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小时前,港口前餐馆。
伊诺克乔装打扮一番,压低帽檐,静悄悄融进热闹的餐馆里,经过几道目光的审视,走进后厨,抵达最深处的房间。
房内阒若无人,伊诺克脱去外套,迈步走向沙发。疏忽间,耳畔却响起一阵微弱的响动,他猛地偏头,只见门后角落里竟藏着一个干瘦的人影。
伊诺克的惊叫已涌到咽喉,若不是反应不慢,真要像个花季少女,花容失色起来。
他怒道:“你他妈在搞什么?”
“这几天被安全局的狗整怕了,见谅。”对方讪笑一声,说道:“后边没跟着人吧?”
“下城谁有本事跟着我还能不让我知道?”伊诺克没好气地摘下帽子,说道:“进了港口以后人多眼杂,还都是真澄夫人的眼线,安全局更没法追踪了。”
干瘦的男人挪出角落,脱力般倒在沙发上。
伊诺克也随之坐下:“杰夫杰夫,狗胆杰夫。以前你可胆大包天,是港口最勇猛的生意人,现在在你自己的地盘,怎么反而战战兢兢起来了。”
“上次跟你搞了劳什子匿名举报以后,安全局里安插的那些公司狗就满世界在找这个匿名举报人,要不是我谨慎,差点就要黄了摊。”杰夫说道:
“公司的狗鼻子就是灵,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查到我那线人身上的。”
“过去的事就让它翻篇吧。”伊诺克说道。
杰夫拿起一根针管,径直扎进下颌,埋进沙发里的脸随着针液推进舒展开来,身体不住地颤抖。他微微吐了口气,问道:“那么我们的大忙人伊诺克又有什么新生意要跟我谈?”
“还是跟公司狗有关。”
杰夫猛地坐起来,在药物的作用下脸庞呆若木鸡,思维却异常的灵敏,他不可置信地问:“还是卡姆公司?”
伊诺克点头:“对,还是他们。”
不曾想杰夫陡然发怒,也不知道是药物影响还是因为太过生气,脸色红中透紫,他大声道:“上次我信了你的邪,给公司狗使绊子,屁股到今天都没完全擦干净,结果换来了什么?
公司狗他妈的屁事没有,什么好处也没捞着不说,坐下来掰扯算账,还亏进去一堆打点给别人的费用。”
杰夫微微喘了口气,继续骂道:“现在你这个蠢货还赶着让咱们去淌这地雷?你他妈疯了!”
“冷静一点。”伊诺克淡淡地道:“我看狗胆杰夫以后该改名了,改叫鼠胆杰夫。”
杰夫怒目圆瞪,顶着伊诺克。
伊诺克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扭头看看,下城走进走出的货有哪些没有你的份,这些份额又都是怎么来的。当然是你用那包天的狗胆一下一下拼出来的,我们是第一次在公司狗嘴里抢食吗?当然不是!”
“可问题是,这次我们能抢下多少吃的?”杰夫不是傻子,眼睛一瞪,立马指出了这一关键问题:“我是疯,我是狂,可那是钱才能让我又疯又狂,你能给我什么?”
“我们上次干的活并不是一无所获,动动脑子。”伊诺克说道:“我们把摩顿踹下了马,让公司和安全局里另一派结下了梁子,现在就差一把火。”
“至于你问我能给你什么,”伊诺克两根食指交叉,摆出一个十:“俱乐部里从今往后所有生意的份额,一年这个数,够不够?”
杰夫眼睛都直了,神态显而易见的意动,他倒是理智:“我凭什么信你?”
伊诺克把一块芯片放在桌上,说道:“六个小时后,俱乐部空降下来的新老板就要送一批人离开天狼洲,所有人员布防情况、换班时间、藏货的地点明明白白都在这里面。
不用你亲自出面,让你其他的线人再匿名举报一次,我有办法让总局的克罗宁动起来。把新来的那个蠢货拉下马,等我坐上去,以后下城的送货的、送人的渠道我们就都有了,我们互通有无!”
杰夫皱起眉头,依然保持着相当的冷静,道:“摩顿落马的时候从上边空降下来一个新老板,你怎么敢确定这个老板被扯下来以后就能换你坐上去?”
伊诺克一颔首,笃定地说道:“我跟了摩顿那么多年,眼看着他送走一批又一批偷渡客,吃了一堆又一堆的财物。
我替他做了那么多脏活累活,可他对发财的门道守口如瓶,就算是一点残羹剩饭都宁愿肯吐和他手下一个同乡的小弟。”
“现在我终于知道当年是怎么发家的了,我找到了门道。”
“什么门道?”杰夫不仅问道。
伊诺克神秘一笑,说道:“知道那些大人物想要什么,就是门道。知道为什么摩顿做了二十多年依然坐在这个位置,寸步不得进吗?就是因为这个俱乐部能抽出来的油水太少。
现在你我联手,拿出一部分份额,喂饱他,我们就能平步青云。”
杰夫似懂非懂,却隐隐有点被说动。
“如果你觉得这买卖难做,不相信我能坐上这个位置,没关系,我还有个办法。这批乘客的货我会找机会抽出来,这批货可以都给你,之后的生意之后再谈。
前提是,你这次得帮我这个忙,只有你线人给的消息上边会信。”
“你还真是雁过拔毛啊。”杰夫嘿嘿笑着,说道:“你有办法让你的新老板把货分给你?”
“看来你是答应了,那么我们合作愉快。”伊诺克站起身来,露出一个笑容:“至于那些货?不不,不是让他分我,那些货全都是你和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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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诺克包藏祸心,面上却无比谦卑:“您看,清单上的值钱货货我已经单独抽出来,都存在这里了,这是我孝敬您的。
这批客人还算有点本钱,就是其中有点棘手的货不太好处理,如果您不想接,我隔天就帮您换成现金。”
乌克瞥了他一眼,那目光意味深长,嘴上夸道:“做的不错。”
伊诺克低下头来说道:“之前您初来乍到,我们在工作上可能存在一些龃龉,希望您不要一般见识。”
“怎么会呢,我觉得你很有能力,”乌克望着眼前堆在床上的货物,笑着说道:“如果你一门心思都扑在俱乐部上,想来我们是前途无量啊。”
“您谬赞。”
“行了。”乌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事忙的差不多,一起吃顿饭吧,我请。”
伊诺克脸上挂着假笑,虚与委蛇的功力算是发挥到了顶峰。
然而须臾间,通讯频道里传来急促的声音击碎了这短暂而虚假的和平:“老板,安全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