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变故

赵翊瞬间了然。

按张明善所说，便是童贯所取的诸如花序一类的药材并没有用在这碗汤药里。

不过………………

赵翊不解，刚刚张明善特意说到，那些花序需要混合在一起还得遇高温，在这种情况下药性才会相冲。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一会儿童贯要再端来一碗馨香异常的汤药？

赵翊一时间也捉摸不定，在了解大致情况后，他摆摆手。

“行了，你退下吧。”

张明善向赵翊俯身行了一礼后便退出了大殿。

待张明善退下，赵翊先仔细瞧了一眼殿门口的位置，确定无人后便端起案桌上的汤药，走到左侧自己提前观察的一个盆栽处，绕着其周围一圈，一点一点的将手中的汤药尽数倒掉。

喝是不可能喝的，但样子得做。

“怎么这么长时间？”张译见张明善才出来，不禁开口询问。

张明善恭敬道：“童都知将药交给小的时，特意嘱咐了几句话，小的方才只是如实禀报给官家。”

“退下吧。”张译听罢并未深究。

殿内，赵翊将汤药倒的一干二净，他刚刚擦拭掉盆栽周围意外洒落的几滴汤汁，忽的就听见殿门打开的声音。

赵翊几乎是一瞬间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了桌案上。

待张译走入殿内，视线落到案上的汤药，却出乎意料的发现白瓷药碗里的汤药已经见底。

啧，张译心中嗤笑一声。

童贯还是太高估了赵翊，一个乡野小民，哪里有那么多的心眼子。

他竟然还要同林长生去制什么蜜丸，若是早早与自己商议，此事岂会如此麻烦。

这般想着，张译越发得意，他带着几分随意对赵翊开口：“你同我去西殿，官家要见你。”

去西殿？

赵翊暗觉不妙。

一直以来由于两人相见风险太大，因此除了第一次必要的见面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赵佶。

从张明善先前的话里就能猜出来，现在绝对是赵佶治疗的关键时刻。

而今夜童贯与林长生熬制汤药，又有那什么诡异的相冲花序，以及今夜特意留在此处的张译。

赵翊确定，如果他真的跟着张译去了西殿，绝对是死路一条。

“小的最近身体有恙，怕将病气传给圣上，不如等过几日再面见官家。”

“病气？”

“你何时得病了？”

张译下意识就要这般询问，反应过来又瞬间改了口：“不碍事，这是官家的旨意，你便是有病也需前去。”

赵翊才不愿意主动送死，又再次开口：“眼下夜色已深，小的又没有任何准备，若是被别人瞧见了，岂不是莫大的过错？”

张译随意摆手：“这你不用担心，只管同我前去就是。”

赵翊依旧不愿：“小的奉的是官家之命，恐不能听从张指挥使的命令。”

张译一气，直接道：“今晚召见你也是官家的之命。”

“小的怎知张指挥使说的是真是假？”

赵翊故意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若真的是官家的旨意，那童都知为何不在此处？”

“若是童都知一并要小的前去，小的绝无二话，马上便去。”

一想到童贯此时正守在西殿“监督”林长生为官家医治，根本抽不开身，张译一气。

赵翊何时这般警惕了？！

西殿。

童贯早在东隔间点燃了蜜丸，此刻正守在西侧间。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殿内，林长生满头大汗，眉头紧锁，紧张的为皇帝医治。

毕竟只是个宦官，童贯未曾见过眼下这等异常血腥的场面，当下不由得别过目光，不敢再瞧。

时间渐渐过去，待最后一块腐肉剔除干净，林长生包扎完成这才敢缓缓呼出一口气。

一直站立在一旁的童贯见状才敢慢慢移过目光，却在看见圣上的一瞬间惊呼起来。

“官………官家…………”

林长生慌忙去看，只见皇帝脸色黝紫的可怕，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滚落，他暗叫不妙，赶紧摸了一把皇帝的脉搏。

“怎么样林太医？”童贯见林长生面色突变，自觉不妙。

林长生眉头紧皱：“陛下体恤身弱，身有热疾，气血亏空极为严重，却在不久前服用了相冲的生乌草，两者相击，恐有性命之忧。”

此话一出，童贯惊得险些晕倒，急急问道：“有何医治之法？”

而后赶忙改了口：“林太医医术冠绝天下，务必要救得陛下一命。”

“这…………………”

林长生话还未说完，却见赵佶面色发紫，双眼泛白上翻，浑身像被搁浅的死鱼一般，在干燥焦灼的地面剧烈抽动着，嘴里又大口大口的涌出鲜血，短短一会儿的时间，下巴、脖子皆是呈流动的血迹。

其偏偏又因为饮下了麻醉散，一直意识不清。

“这这这........”童贯颤着手，不知所措。

林长生急忙从旁拿出一药包来，以极快的速度将十灰散兑水喂皇帝喝下。

可此时林长生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而备下的十灰散已经毫无用处，赵佶依旧在无意识的吐出鲜血。

“这，这怎么没用？！”童贯吓得面如土色，语无伦次起来。

看着越来越严重的皇帝，林长生犹豫了一瞬，便从怀中拿出医小白瓷瓶，从中到处一颗浑圆药丸。

“此丹可暂时解燃眉之急，不过………………却又极大的反力。”

所反力，就是指药物的副作用。

此时的童贯哪儿还管什么反力，现下最要紧的是保住皇帝的性命，赶忙道：“只要能保住陛下性命，须得一试。”

林长生顾不得自己的项上人头，小心翼翼的要将这药丸喂进皇帝的嘴里，可赵佶浑身抽搐乱动，他一时间竟也喂不进去。

“将官家扶起来并按住身子。”林长生急忙吩咐。

童贯如遭雷击，大脑用仅存的理智照做林长生的话，大张双臂，将浑身抽搐的皇帝死死抱住，怀中之人的抽动远比他预想的剧烈的多，童贯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死命抱紧皇帝。

林长生瞅准时机，一把将手中的丹药塞到赵佶口中。

随后也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右手直接捂住天子的嘴巴，不让对方在吐血时把药吐出来，左手则迅速对准赵佶的喉结，精准快速的一弹指，只见皇帝猛地身体一颤，喉道滚动，将药吞了下去。

林长生满头大汗，一滴汗珠顺着眉毛往下滑落，他感到有些不适，便松了捂住赵佶嘴巴的右手，顾不上手上的血液，想要去擦拭马上要划进眼睛里的汗珠。

可就在这时，赵佶却猛然剧烈咳嗽，身体滚烫的仿佛置身于火焰中翻烤，浑身颤抖程度比刚才要猛烈百倍，一声声无意识的声音，是极度痛苦的哀鸣。

“噗。”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喷洒在毫无防备的林长生脸上，林长生只感觉眼睛一片红色，血腥味刺激的他睁不开眼睛。

童贯正用力抱着皇帝，突然感觉有一股暖流顺着他的脖颈处划过去，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全身瞬间石化。

血…………………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