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在内侍中位高权重,晋汝则与其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若是能够成为童都知的养子,那他张明善这辈子也算是有可盼之日了。
想及此,张明善面上越发恭敬,恨不得即刻让童贯明白自己的忠赤之心。
收张明善为养子?
童贯几乎是嗤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内心的鄙夷此刻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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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内侍省都都知,童贯所收的养子自是不比寻常,地位和前途甚至都要比其他宦官高出不少。
也正是因此缘故,童贯对于收养子一事一直谨而慎之,到现在也不过才只收过戴知尧这一个养子。
人虽只有一个,可戴知尧却是百里挑一的好苗子,不仅样貌生得俊俏,还善于察言观色,连性子都是机警非常。
可惜天不假年,童贯寄予厚望的唯一养子戴知尧前不久已然患病离世,这也直接导致内侍省高品级宦官出现“后继无人”这一现象。
而宫中众人,无一例外的认为童贯若是现在再收养子,一众人选中,张明善必定是胜于旁人。
只因张明善不仅跟在童贯身边多年,还事事尽心尽力,除了年龄大了些,也确实是最符合要求的人。
故而自戴知尧病逝后,张明善即将继任成为都都知养子的风言风语便迅速在宫中传开,或多或少也传到了童贯的耳中。
原本童贯懒得理会这种闲碎琐事,但现在张明善竟不知几斤几两,公然舞到了他眼前。
张明善是什么样的人,品行如何,童贯一清二楚。
此人生性狡诈,滑头滑脑,不仅桀贪骜诈,还鬼计百端。
虽说童贯并不觉得喜好敛财为一项罪过,但张明善此人却朝三暮四,反复无常,前一段时日,甚至还巴结慈德宫的徐纪宁,到处去寻着给人家做养子,就以不够忠心这一条便足够将他排除在外。
这样的人,他童贯就是再心急,也不会病急乱投医选中张明善做养子。
不然就以张明善跟在他身旁多年的份上,也早就熬出头了。
“在咱家身旁伺候?”
童贯皱眉,瞥了一眼旁边两眼外露期待的张明善,不咸不淡的开口:“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不是一直都在咱家身旁伺候着。”
张明善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只听见童贯继续道:“难道不是?”
张明善脑子还未转明白,此刻还以为是童都知没听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
“童都知好像误会了,小的方才所言的意思是………………”
“你在我身旁伺候也有多年,一直以来都是最为明事理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童贯出言打断张明善的话,右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踏踏实实做事,守好本分。”
“同样,也该有些自知之明。”
张明善一愣,终于是听出了童贯话中的意思。
惊乱羞愤之下,他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
童贯自觉话说得明白清楚,但见张明善迟迟不肯挪步。
正是心烦之际,忽的见殿门打开,一个年纪不大的内侍从中走出,恍惚之间倒有些像自己那寄予厚望却早逝的养子戴知尧,不免让童贯有些愣神。
待再次看去,这才发现出了殿门的便是沈玓。
“童都知。”
张明善还不死心,决定将话挑明了说,当即便又凑上前去,不偏不倚,正正好好挡住了童贯看向沈玓的目光。
他面上恭维,嘴里讨好的话语不断:“小的对您有赤诚之心,愿意以儿子的身份为您尽孝。”
“还请您给小的一个机会。”
“小的一定………………”
“什么赤诚之心。”童贯不耐开口,再次打断张明善的话。
他正因想起已逝的戴知尧而心里伤感,可谁知下一秒眼前就猛地冒出了这么一张大脸,巨大的对比之下,童贯不免被吓了一跳。
“你所谓的赤诚之心都应该交由官家。”
“对咱家忠心做甚。”
童贯说罢摆摆手,面露不耐。
见童都知如此态度,张明善自知已然没有了机会,当下也只得退至一旁。
待碍事的张明善终于老实了片刻,童贯当即便将主意打到了沈玓身上。
“你过来。”他朝沈玓招招手。
“童都知有何吩咐。”沈玓听命上前,立于左侧。
“咱家且问你,你可还是晋汝则的养子?”
童贯压低声音,以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开口询问。
“是。”沈玓如实回答。
虽然先前晋汝则给了童贯不少好处请求撤回递交宣徽院收沈玓为养子的文书,但由于宣徽院驳回不批,故而沈玓目前名义上仍是晋汝则的养子。
童贯面色如常,他身为内侍省都都知,沈玓还是晋汝则养子一事自然知晓,而他之所以询问这些,也不过是为了后面铺垫。
“那你可还愿做晋汝则的养子?”童贯终于问出了最为关键的一句话。
童都知这话是……………
沈玓顿了片刻。
心里多少猜到了一些,但由于不敢确定,故而对于这个有些奇怪的问题,他并未即刻回答,反而反问道:“童都知所言何意。”
果然很聪明。
童贯心中越发满意,当下也并无遮拦,直截了当的开口。
“咱家唯一的儿子前不久没了。”
“身旁无人伺候。”
话到此处,童贯瞧了一眼沈玓。
“你可愿做咱家的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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