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番将蔡京留在京城授予京职,则童贯与其交情更甚。
那他算什么?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张译都不想让童贯“得逞”。
“先不提那串金丝砗磲是何等宝物。”
“就单论蔡京,此人敖世轻物,气充志骄,哪里有童都知所说的治世之才?”
“若是仅仅以此为由改了先前的召令,未免太过牵强。”
张译毫不退让,直接打断了童贯的话,而后还不忘再补上一句。
“怕发挥作用的不是蔡京所谓的什么才华,而是此人专程拿给童都知的那一串金丝砗磲。”
童贯面色一变,当即有些挂不住脸面。
“都同张指挥使说了,那一串金丝砗磲并不是拿给咱家的,而是………………”
“不管是献给谁,其所献之人的目的恐怕都是为了留京一事。”张译出言打断了童贯的话。
“一串金丝砗磲又如何?就算是将金丝砗磲铸成一尊佛像献来,也绝不能允。”
张译似乎早已忘记自己袖袍中还藏着自己准备拿给赵翊的宝物,此刻说的是义正言辞,仿佛对于这种事是唾弃不已。
童贯无言,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翊看着事情如自己预想的那般发展,心里不由得暗叹张译给力。
不过心里虽是这般想着,赵翊面上还是显露出一丝困惑,状似不解道:“童都知言蔡京才华横溢,是治世能臣,而张指挥使又道此人傲世轻物,目中无人。”
“这……………”说罢,赵翊还装模作样的皱紧了眉。
张译直接道:“蔡京留京一事不可行,此事不必再多说了。”
童贯心下一急,思索片刻后再次开口:“此人毕竟为尚书左丞蔡卞之兄,若是提拔一二,也能让蔡卞心存感激之情。”
“眼下正值太后归政期间,朝中需要大臣来支持…………赵翊。”
童贯嘴磕了一下,还是将“官家”二字改成了赵翊。
这……………
童贯的话乍一听十分有道理,张译一时之间找不出话来反驳一二,他犹豫了一瞬,尽管没什么理由,但嘴上却是不肯松口,仍是坚决不允。
“张指挥使也要为大局着想。”童贯“乘胜追击”,继续劝说张译。
见张译吭吭呲呲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赵翊便适时开口:“童都知既言蔡京为尚书左丞蔡卞之兄,那便更不能将其留在京城。”
猛地听见赵翊这般说,童贯心里一惊。
张译还反驳不了他这句话,赵翊是怎么……………
“蔡卞为变革一派,与章惇同道推行新法,向来旗帜鲜明。”赵翊开口“解释”。
“而太后崇尚旧法,自执政以来重新启用了不少守旧官员,并逐步打压以章惇为首的一众官员。”
“太后为何要将蔡京贬至地方?”赵翊询问。
因为………………
童贯正思考间,却听见赵翊自答道:“究其根本,其实还是为了对付蔡卞罢了。”
“蔡京被贬只是太后打压蔡卞的开始。”
打压蔡卞?
童贯与张译先是微愣,经过细致思考过后,倒是后知后觉。
听着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赵翊继续道:“眼下虽然太后已经开始归政,但尚且以皇帝处政经验不足为由仍然掌控着一些权柄。”
“蔡京被贬不单单只是太后的意思,更是朝中那些被重新启用的旧臣的主意。”
“这涉及了满朝文武都较为敏感的领域。”
童贯沉默了片刻。
“蔡京一旦留京,其影响往小处说,是与太后交恶,往大处说,会造成朝中动荡不安的局面。”赵翊看似好心的劝说,特意将蔡京去留所造成的影响夸大。
“蔡京去留关乎皇帝对新政与旧制的态度,不可轻易做出决定。”
“太后在朝中尚且有一定的影响力,在彻底亲政之前,还是多少要避免与其产生不和。”
“是也,是也。”
“赵翊此话说的十分不错,我正是这般想的。”
张译方才猛地听了童贯的话,脑子一时间竟未转的明白,眼下见赵翊说的有条有理,他首先表示十分赞同。
“至于蔡卞,他本就是推崇新法,与太后不和,况且蔡京被贬也是太后向氏的主意,蔡卞有怨,自然也是怨太后,与我们无关。”赵翊补充道。
“故而蔡京贬去地方一事还是不便轻易更改。”
这…………………
“你是如何知晓这么多的?”童贯心中诧异,忍不住开口询问。
赵翊随口编道:“背记了不少案卷,其中道理自然就明白了一些。”
就靠背记了一些案卷就明白了朝中局势?
童贯张译二人先是一惊,而后心中不免有些羞愧,想他们虽然久与朝政交涉,谁曾想到头来对政局的看法还远不如一个从乡野来的小民看的透彻。
何况对方还是第一次接触朝政。
看着面前这个与官家有着一模一样相貌的青年对政事看的如此透亮,童贯张译二人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若是论当皇帝,赵翊倒是比官家强上了许多。
见童贯和张译两人双双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盯着自己看,赵翊适时开口提醒:“如何?”
经赵翊这么一提醒,童贯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为何在此。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童贯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为蔡京留京一事的“争取”。
“是咱家想的不周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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