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被点名的小内侍向前一步，行了一礼。
“回晋先生的话，方才您讲，皇城诸门，一旦天黑，必须关闭，未到规定时间不得擅自开启。”
“若夜半有事需立即开启宫门者，皆应有墨敕鱼符。”
“宫城门及皇城门钥匙每去夜八刻出闭门，二更二点进入，京城门钥每去夜十三刻出闭门，二更二点进入。”
………………
只见这小内侍一字不差的将方才晋汝则所说尽数讲出，不急不缓。
晋汝则微微诧异，他本打算趁此机会教训一番这批新进宫的内侍，在他们面前立威，因此故意将规矩说的又多又快。
可没想到倒是有个聪明的。
他抬眼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开口询问。
“说得倒是一字不差。”
“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那小内侍俯身答着：“小的姓沈，单名玓。”
“今年十岁有六。”
十六岁……………
而官家如今也不过才十岁又八。
晋汝则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
“听着倒是个好名字。”
沈玓俯身行了一礼：“晋先生谬赞。”
见这小内侍这般懂规矩，晋汝则更加满意。
张明善见这位内东门勾当官对面前这个小内侍的态度有些许不同，立刻会意，先开了口询问：“晋先生，这孩子瞧着十分机灵，面相也不错，不如……………”
他看的出晋汝则对沈玓较为满意，便料定这位勾当内东门司会将其带到内东门司去。
晋汝则顺势应下：“是瞧着不错。”
张明善赶忙开口道：“晋先生若是觉得不错，可以将其带到内东门司。”
张明善原本以为沈玓能跳过这审查期直接进内东门司已经足够幸运，可没成想晋汝则却并未理会他的话，只是对面前的少年道：“愿意认我为父吗？”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张明善，在场的所有内侍皆是一惊。
内东门司承接机密实封奏牍，检查宫禁人物出入，负责向有关机构取索宫廷所用宝货及其他物品，以及宫廷修造、筵宴等事，地位颇为重要。
而晋汝则是勾当内东门司，是内东门司做主事的人，如今竟然愿意收这刚入宫的小侍为养子。
张明善好不容易才从惊讶中缓过来，心里不由得暗叹这小子的命是真好。
怎么自己就生得这么急呢。
要是晚生十几年赶上好时候，有晋汝则这样“慧眼识珠”的大人物收他作养子，那他现在的品级又怎会还如此不尽人意。
越想越觉得可惜，想着自己不过才而立之年，而这晋汝则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张明善心思一动。
“晋先生。”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晋汝则。
“讲。”晋汝则目光仍是落在院子中出类拔萃的沈玓身上，此刻也只是分出一些注意回了一句。
张明善轻咳一声，而后以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其实小的一直将晋先生视为再生父母，若是有幸侍奉，定然……………”
“今日你有功劳，待会儿我自会赏你。”
晋汝则轻描淡写的一句，成功让张明善噎住了话。
沈玓跪地道：“小的能得晋先生认可已是万幸，何敢再奢求成为您的养子。”
沈玓话虽是说得谦卑，但语气却没有半分谄媚，甚至一如往常。
晋汝则越看越满意，此刻竟直接从座椅上起身，走下台阶亲自扶起沈玓，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心意已决，以后你便认我为父。”
在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沈玓俯身行了一礼，回着：“是。”
…………………
童贯方才出了殿门，便见勾当内东门司晋汝则在一旁候着了。
两人虽不是同时期入的宫，但颇有些渊源交际。
童贯有些惊讶，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就见晋汝则先走了上来，俯身行了一礼便道：“见过童都知。”
童贯知道晋汝则不会平白无故来寻自己，当下直入主题：“有何事要说。”
晋汝则面上一笑：“童都知不愧是能侍奉在官家身边的亲信。”
“我来还真有一事。”
他顿了顿，接着道：“前一段时日宫里新招了一批内侍。”
童贯点头，这件事他是知晓的。
“今日我去为他们讲授皇宫宫门开启规矩，讲完之后一连提了好几个小内侍，可没一个能答上来。”晋汝则特意突出强调了“好几个”。
童贯听了却是不以为意。
“皇宫宫门开启规矩繁多，一时半会儿肯定也记不住那么些，答不上来也是情有可原。”
“童都知说的没错。”晋汝则这般说着，而后抓紧机会道：“可这其中有一人，竟完完全全将我方才说的话背记了下来，还一字不差。”
一字不差？
童贯这才被吸引了一些注意力。
晋汝则道：“此人模样瞧着不错，性子温和，又是个识大体的，我已决定将此子收为养子。”
“此番来寻童都知…………”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童贯已然明了晋汝则的意图。
“叫什么名字。”
晋汝则回着：“姓沈，名玓，今年十岁有六。”
而后这位勾当内东门司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终极目的：“他今年十六岁，只比官家小了两岁，年龄相差不大，想来侍奉官家更能尽心。”
“不如就调沈玓去福宁殿伺候官家。”
毕竟有着多年的交情，晋汝则又是勾当内东门司，童贯也不能拂了对方的面子，思索过后便应了下来。
“赶巧福宁殿近日缺些人手，看在这沈玓是你新收的养子的份儿上，就为他在福宁殿谋一份差事。”
“只是你收此人为养子之事需上奏宣徽院，以备记录。”童贯提醒道。
“这是自然。”晋汝则面上一喜，赶忙应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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