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章惇无言以对,联想到刚刚自己被其暗讽失了颜面,韩忠彦心中顿时一快。
他正准备“乘胜追击”之时,殿外却突然响起了童贯的声音。
“官家,新茶已经备好,可否更之。”
赵翊正想缓一缓局面,眼下童贯赶巧来了一波“援助”,当即便应允:“进来吧。”
见此情景,韩忠彦刚准备追加的话只得又咽了回去。
不到片刻,童贯先行走进殿内,身后跟着几个端着茶水的小内侍。
因此次是大臣应诏与皇帝商议要事,童贯不能入内,只能留赵翊一人在殿内应对几位老臣。
生怕赵翊出差错导致事情败露的童贯在殿外实在心中难安,便寻了这送茶的由头,想来看看殿内的情形。
依先前都都知的命令,内侍依次为诸大臣更换茶水。
“都小心着点儿。”童贯面上尽是督责之意,但目光却是趁着诸位大臣接茶的机会仔细瞧着,好不容易借这个由头进了殿内,他恨不得将在座所有人面上的表情看的透彻。
虽然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殿内这略显僵硬的局面让一向精明的童贯瞬间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面色不好的章惇。
颇有些得意的韩忠彦。
以及有些担忧的陈茗道。
……………………
看着面前这怪异的一幕,童贯心中一紧。
莫非出了什么事?
虽然上次在内东门司召见四位翰林学士是由赵翊自行安排事宜,但他尚且侍立在侧,若是其真出了什么纰漏也好迅速挽救。
更何况这几位大臣除了陈茗道以外,哪个不是有着极高资历的老臣,这些人在官场混迹多年,又身居高位,心眼子不知比翰林学士多多少。
章惇心中忧心护送灵车一事,眼下虽是接了茶水,但明显面色不好。
与之形成对比的便是韩忠彦。
这……………
如此明显的差异让童贯心中微惊,他下意识便猜想是否是章惇与韩忠彦两人又生矛盾。
毕竟这二人一直互不对付。
可童贯猜来猜去,却仍旧确定不了实情。
“童都知?”眼见童贯站在一旁迟迟未曾退下,一旁的陈茗道出言提醒。
童贯闻言立马回过神来,见几位大臣都瞧着自己,童贯赶忙俯身行了一礼。
“奴婢先退下了。”童贯这般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独自坐在御座上的赵翊,又瞅了瞅那群胡须花白,满脸写着精明的老臣。
赵翊………也不容易…………………
童贯一时之间竟有些“不忍心”,但碍于规矩,他没了办法,只得退出殿内。
有了方才换茶这一功夫,章惇也反应过来,想好了回韩忠彦的措辞。
“方才就韩相所言,先帝崩逝,实乃苍天哀鸣。”
“又道京畿路,河北路大雪一连几日不歇也与此有关。”
韩忠彦回应:“正是此意。”
章惇便道:“先帝崩逝,苍天为伤之,屡屡降下大灾。”
“故而让先帝灵车安全入陵是重中之重,此事兹事体大,不得怠慢,而臣年老多病,本就体衰败坏,如何能担得起护送灵车一务。”
“臣未应召,不是害怕辛劳,是实在不敢延误进程,亦不愿以百病之躯扶先帝灵柩相送。”
…………………
章惇说的极为认真,好似是真心不愿“玷污”先帝灵柩一般。
偏偏这话说得广度颇大,立意上并没有错,这让一心想给章惇添堵的韩忠彦一时之间竟反驳不了。
黄履依附章惇,眼下便出言附和:“难为章相这般为民深切忧虑。”
………………
眼见护送哲宗灵车入陵的差事被这几个老臣反复推来推去,赵翊知道时机已到。
他状似不悦,将放置于案上的劄子拿起。
“邢恕谏言不无道理。”
“韩忠彦方才所言也合朕的心意。”
“自先帝崩逝以来天灾不断,朕已在开宝寺祈福数日,但心中仍不放心。”
“需命人专程护送先帝灵车入陵,以示朕之诚心。
官家这是肯定了自己的谏言?
近日被赵翊反驳惯了的韩忠彦先是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赵翊继续道:“按礼制,若是派人护送灵车入陵,则应由章惇负责此事。”
章惇无奈,看来这差事他还是躲不过了,
韩忠彦越发得意,有一丝吐气的意味。
虽说方才是有意同章惇对着来,可难得官家认可一次他的谏言,总算是灭了灭章惇的锐气。
而与此同时,殿内的另外两人。
黄履毕竟亲近章惇,见此情形不免有些担忧。
官家现在是………………
曾布因为赵翊的“反常”举动还在一心揣摩圣意中。
“故而朕决定,护送先帝灵车入陵一事便交由陈茗道负责。”
陈茗道?
几位老臣皆是一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