令官都准了,你们闹什么?”
众人听说,方才罢了。云儿笑道:“下两句越发难说了,我替你说罢。”
薛蟠道:“胡说!当真我就没好的了!听我说罢: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
众人听了,都诧异道:“这句何其太韵?”
在大顺军失败回京之后,京城原来的勋贵集团以为计谋得逞了,所以就暗中联络,准备与吴三桂里应外合,一举夺回京城。
虽然他们投降了大顺,但是在京城还是有一些力量的,大顺军损兵折将,又丢失了大炮,再发现城内暗流涌动。
李自成明白,京城守不住了,所以只能无奈放弃了北京,这时候勋贵们听说吴三桂已经夺回了太子,即将与新朝廷入京,大喜过望。
之后前文说过的这段,他们打开城门,张灯结彩,准备迎接太子回京复明,这就是“洞房花烛朝慵起”,这句本是说女儿新婚之日,早早起床慵懒的样子。
他们原本等待的明军没有来,却突然串出一支野人一般的清军,他们骑着马一路快速的冲进了京城。
骑兵像猴一样趴在马上,所以说“女儿愁,绣房撺出个大马猴。”,在秦可卿葬礼上,王熙凤就对宝玉说过:“好兄弟,你是个尊贵人,别学他们一样猴在马上。”
薛蟠又道:“女儿乐,一根XX往里戳。”[甲戌侧批:有前韵句,故有是句。]
这句原文少儿不宜,所以这里改了一下,作者写的如此刺眼,往往是因为它是不可缺少,又极其重要的一节,让读者注意这一点。
这里有一个[甲戌侧批:有前韵句,故有是句。]就是指这句是接着前一句的,形容清军骑兵鱼贯而入,强行冲进了城门。
众人听了,都扭着脸说道:“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快唱了罢。”
这里的“该死”是模拟当时百官的想法,心道“这下该死了!怎么是清军?”
薛蟠便唱道:“一个蚊子哼哼哼。”众人都怔了,说“这是个什么曲儿?”
薛蟠还唱道:“两个苍蝇嗡嗡嗡。”
多尔衮等清军占据城墙等处,一边喊话一边控制各个要点,但是他们嘴里说的都是满洲话,在大家看来,就跟苍蝇嗡嗡嗡一样,哪里听得懂!
而这边的勋贵官员小声的议论,搞不清状况,又不敢大声,这就是蚊子哼哼哼。
众人都道:“罢,罢,罢!”
薛蟠道:“爱听不听!这是新鲜曲儿,叫作哼哼韵。你们要懒待听,边酒底都免了,我就不唱。
[甲戌侧批:何尝呆?]”
新鲜曲,就是从此以后,满语将要成为京城里的官话了,你们爱听不听。
众人都道:“免了罢,免了罢。”
众人无奈,大部分都接受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