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拔出咽喉的“利器”,放在眼前才看清,那竟是一节人的机械指骨。
他恰好就知道有谁在用这种规格的义肢。他的同僚,一个四环改造人。
这只说明了一件事,那些负责跟踪乌克的家伙已经死了。男人心中无比惊骇,不明白眼前这个满身血的家伙是如何做到的,这么短时间解决了几个他的同僚,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透过一层铁板看透了自己的身体布置。
他的原生喉咙和呼吸系统同时受创,世界上最强的改造人也不能停止呼吸,也需要氧气。
男人一动不敢动,神色无比恐慌。维生系统被击穿的情况下,他越是挣扎死得就越快。
乌克大概是认定敌人再没有反抗的余地,大喇喇地凑了上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男人眼中被隐藏着的精光暴绽,右臂猛烈挥出,手掌链接着的五条链锯奔向乌克。
乌克仿佛早等着他暴起发难,一脚精确地踩中男人手骨,硬是将摆起的手臂踩回了地上。
砰!
一声枪响,乌克手里手枪冒着烟,子弹已经送进敌人肩胛骨上脆弱的部位。
男人痛苦哀嚎,扭曲挣扎着。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可惜被你浪费了。”乌克对他的哀嚎置若罔闻,淡淡地说道:“我很高兴看到你还能反抗,审问一个弱不禁风的哑巴还是有些容易让我心生歉疚。”
男人喘着粗气,他惊恐地发现,乌克熟悉自己身上每一处植入体和义肢的排布,知道自己的所有弱点,刚刚那一枪就打坏了他的疼痛抑制系统。
他双目通红与乌克四目相对,艰难地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我只有一个问题。”乌克半蹲下来,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们受谁指使?”
男人心中一喜,几乎像是打过腹稿一般脱口而出:“下城有些人是你得罪不起的,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警告你......啊!”
枪响打断了他的狂言,乌克说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回答,最后一次机会。”
男人大口喘着气,维生系统漏了大半,只能艰难收敛稀少的空气,枪伤加上无法呼吸的痛苦几乎要让他昏厥。他咬着牙大声喊道:“你要是杀了我,你也就死定了!他们会让你坐一辈子的牢!”
乌克微微停顿,挑眉说道:“说的清楚一些,他们指的是谁?”
他怀着最后的希冀给出了那个答案:“城,城市安全局。”
砰!
在他给出答案的瞬间,乌克对着他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鲜血飙溅,血腥味不住地弥漫。
乌克转过头来,发现莉芙正愣愣地看着自己,似乎没有想到乌克这么干脆,这么暴力,而且不留半点退路。
半晌之后她神色复杂地说道:“杀了安全局的人,我们这辈子就洗不清了。”
“我就是在等这个答案。”乌克摇头说道:“他报出谁的名号,那就恰好说明不是谁干的。”
男人搬出了安全局这个挡箭牌,恰好就证明指使这些人的不是安全局。
乌克不相信安全局会这么蠢,用见不得光的打手做绑架、杀人、跟踪这种腌臜事会实名制,一点反追查的措施都不错,让人随口能报上自己的名号来。
而且乌克刚刚拨通那个号码之后,同时立马收到了莉芙的求救信息,刚升起的妥协想法被立即掐灭了。
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若是妥协了一次,以后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直到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不过跟踪自己的那些人乌克也没杀,他就是想拿到一个答案再作出最后的抉择。
如果这个男人嘴里吐出的是春雷的名号,那事情尚有转圈的余地,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可能是那个叫伊谛丝的女人导演出来,让乌克与春雷产生嫌隙的离间计。
这样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太拐弯抹角,不符合安全局的官方定位。
但乌克还是要确认,他不能跳出虎穴,又入龙潭。
现在他确定了,然后把自己的判断向莉芙全盘托出。
听完莉芙深深叹了口气,心里的疲惫和绝望累积到了顶点。
乌克轻声纠正刚刚她话里的错误:“还有,不是‘我们’,是我。
以后不管是谁来问起,用什么方式问,你的回答都只有一个:案发时你并不在家,杀人的处理尸体的从头到尾都只有我,明白了吗?”
莉芙抬起头,呆呆地望着他。她忽然哭了,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少女的抽泣生惹人怜惜,这么多年的沉积的委屈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男人的关心终于决堤。
乌克犹豫了一下,抚上了她的脑袋。人在无人安慰的时候格外坚强,而有了依靠就不一样了。莉芙窝进怀里痛哭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凭什么他们能决定我们的死活!”
“他们再也不能了。”
这个问题同样在乌克心中回荡,他向来很难从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波动,这并不代表他是个情感淡薄的人。只是他一开始就知道,想在这种世界安身立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做好了心理准备就能坦然处之。
凭什么?凭他们是深坑里的野狗,比蝼蚁还要轻贱,想捏死就捏死了。
他已身处漩涡中心,有些选择不做也得做。
乌克拍着她的后背,轻缓而坚决地说道:“以后我们自己说了算。”
莉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边抹着眼泪,边拿起地上的刀,慢慢靠近那具尸体。
她手起刀落,血液飞溅。
妹妹转过身面对哑然的乌克,被血浸染的脸蛋写满妖冶和坚强,她说道:“现在开始我是你的共犯,从今往后一直都是。”
乌克深深沉默,他确实是小看这个女孩了。她可是有勇气杀死自己亲哥哥的,妥协、逃避从来不是她的可选项,被迫磨砺出来的坚狠才是在未来安身立命的根本。
半晌后,他开口道:“马上会有人来找我,等我和她聊完,我们再做决定吧。”
“她?”
乌克刚想简单做个解释,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烈阳高挂的正午时分,银白如柱的“月光”泼洒而下,一闪而逝,极为短暂。若周围有人在看,说不定会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乌克却知道她来了。
他转过身去,一个满头火红卷发亮眼到极点,也妩媚到极点的女人就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二人。
伊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