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
“果真如二郎所说,送先帝灵驾入陵之时半道遭遇大雨。”
陈茗道如实向赵翊汇报详情:“若不是提前有所准备,恐怕谁也不会察觉天象变化。”
“灵驾若是陷于泥泞之中不能通行。”
“到时进进不得,退又退不出去,那便麻烦大了。”
赵翊闻言也终于放心了些,他就怕中途出了什么差错,让陈茗道这个代替宰相章惇全权护送灵驾的仪仗使受到牵连。
“送葬队伍途中遇雨、您身为仪仗使即刻察觉,当机立断下令灵驾停下修整。”
“避免了先帝灵驾淋雨遇泥。”
“此事需得多加宣扬。”
赵翊继续道:“让文武百官都知晓一二,这样提您的官职便顺理成章,容易了许多。”
升官这种事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无一不是喜出望外,求之不得。
可对于陈茗道而言,却显得不是十分的重要。
陈茗道生性平和,脂膏不润,对于自己官职高低,所握权柄大小诸类不甚在意,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无欲无求,在较为低级的官位上一干便是十年。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局势大不相同,做出此决定的人是赵翊,是陈茗道看着长大一直当做儿子抚养的赵翊。
秉着赵翊所做一切定然有其自己打算的思想,陈茗道对赵翊的安排向来都是不问对错,只管去做,不管是在朝堂上为赵翊出言还是受指派去地方办差,他都能贯彻落实。
……………………
陈茗道现在是哪怕赵翊革除了他的官职品级也觉得赵翊自有打算的忠实坚定的头号拥护者。
“你安排就是。”
陈茗道并无异议,一如既往的无条件接受。
待赵翊安排完了一切,陈茗道这才开口,提及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二郎可还记得送葬行伍中有一人,姓魏,名灏清。”
虽然魏灏清此人是由张译向赵翊举荐的,但陈茗道还是怕赵翊忘了此人,此时还不忘再补充一句。
“此次任修奉山陵都护。”
魏灏清。
终于说到此人了,赵翊心想。
若说先前经张译的举荐让赵翊对此人有了那么些许印象,则陈茗道的回信中反复多次提及魏灏清这三个字则直接引起了赵翊的注意。
陈茗道为人,赵翊很清楚,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随意对他人展露明显的态度。
能让一向谨言慎行的陈茗道在信中反复提及,言语还对其十分中肯。
则这个叫魏灏清的,多少与旁人不同。
赵翊这几日几乎快要将魏灏清此人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自然对其记忆深刻。
“颇有印象。”已经知道魏灏清全部底细的赵翊简短回着。
“不过。”赵翊开口。
“二郎有一事不解。”
“您为何在信中屡次提及此人。”
…………………………
“魏灏清此人品行端正,行为做事有容有度。”
陈茗道开口:“当时我观测天象,发现有即将落雨之迹。”
“可简王与王扈皆不相信片刻会有漂泊大雨,始终不同意灵驾停下。”
陈茗道将魏灏清是如何成功“劝说”简王赵似与王扈一事详细同赵翊说了一番。
“幸而有魏灏清出言,这才让简王改变了主意。”陈茗道如实道。
“否则,还不知要有多少麻烦。”
白虎玄豹?
赵翊不厚道的笑了。
赵似还真敢信。
不过,陈茗道的这些话却让赵翊心里多少有了猜测。
只是现在还需要证实一二
“按您所言。”
赵翊道:“这魏灏清确实卓尔不群,材优干济。”
“想来您心中对此人定是满意非常。”
听了赵翊这番话,陈茗道罕见的没有即刻应下。
魏灏清此人品行确实比旁人优了许多,但他向来无心过多参与政事,对于所谓的结交官场“挚友”以及施恩于所谓的有志后生从来都是淡然置之。
倘若不是为了赵翊,他根本不会在那晚同魏灏清谈了许久的话。
有必要如实告知赵翊。
陈茗道犹豫了片刻后终于打定了主意,可他刚准备好措辞准备开口,却在此时对上了赵翊的目光。
不知怎的,他满腔言语瞬间便堵住,不能宣口。
想这孩子自小长于乡野,心无挂碍,何时经过这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
所谓皇家无情,官家若是一朝病愈,则赵翊身为拥有一般无二的相貌,且曾经还真坐过御座的官家胞弟,其下场很难有所保全。
他该如何开口同赵翊言明此事。
难道同赵翊讲其一胞兄长可能会置他于死地?
误以为赵翊心思单纯的陈茗道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以何种话术同赵翊说明此事。
“莫非您与魏灏清先前有过交集,亦或是有姻亲血脉关系。”
早就盘查过魏灏清底细的赵翊此刻佯装不解,面上“疑惑”的询问陈茗道。
“故而您对此人颇为看重。”
赵翊有意道:“若真是如此,您便将此人推举于官家,让官家…………”
“不可,绝对不可。”陈茗道未加思索,几乎下意识便矢口否决。
魏灏清此人是他为赵翊左右挑选的人,怎可推举于官家?
眼见自己看着长大的赵翊心思竟还这般单纯,陈茗道心中的天秤现在已经倾的不能再倾斜。
他起身先仔细视察了周围,再确保无人后,便压低声音道。
“你现在暂时代替官家做这个皇帝,享受荣华富贵。”
“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所谓晏安鸩毒,万不可贪图安逸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