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沈玓受此重伤与自己有关,加之前不久对其态度恶劣,在一众人围着欺殴沈玓之时,不仅不听解释,还要将沈玓处以杖刑后逐出宫中。
为了补救一二,童贯有意道:“晋汝则觉得你没了用处不配再做其养子,便命人暗中使坏。”
“咱家那日也是瞧你在宫中着实待不下去,故而才想让你借此机会离开皇宫。”
童贯假惺惺的为自己那日的行为解释了一番,说的像是全程在为沈玓着想。
“咱家看你有缘,有心帮你,你也不必如此拘礼。”
童贯面上和善,此刻为增进关系,甚至还伸出手准备亲自扶起沈玓。
只是他忘了沈玓受伤并未痊愈,手上力度十足,不慎碰到了对方手臂的伤处。
沈玓感觉自己的双臂像是被人用刀尖狠狠剜去了一大块儿,剧烈的疼痛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疼得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瞬。
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骇人的疼痛让他本能想要挣脱对方犹如尖刺倒钩般的手,但心里一股更为强大的信念却硬是克制住了本能。
他不能惹怒童贯,还要指望其能督促宣徽院尽早批复晋汝则先前递交撤回收他为养子的文书的请求。
为了确保期间不出一点纰漏,沈玓选择默不作声的扛了下来。
可童贯毕竟久处宫中,多少年的摸爬滚打让他升任内侍省都都知,自然颇有些洞察力。
很快便注意到沈玓的不适。
童贯意识到了什么,可还没等他彻底反应过来,右手隔着衣料却已经感觉到自己所触摸到的手臂向内凸陷了一块儿。
这是…………
童贯后知后觉,知道自己不小心牵扯到了沈玓的伤口。
此刻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赶忙松开双手,而是自顾自的惊奇诧异。
这小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身上受了那么重的伤,方才自己又不知轻重直接捏住了他的伤处。
这沈玓竟然还能忍住本能,做到面不改色。
待诧异完沈玓为人的机警后,童贯这才放开了双手。
他面上一片关切,开口询问道:“方才不慎碰到了伤处。”
“可有大碍?”
沈玓自然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当下俯身行礼,态度状似诚恳。
“小的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劳烦童都知挂心了。”
这沈玓甚至比当年的戴知尧还要出色。
看着面前面不改色的年轻人,童贯更加坚定了要收他为养子的决心。
“你叔父的事。”
童贯双手背后,面上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沈筍身为襄城县县尉,若是治罪,定然会有连带责任。”
“届时官家若是定罪,咱家也不好过多插手。”
沈玓闻言面色微变,他斟酌了一番话语,还是开口提醒。
“小的叔父沈筍,为襄城县主簿。”
沈玓紧接着又补上一句:“童都知平日日理万机,朝乾夕惕,自然忘了这些琐碎之事。”
沈筍是襄城县主簿?
童贯面色一僵。
他平日里从未关注过那些低品级的官员,哪怕襄城县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仅仅只是对知县张叔夜有所了解。
故而一直以为沈玓的叔父沈筍是襄城县的县尉………………
不过好在沈玓的话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童贯趁势揉了揉太阳穴,回道:“瞧咱家这记性。”
“近来官家交代的事太多,竟忘了你叔父沈筍是襄城县主簿。”
沈玓猜到童贯这是从未对此事上心,故而才不知他叔父为主簿而非县尉。
不过想归想,沈玓还是恭敬行了一礼,好似对此十分理解。
“虽然沈筍罪责深重。”
“但咱家会想办法向官家多多求情。”
童贯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沈玓的神色。
眼见童贯话里话外都像是已经给叔父定了罪,沈玓还是压下心中所想,面上佯装喜悦,俯身不断行礼。
“童都知大恩,小的没齿难忘。”
“咱家方才说了,不必如此拘礼。”
看着沈玓对自己感恩戴德,童贯心中满意至极,就连面上也带了一些笑意。
襄城县疫病之事牵扯甚广,沈玓叔父沈筍犯了如此大罪,他童贯自然不愿趟这趟浑水。
方才那些话也不过是说给沈玓听得而已。
至于到底是否要出手援助,就另当别论了。
“咱家会竭尽所能,但若是真的不成………………”
童贯说到此处,还不忘再叹一口气。
“也无能为力了。”
沈玓本就未指望童贯会出手相助,此时也配合着道:“童都知贤身贵体,愿意从中美言几句已是大恩,小的又岂敢奢望其他。”
童贯见状便拍了拍沈玓的肩膀,语气中带了些保证。
“不过咱家会确保你能安然无恙。”
沈筍毕竟不是襄城知县,仅仅只是一个主簿,况且所犯之事也并非灭九族的大罪,按理来说不会牵连到已经入宫做宦官的沈玓。
故而童贯才如此信誓旦旦的出言保证。
对自己是否会获罪一清二楚的沈玓听了童贯毫无意义的保证,面上装作感激。
“童都知的恩情,小的没齿难忘。”
童贯闻言摆手道:“咱家近日事务繁多,常常忙得晕了头。”
“方才竟连你叔父任何职都出了差错。”
童贯说罢,又看了一眼沈玓,有意道。
“戴知尧早逝。”
“咱家希望能收一个称心的养子帮忙分忧。”
听出童贯话中意思的沈玓并未明确回应,面色未改,只是俯身行了一礼。
………………
汝州。
汝州通判李旭在张商英的一番“警示”之下,选择如实供出知州葛淙真的罪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