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排场

因为今日皇帝要出宫的缘故，宫内一早便忙碌起来，童贯提前告知宫门执牌人，要他们早一些时候去开启城门，执牌人得了指令先持城门左契，入库寻右契比对，之后留下左契，持右契，取钥匙开启城门，最后回大内交还钥匙、右契，再请回左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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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贯再三思索过后还是决定要张译同去。

毕竟此次出宫在外，不比在宫里，到时赵翊若是有什么小心思，他一个宦官恐怕控制不好局面，为了以防意外，还是须得张译一同前往。

况且张译乃殿前司指挥使，若是要去也无可厚非。

而对于西殿尚且昏迷不醒的官家，童贯便嘱咐林长生多加照顾。

“林太医若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你与你宗族的性命都不能保全。”

虽然林长生此刻已经与他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但为了以防万一，童贯在临出发前还特意警示一番。

林长生无语凝咽，根本无力反驳。

先不提他的宗族，哪怕是他自己，如果大胆揭发童贯与张译的“罪行”，便是自投罗网，自己给自己定罪。

他早就已深陷其中，根本无法抽身。

“童都知放心，我一定尽力。”

可哪怕得了林长生的应允，童贯依旧不放心，便让赵翊以皇帝的身份下令，除了林长生，其余人禁止出入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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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翊坐着轿辇从拱辰门而出，而后便移驾至象辂，其整体呈浅黄色，前驾有六匹白马，执驾共四十人。

象辂作为皇帝出行所乘车辂的一类，常常“行道则乘之”。

以赵翊坐的象辂为中心，围子八重（从里到外）：崇政殿亲从围子二百人，为第一重；御龙直二百五十人，为第二重；崇政殿亲从外围子二百五十人，为第三重；御龙直、骨朵子直二百五十人，为第四重；御龙弓箭直二百五十人，为第五重；御龙弩直二百五十人，为第六重；禁卫天武二百五十人，为第七重；都下亲从围子三百人，为第八重。

而后前后对称地配备数十个仪仗队，车驾齐整、阵仗鲜亮、旌旗飘扬、鼓乐齐鸣，多而不乱，庞而不杂，极致尊崇。

看到这副排场，赵翊说不惊叹是假，而在由随侍官恭敬地扶着登上车架之际，他还是往队伍的后面扫视了一眼，却并未瞧见陈茗道的身影。

许是还未到。

赵翊这般想着，便先上了马车。

此时御队中侧，童贯刚准备上马，却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童都知。”

童贯停住了动作，回身一看，见来者正是张译。

只见张译穿了一身交领大袖，一侧开衩，袍的下缘膝盖下有横裥，袍长至脚背。

“如何，我许久未曾穿过这样的服饰了。”

张译一边说着，一边向童贯展示自己的外袍。

看着尚且沉迷于自己的衣袍而无法自拔的张译，童贯一阵心累。

实在看不下去了，童贯委婉的出言提醒：“张指挥使莫不是忘了此行目的为何？”

张译一顿。

童贯继续道：“此行可不是为了让张指挥使展示新衣的。”

张译收拢了一番心思，而后看了眼周围，开口道：“童都知说的是，此行乃是官家为了应答天戒，造福百姓。”

可其实两人都明白，真实的目的是为了让赵翊在真正“亲政”之前熟知一遍朝堂明细，为日后做准备。

见张译收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心思，童贯这才面色和缓了一些。

念及张译仍有作用，童贯还是违心的称赞了一句。

“不错。”

……………………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前往开封城东北夷山上的开宝寺。

………………………

开宝寺住持慧悟率领寺院全部僧人在寺门前守候。

待车驾停住，内侍黄门先搬来一圆木矮凳，赵翊踩着矮凳而下。

慧悟先迎了上去，俯身行礼道：“贫僧拜见官家。”

“不必多礼。”赵翊摆手。

而后仔细看了一眼面前之人，询问道：“想必你便是开宝寺住持慧悟了。”

“正是贫僧。”慧悟赶忙应下。

“自从接到官家要御临此地的消息之后，开宝寺上下皆延颈鹤望，翘首跂踵。”

听了住持这番话，赵翊便将目光转移至后面，但见后面的僧人大约站了快有百人。

“便是全部了？”赵翊询问。

慧悟应着：“开宝寺全寺上下僧人皆在此处。”

慧悟的话刚说出口，他一旁站立的一人面色忽然一变，神色犹豫。

“住持…………………法元知事………”

经那人一提醒，慧悟身子一顿，似是猛地想起了什么。

赵翊瞧见了此人的不对劲，便开口问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慧悟神色慌张，开口道：“贫…………僧方才口误……………开宝寺有一位知事，名叫法元，眼下并不在开宝寺。”

说罢，生怕皇帝不悦，慧悟急忙找补道：“只因此人生性随意，喜好外出苦行，以天地为家，靠化斋为生，多不在寺院。”

童贯在一旁听了却是不满，带着些斥责的意味：“官家御临开宝寺，宫里早就已经下了旨意，要开宝寺全部僧人都提早准备。”

“为何不及时告知，当皇家御令是儿戏吗。”

慧悟大惊，急忙辩解：“贫僧便是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有如此心思。”

“只是法元行踪不定，根本不知他何时回来，也不知何时再次离开。”

“官家要御临开宝寺一事太过紧急，来不及遣人去寻法元……………”

“你的意思便是说，这倒是官家的错了。”童贯不依不饶，继续逼问。

慧悟一惊。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在头上，稍有不慎便会被按违背圣令处置，届时开宝寺上下恐怕难逃一劫。

此刻真是百口莫辩，急得竟落下汗来。

见童贯大有不肯罢休之意，赵翊适时摆手，打断了童贯接下来意欲说出口的话。

“情有可原，朕不怪罪就是了。”

“无需过分忧惧。”

童贯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慧悟如蒙大赦，慌忙俯身行礼：“官家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