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上城

挂掉电话，正巧莉芙换好了衣服，从房间出来，点滴羞涩，些许扭捏，踢踏了一下脚上的棕色小皮靴，小白袜嵌上米黄色的丝缎，略微高过白净的脚踝。

东洲学院的学生制服，尤其是低年级学生的制服相当有品位，乌克不禁暗暗赞叹。

白色内衬搭上米黄色外套，下身则简单一件棕白色相间的格子裙，刚刚及膝，露出两截雪嫩的小腿。

“今天起你就是个东洲的学生了。”乌克笑着说道。

“只是旁听生，还没正式入学呢。”莉芙望着全身镜里的自己，一边用手指缠着微卷的栗色发梢，纠正乌克的说法。

“那是因为东洲还没到正式招新的时候。”乌克说道：“那女人已经答应过了，迟早的事。”

“她本事可真大。”莉芙真心实意地说道：“那可是有军方背景的学校，表面民办，背地里谁都知道这是半所军校，培养的可都是未来联邦的精尖战士。”

“那也是高等教育部分才有的背景。”乌克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堂堂城市安全局的局长，著名刽子手、杀人狂，夜里令小儿止啼的凶神恶煞。

听说她也是有军衔的，货真价实的大人物。”

莉芙捂嘴笑了起来：“她是个顺风耳，这么编排人家小心被听到。”

“管她呢，差不多到时间了，咱们出门吧。”

莉芙却站定不动，直直望着乌克，让他感觉有些奇怪，摸摸自己脸颊确保上面没有粘上什么东西，问道：“怎么了？”

她忽然说道：“我们有过约定，之间该是互帮互助的关系，我不想成为拖累你的那个人。”

“怎么忽然说这个？”乌克耸了耸肩：“我可不认为你在什么地方拖累我了。”

“最近下城很乱，我知道，正是你工作关键时刻。这种情况下你还要操心我的学业，这本身就是一种拖累。”莉芙低着头说道：“而且让我入学，也很容易让你的身份暴露吧？”

之前她就不止一次地跟乌克提起相关的问题，只不过之前是旁敲侧击，到了今天临近入学，她心中酝酿许久的患得患失抵达了顶峰。

“是这么回事啊。”乌克恍然大悟，拍脑袋笑了起来：“你不要把我想得太了不起，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充其量有些小聪明，我也并不伟大，不会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给你谋学业上的出路。

所以很遗憾，这次关心你的不是我，而是你的——我们的父母，是威廉姆斯夫妇。”

莉芙歪了歪脑袋，有些不明就里。

“他们在生前就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从学龄前教育到高等教育，每个阶段他们都用钱砸通了关系。”乌克说道：“只要重新稍微联系一下上下的关节，很容易就能在这些地方给你混上一个学籍。

看似是有伊谛丝在帮这个忙，其实明里暗里上还是威廉姆斯夫妇做好了这个铺垫。”

莉芙神色平静依旧，心房却像是被强行破开，巨大的悸动在心里回荡，催着眼泪涌上眼眶，流转许久，潸然而下。

她轻轻擦去眼泪，平静地说道：“你不许骗我。”

“如假包换。”乌克说道：“我绝不会骗你。”

这算是欺骗吗？乌克不知道，他只知道女孩很需要这个。

哪怕是当年留下的一点痕迹，也可以在多年后的今天咀嚼出一点价值。她需要知道自己的父母并不是由纯粹恶意组成的怪物。不仅如此，乌克还要让她知道，这世上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都有人爱她。

莉芙长长吸了一口气，让鞋柜上香氛的味道流转过鼻腔，让小小、点点的哀伤随着眼泪落入尘埃，她重新展露了笑颜，梨花一枝春带雨：

“我相信你。”

“感谢您的信任，莉芙大小姐。”乌克装模作样地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启程了吗？”

“去你的。”莉芙白了他一眼，说道：“怪模怪样的。”

两人相视，一起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

家门口悬停着一辆浮空车，不过并非什么高档货，是俱乐部提供的座驾。

至于司机则由乌克的手下基恩，那个外号“大副”的男人。

他透过后视镜扫视一眼兄妹二人，恭敬地唤了声：“老板。”

乌克说道：“去上城。”

“好。”基恩答的很干脆，也并不意外，在来之前他就知道这次老板是要去哪儿了，不过他还是出声提醒道：“下城的车不一定能过上城的卡。如果过不去，我再给二位安排上边跑车的熟人。”

“走一步看一步吧。”乌克说道。

车辆缓缓起步，虽是旧车，胜在稳定。窗外景色迅速变幻，上城的许多景观，下城人其实也能远远看见，不过当这些和贫民窟迥异的，足以被称为真正的文明的城市越靠越近，那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才真正让两人觉得眩晕。

车辆顺着坡道开过蜿蜒的山路，最终抵达了关口。

这是一处宽阔的广场，没有四处可见的污水坑，没有管道，没有垃圾广告组成的电子数据洪流。

只有大理石板朴素简约的灰白色调蔓延宽敞的官场，车道两侧伫立着狼形的石像，无光的双目注视着和煦的山风漱落针叶，降下岁月的新篇。

联邦三二九年，饱和的信息没有价值，纯粹的艺术才能倾城。

不过基恩显然来过不止一次，是司空见惯了，他说道：“下城来的车十辆来这八辆会被拦下来，看到那些扫描仪了吗？大家伙都说这些玩意儿扫出个指甲刀都会因为携带危险物品的罪名把你赶回去。”

“这么严格？”乌克说道。

基恩说道：“他们有指标，一天能从下城到上城去的数量只有那么点，谁能过谁不能过都是内定好的，偏偏要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人恶心。

而且下城人在上边的活动范围也被严格限制，走出线一步AI就要来索命了，警报滴嘟滴嘟响个没完。”

闻言，乌克不禁低头看向莉芙：“你以前都是怎么上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