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顿艰难地抬起眼皮,眼神愤恨、恐惧、震惊不一而足,最终却坚挺地转为不屑,又耷拉下去,说道:“这儿是公司狗的游轮,马上他们的私人部队就会赶来把你轰成渣。”
乌克望着他的样子,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被迷惑了,以为摩顿真是什么无惧生死的勇士。片刻后他忽然有所猜测,拿起小刀,像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挑选着下刀的地方,最终挑到一块软柔,快速将刀子送了进去。
眼前的摩顿剧烈痛嚎起来,本能地想扭动,可那庞大的身躯失去模块的控制,根本收不到他的指令,一动不动。
刀子入肉的痛苦和超越瘫痪的恐怖体验让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淌下,好半点才勉强止住。
乌克确认了:“你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勇敢,表现得那么无畏是因为你感觉不到痛。”
是的,哪怕刚刚他生生打断了摩顿的手臂,摩顿也没有发出半点吭哧声,而现在只是被一把比他手指大不了多少的小刀捅得泪涕横流。
摩顿还是有些骨气的,没有求饶,等伤口麻木,他惨笑着说道:“晋升四环以后我每天都疼得不得了,不靠疼痛管理模组都活不下去,现在瘫下来反而消停了。
其实我告诉你,刚刚开炮的时候我自己没觉得怕,就跟你说的一样,人不知道痛就会麻木。”
乌克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当真叫了人?”
“没有。”摩顿虚弱地说道:“在公司狗的地盘上惹出麻烦,真把人叫来你死不死不好说,我是死定了。”
乌克拿起卡片,再次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
“星卡。”摩顿慢慢吐出一个名词,继续说道:“每个穿越者都有且只有一张,说得简单一点,这是来自你那个时代的力量。具体这玩意儿是什么类型的,又有多强谁也说不准,因人而异,得测过才知道。”
这个看似粗犷的中间人敛去那一身江湖习气以后,倒显得咬文嚼字了起来。
“原来如此。”乌克把星卡收回衣服内层,手指不动声色地摩挲一下。
有且只有一张,那他兜里第二张卡是哪儿来的?
他不提及这个问题,摩顿倒是先问了:“我搞不明白,你连星卡都没搞明白,明显是噬忆症初期,正是比婴儿还无知的时候,怎么找到我头上来的?”
“我天赋异禀。”乌克没有解释,坐到身后在打斗中幸免于难的桌子上,问:“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我的货在什么地方?”
摩顿忽然沉默了,在乌克威胁的眼神下才惨然一笑:“我不知道。”
乌克猛地上前,抓住刀柄,狠然发力:“我说过,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我真的不知道!”摩顿生怕他一言不合真把自己给杀了,怒极大喊:“我扫过来的货都存在仓库里,但前段时间我的仓库反被人扫了!里面所有值钱的玩意儿都被拿走,里面就包括你的手提箱。”
乌克攥着刀柄依旧不放松,辨别他话里的真假,摩顿是真急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仓库在哪儿,都不用你亲自去,找个够格的情报贩子打听打听,都知道堂堂广场中间人被人扫了场子,到今天都没找到是谁干的。”
除非改造人有增加演技的植入体,不然摩顿这般神色很难说是作伪。
在这种节骨眼上,他刚找上门来东西就被抢走,难道真有这么凑巧的事儿?
就在乌克想进一步盘问里,异变突生。
嗡!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艘游轮,灼目的红色警灯穿透厚厚的甲板,流窜在每一个角落。
乌克愕然地看向摩顿,而摩顿则是满脸绝望。
完了,都完了。摩顿认为乌克一定会认为这警报是他在捣鬼,进而一刀把自己攮死,而乌克也完了,这个警报意味着公司狗已经发现了他,不管他有多大本事,都插翅难飞。
他自暴自弃地道:“你他妈完了!”
出人意料的是,乌克没杀他,果决地转身从通道口逃离。
乌克不是软弱的圣母,但也不是没有理智的疯子,杀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摩顿一死,他的东西就真无从找起了。而且,不是摩顿引发的警报,这是很简单就能得出的判断。
把自己逼上绝路对摩顿没有任何好处。
必须得说的是,乌克的判断非常明智,也非常正确。因为在通道里奔跑时他就听到了船上广播的:“敬告各位乘客以及寻星号的工作人员,现在是安全局授权检查时间,请保持镇定,请勿随意走动。”
遗憾的是,判断正确,不意味着一帆风顺。
乌克顺着没有摄像头的通道原路返回,想顺着瞒天过海,却听见拐角安全局干员们的吵闹:“仔细检查一遍!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他在通道里刹住车,想再折返回摩顿的房间,却听到通道后也传来脚步声。
“......”他无奈了,深深叹了口气,这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思索片刻,决定不再挣扎,把身上武器全部丢掉,举起双手走出房间,嘴里说道:“长官,我没有武器,我只想离开天狼洲!”
安全局领头的干员见到乌克如此识趣,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果每个偷渡客都像你一样识趣,那我们也不用费这手脚了。”
说着,他下令道:“拷起来,这位可以客气点。”
乌克心思一动,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卡姆公司在自己的地盘通常有极高规格的安保力量,如果是发现外部入侵,以公司狗的傲气,哪怕这艘船被人凿沉了他们都不会求助于城市安全局。
说明这些人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起码不单单是冲着自己来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因非法入侵直接落在公司狗的手里,因偷渡未遂被捕,斡旋的空间还要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