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想被贬到崖州。
被贬崖州无异于被宣判死刑,还是死都不知道往哪儿安葬的那种。
心虚至极的情况下,童贯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偷瞄一旁的张译,见对方只是单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这才敢缓上一口气。
幸好他未曾同张译讲过刘美人来福宁殿那次的详细细节,不然就要被那个头脑简单的武夫抓住把柄了。
听见最爱的美人如此记挂自己,赵佶面上终于显出了满意的神色。
“你倒是比张译能办事,总算是让朕舒心了些。”
听到了官家的赞赏,童贯心虚之际也有点沾沾自喜。
而刚刚还在看戏的张译顿时有些不服气。
若是说他不如文官也就罢了,可官家竟然觉得他还比不上一个宦官。
再看童贯那副谄媚的样子,张译更加不满。
童贯刚刚还剜了他一眼,满眼的恨铁不成钢,好像他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刚刚喊的那么大声,话说的那样急切。
结果又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们两个半斤八两罢了。
赵佶终于有了些许好心情:“待朕病愈之后,就派你到杭州去,为朕搜集名画。”
“朕只要结果不问过程,至于你在杭州做什么,朕一律不管。”
童贯眼眸一亮,内心激动万分。
都知杭州富庶甲天下,光是商税就远胜东南其余都会。
杭州地区,算上钱塘、仁和、临安、余杭、于潜、昌化、富阳、新城、盐官九县,足有百万人口以上。
如此丰富的财富和人口,无怪柳宗元会写下《望海潮·东南形胜》这首词。
市场的繁荣、市民的殷富,杭州的富庶与美丽都在柳宗元的诗词中展现,童贯做梦都想到杭州去。
况且……………
他若是作为皇家特使前往杭州,收集名画是表象,背地里不知可以收受多少杭州大小官员的好处。
而官家刚刚所说的话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只要把名画带回来,届时不管他在杭州收了多少贿赂,官家都不管。
见自己多年的夙愿有极大的希望实现,童贯欣喜至极,赶忙谢恩。
听了官家这话,张译瞬间悔不当初,早知道他就说些能让官家高兴的事,白白让童贯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还有何事?无事禀报的话就都退下吧。”赵佶面色疲惫,朝两人摆摆手。
张译这才从刚刚未能得到赏赐的悔恨中抽出思绪,他眼神示意童贯,让对方赶紧禀报太后归政一事。
“无事了,官家早些休息。”
童贯看都不看张译一眼,直接俯身行礼,便准备退出去。
张译惊了。
虽然他是不想亲口禀报太后归政一事,但不代表他有胆欺瞒皇帝。
此事若不及时向官家禀明,日后皇帝一旦知道了前因后果,那他的欺君之罪就算是彻底做实。
童贯瞥了一眼还在愣神的张译,心里却不担心张译会如实禀报。
张译是什么气性,他一清二楚。
“你怎么还不走?”
赵佶眉头一挑,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张译,开口问道:“是还有事要报?”
张译如梦初醒,眼见童贯走的相当决绝,他终于确定。
童贯这厮绝对不会再提太后归政一事了。
“那你留下。”赵佶指了指张译。
张译一惊,慌忙俯身说道:“臣,臣没有什么要另外禀报的。”
“方才………方才是因为心中实在记挂官家,又听闻林太医明日便要为官家行切口排脓疗法,心中牵挂非常,故而双腿重如泰山,一时间竟难以挪步。”
张译情急之下满嘴胡编起来,急忙为自己刚刚失态找借口。
听着这不知真假的话语,倒是让赵佶心情愉悦了不少。
“你有心了。”
张译得到了皇帝赵佶的亲自宽慰。
待他退出殿门,果然见到了一直在等他的童贯。
长廊里,童贯张译二人陷入片刻沉默。
“此事…………”
还是张译先耐不住性子,率先开口:“此事真的不禀报官家吗。”
童贯却摇头:“我们再寻机会,此事先暂时不提。”
张译心急,直接便道:“如若不及时向官家禀明此事,我们便是欺君。”
“你想获欺君之罪吗!”
张译越说越激动,不知不觉音调都拔高了不少。
“声音小点!”
童贯急忙制止张译,生怕让外人听到两人的谈话。
“林长生明日便要为官家治疗,那是最后的机会,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期间最忌情绪波动,若是我们将此事告知官家,官家怎么可能心平气和的接受治疗。”
见张译终于平静下来,童贯继续劝导:“就算官家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不还是要靠你我二人来解决此事吗?”
“只是先不将此事告知官家而已,而解决的人还是我们。”
张译一时间被童贯说的还不了嘴。
“朝中守旧一派绝不会放任太后归政,就以韩相公韩忠彦为例,此人明日大朝会上定会代领一部分群臣极力阻止。”
“太后归政一事尚且未成定局,我们何必这么着急的向官家禀报。”
“明日若是太后没有归政,事后我们向官家禀明此事时大可以加上自己的功劳。”
“若是归了政,也可说我们尽了最大的力,届时官家病体初愈心情愉悦,便不会对我们太过苛责。”
童贯见张译明显被说动了,抓住时机问道:“是现在禀报还是事后,张指挥使决定吧。”
张译在片刻思考后,终究还是选择听从童贯的意见。
“只是有一事。”张译突然开口。
童贯心中一紧,担忧张译又临时变卦。
“你说。”
只听张译以极其认真的语气道。
“日后你去了杭州,所得我们五五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