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
赵翊放下手中的密信,思索了片刻。
果然如他所料,汝州州衙内无任何关于襄城县曾上报瘟疫一事。
方才赵翊看信时,童贯在一旁也瞧了一眼,大致也明白了信上的内容。
“既然汝州州衙内并无襄城县上报的文书,看来此事确实是襄城知县张叔夜知情不报,又反过来诬陷汝州知州葛淙真了。”
童贯这厢才说出自己的见解,却见主座上的赵翊摆了摆手,并不认同。
“葛淙真是汝州知州,自然能对州衙内的各县文书进行暗中调动。”
“若是葛淙真真的有罪,查不到襄城县的文书自然在意料之中。”
童贯闻言一顿。
理是这个理,一说倒也能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但是……………
童贯不解,怎么感觉赵翊有心偏袒张叔夜。
这张叔夜左右不过一小小知县,赵翊为何如此信任其不会行欺诈之事。
可童贯心里虽是困惑不解,但还是认为赵翊这般做自是有其道理,当下便收起了自己的心思,未再多言。
……………
赵翊思考一瞬后伸手便去拿案上的毛笔,准备写一封信给张商英。
“莫急莫急。”童贯却是赶忙摆摆手,止住了赵翊的动作。
“我给你研磨。”说罢,童贯便动作娴熟,将一长体黑青岩石细细磨转起来。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由原来监视赵翊变成了下意识对其进行无微不至的伺候。
偏偏他还并没有意识到有丝毫的不妥。
“把这封信差人连夜送到汝州,务必要交给特使张商英。”
……………………
襄城县。
“切记不可耽误,务必要尽快送达。”主簿沈筍嘱咐一旁的县吏,随后便交给其一木盒。
“是,小的记下了。”那县吏接过,行了一礼便准备离开县衙。
“是何东西?”
猛地一道声音传来,沈筍心中一惊,再抬眼看去时,却见知县面色凝重,刚好从外面回来。
因为襄城县内疫病仍然十分严重的缘故,张叔夜几乎将县衙内的县吏都分派到各坊区,以压制和救治瘟疫。
故而眼下见其县衙内竟还有一“空闲”县吏,自然觉得奇怪,又见其手中拿着一个木制原盒,便出言询问。
“并无……并无他物……”县吏还未回答,沈筍倒是先回应了一句。
其实原盒里装着的是他准备好的宝物,他想要将这宝物献给朝廷派遣的特使张商英,以求公正。
这宝物是他家传珍宝,若不是此次真的事态紧急,他根本不愿将其以这种方式交给旁人。
“什么都没有?”张叔夜皱眉。
“是……………”沈筍看了一眼满面严肃的知县,心里竟更加笃定,若是让知县知晓此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沈筍毕竟不擅撒谎,此刻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局促,甚至不敢同张叔夜对视一二。
看着沈筍这样一副心虚的表情,张叔夜当即便猜到了一些。
“拿来。”张叔夜朝县吏摆摆手。
毕竟是知县的命令,县吏当即应下上前,恭敬献上手中的木盒。
张叔夜接过,左手托底,右手直接打开了木盒的圆顶,只是瞬间,一股柔光便从内部扩散而出。
待完全看清,张叔夜这才发现木盒中央摆放着一颗纯白圆珠,隐隐还有光亮闪过。
县吏在一旁解释道:“主簿方才唤我将这木盒给特使张商英送去。”
“眼下……………”
“将这珠子送给张商英做甚。”一道冷音从张叔夜嘴中传出,直接打断了一旁县吏的话。
沈筍无奈,只得如实告知自己的想法。
“汝州知州葛淙真心性奸诈,平日里又酷爱敛财,喜奇珍异宝。”
“朝廷特使张商英一直在汝州梁县,葛淙真身为汝州知州,一直陪同在侧,期间免不了对其行贿。”
“若是葛淙真计谋逞能,这大大不利于我们。”
“荒唐!”张叔夜出言呵斥。
“我们行的端坐的正,问心无愧。”
“可你若一旦向其行贿,便是自喻心中有鬼,特使便会以为我们真的有罪。”
沈筍沉默了。
张叔夜见状缓和了语气:“如若张商英是贪财之人,则我们所献宝物自然比不上葛淙真的珍宝,则到时便是既行了贿赂,也失了清白。”
“做了便是做了,没做便是没做。”
“心中坦荡,便不怕旁人审查。”
沈筍大悟,瞬间明白了张叔夜话中的意思
…………………
葛淙真多次宴邀张商英,但都被后者拒绝,被逼无奈之下,他甚至亲自登门“拜访。”
“见过张中书。”葛淙真言语恭敬,满面堆笑,没有丝毫架子,见了张商英先俯身行了一礼。
张商英本不欲见葛淙真,没成想其竟赶也赶不走,当下也只是顾着固有的官场表面道:“葛知州怎么来了。”
葛淙真面上“友善”道:“余得知张中书到了汝州的消息,自是喜不自胜,便在醉春楼设宴,想要为你接风洗尘。”
说到此处,葛淙真又惋惜道:“可惜张中书不肯赏面啊。”
张商英摆手回着:“葛知州此言差矣,我只是刚到汝州,本想整顿一番由翰林学士院整理校对侦误的药方后再前往州衙。”
“倒是没想到葛知州竟如此心急,未告知一声便来了。”
葛淙真从这话中听出了别的意味。
张商英说罢,又特意补了一句:“眼下这种时候,药方可比珠玉珍贵的多。”
“救治疫病,派发药材全靠这些药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