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慧悟的引导下,赵翊到了自己这几日一直需要待的地方——灵感塔。
此铁塔外皆是铁色琉璃砖,砖面花纹图案各异,其中有波涛样云、飞天、仙姑、云龙、坐佛、菩萨、伎乐、僧人、麒麟、狮子、花卉等,塔身琉璃砖瓦的颜色浑如铁铸,看上去神圣而又庄严。
真不愧是名塔。
见到一千多年前尚且是新建的灵感塔,赵翊心中感叹。
慧悟在一旁介绍:“大平兴国七年,太宗皇帝祈佛祖保佑免灾祛疫,在开宝寺中把佛舍利埋于西隅福胜禅院,建成福胜塔,可庆历四年不慎遭雷电袭击焚毁。”
“皇祐元年又再次重修,改用铁色琉璃瓦,建成灵感塔。”
难怪,赵翊心中想着。
哪怕后世此塔屡遭战火,却依旧还是保留了下来。
“阿育王佛舍利便被迁埋到这里,故而极有灵性。”慧悟继续道。
“官家若要“反省”自身,以答天戒,此处便是最佳之地。”
童贯仔细瞧了几眼,却怎么看也不对劲。
他在一旁适时提出疑问:“这塔瞧着甚是密不透风,官家在里面不会觉得烦闷?”
“童都知多虑了。”慧悟笑着摆摆手。
“此塔层层建有明窗,一层向北,二层向南,三层向西,四层向东,其余皆为盲窗,明窗有透光、通风、瞭望之效,故而不必担忧人在其中会觉得烦闷不能透气。”
“官家的住所在福胜院,此塔基座辟有南北二门,官家从北门过桥便可至福胜院。”
“朕知道了。”赵翊摆手。
………………………
因为今日刚刚抵达开宝寺,便决定今日暂且修正,待明日再正式开始。
待一切安置妥当,赵翊便欲召见陈茗道。
“陈茗道今早身体便有些不适,还是强撑着一路随行。”
“方才已经睡下了。”童贯如实说道。
“身体不适?”赵翊惊讶。
“那快派随行的御医前去看看。”
童贯随即表示:“御医早就前去为其诊治过了,陈茗道只是往年旧病复发,加之……………”
童贯这般说着,似乎是有些不解道:“加之又有些忧思过度,这才牵动了旧病。”
“也不知陈明道在忧愁什么。”童贯不解。
赵翊心中隐约有一些猜想,但并不确定,一时之间并未接话,只是歇了方才的心思。
瞧见此时外面已近暮色,待在禅房里又左右无聊,赵翊便决定在寺内转转。
童贯和张译不出意外的“陪同”在侧。
……………………
三人行至一吊水小桥,路过东边禅房之时,突然听见从里面传来阵阵木鱼声。
“哒哒哒。”
节奏和缓,不急不慢,在颇为寂静的东院显得尤为突兀。
“何人在敲木鱼?”张译皱着眉。
童贯仔细一听,便确定了声音是从右边禅房中传出。
“这里就是声音的来源。”童贯指了指禅房。
张译不悦:“什么时候敲不好,偏偏几近暮色在敲,这不是饶了众人休息?”
童贯瞅了眼张译,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静默。
其实若不是他们三人来到这僻静的东院,这里的敲木鱼声是不会被旁人所听到的,也不存在什么惊扰他人这一说。
那木鱼声仍在有规律的敲响,听得张译一阵火大。
他将袖袍一挽,便准备上前。
可还没等张译“大显神威”,一道声音便先制止了张译的行为。
“此处为佛家圣地,莫要行无礼之事。”
开口的正是赵翊。
张译先是一愣,待看清楚声音的主人时,不满的情绪微微上涌。
赵翊一个小民竟然也敢阻拦与他,张译面色闪过不悦。
童贯却在此时开口:“官家既然开口,便需得遵之。”
童贯的话让张译动作一顿,他心中虽是不悦,但还是耐住了性子。
赵翊走近禅房,先象征性的扣了扣门,下一秒,只听房内的敲木鱼声戛然而止。
片刻,便见房门微开,显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身披黄色袈裟的高瘦僧人,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神情平静。
“贫僧见过官家。”僧人对着赵翊一拜。
因为此行是为了“反省”以答天戒,赵翊此时身上穿着的是极其简易的常服,而童贯也未穿在宫里的宦官衣袍。
童贯觉得有些惊讶,开口询问:“你怎知……………”
“当今官家”这四个字还未说出口,童贯就立马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他竟下意识将赵翊认为是当今官家了………………
可还没等童贯再说些什么,那僧人接下来说的话几乎将他炸的七零八落。
“面相尊贵,帝王之相浑然天成。”
“贫僧只需瞧一眼,心中自有答案。
面相…………尊贵?
有帝王之相?
童贯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思绪,随后再去瞧张译,见对方也是显然被惊到了。
不过细想过后,童贯又觉得合理。
毕竟赵翊为官家的一胞兄弟,长相几乎一般无二,官家是当今皇帝,赵翊自然也多少沾点“龙气”。
无视童贯和张译两人面上那丰富的表情变化,赵翊只是问道:“法名为何?”
那僧人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道:“贫僧名法元。”
法元?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赵翊瞬间想起早上之时,住持慧悟提到过开宝寺知事法元“行踪不定”,常常不在寺院。
怎么现在………………
果然,张译也觉得怪异,开口询问:“今早慧悟住持道你尚且在外,怎么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法元回着:“贫僧游历四方,以天地为家,或许是上天垂怜,恰好让贫僧今日回了开宝寺,得以面见官家。”
童贯这时想起前不久住持慧悟到福胜院,说是有事禀报官家,但他当时正在指派御医诊治陈茗道,便以别的理由糊弄过去了。
想来慧悟应该就是为了禀明法元已经回到开宝寺一事。
就在思绪万千之际,那僧人再次开口。
“在您还未登基之前,贫僧曾与官家有过一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