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虽不识医术,不能为林太医分忧。”
“但毕竟还是官家之舅父。”
陈茗道适时皱眉,面上一片担忧之情。
“自官家患病以来,未尝不受病痛折磨,足不能下榻,夜不能安眠。”
“余看在眼里疼在己心。”
陈茗道话刚说完,一双手便握紧了林长生的左手,语气带着哀求道。
“余心中实在难安。”
“官家眼下病情到底如何,还请林太医务必如实告知。”
陈茗道虽然知晓赵佶患病一事,也知道一直暗中医治的是翰林医官局的主事林长生。
可因为童贯和张译不放心,特意嘱咐林长生不得随意告知的缘故,陈茗道一直都不知道赵佶病情具体的情况。
故而为了套出赵佶眼下病情到底如何,陈茗道决定从林长生身上下手。
右手提着药箱,左手却被陈茗道紧紧握住,林长生一时间还没反应。
“陈直院所言何意。”
“官家……………”
脑海里突然闪过童都知和张指挥使的“嘱咐”,林长生话到嘴边,不由得又咽了回去。
他变了话术,语气有些许不自然,只是回着:“我只是一介医官,这种事您还是去问童都知和张指挥使吧。”
自陈茗道瞧见林长生的那一刻起,就见其面色匆慌,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看着林长生几经变换,方才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陈茗道几乎是下意识便笃定其中多少蹊跷。
极有可能是童贯和张译事先叮嘱过,不许林长生随意外露消息。
“余多言了,林太医勿要放在心上。”陈茗道审时度势,未再继续追问。
只是说罢,陈茗道作势叹了口气。
“余近日得幸升迁官位,任翰林学士。”
“旧日好友为沾喜气,特意送来一株半丈高的珊瑚。”
“色泽极佳,是难得的上上之品。”
陈茗道看了一眼林长生,这才继续道:“听旧友说,此珊瑚置于屋内,还有延年益寿,医治百病的奇效。”
“念着官家尚且抱病在身,便想献给官家,以尽绵薄之力。”
珊瑚?
放于屋内?
延年益寿?
林长生眉头一皱。
学了多年医术,读了上百本医书,自身贯有的医者之心让林长生下意识便开口纠正。
“非也非也。”
“珊瑚或生于海,或生于山,味甘、性平,有去翳明目、安神镇惊之效,可用于医治视物不清、惊痫抽搐之疾。”
“但前提是需得入药。”
林长生面色板正,说的极为认真。
“陈直院旧友所言仅仅放于屋内而不入药,断不可能有任何功效,便是白白浪费了这难得的珊瑚。”
“余受教颇多。”
陈茗道拱手行了一礼,而后不等林长生还礼,抢先一步便道:“余不甚明白这珊瑚之用处,不如送予林太医。”
“不管是如何入药,全凭林太医处置。”
“相信在林太医手里便能尽其药效。”
二尺高的珊瑚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给了自己,林长生不免有些诧异,下意识便道。
“珊瑚安神静心,若是以此入药,恐怕官家更难清醒。”
“此物不需熬制汤药,陈直院不必如此。”
更难清醒?
陈茗道心中一震。
难道赵佶病情越发严重,现在时不时便陷入昏睡当中?
还是说……………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陈茗道一时间也弄不清其中原委,只能强压下心中各种猜测,继续开口。
“林太医所言何意,莫不是……………”
“陈直院。”
就在陈茗道想要问的更仔细一些时,一道声音猛地在身后响起。
林长生猛地一惊,转身去看,见来者果然是张译。
反应过来后,他这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说漏了嘴。
待张译走近,先俯身行了一礼,而后便道。
“这几日陈直院着实辛苦了。”
“下了朝便回府多加休憩,怎么还在此。”
见来人是张译,陈茗道心中虽然对方才林长生所言有极大不解,但却知眼下时机已过,再多言也是无济于事。
“本是欲回府。”陈茗道面上还是一贯的温和。
“只是途中正巧偶遇了林太医,毕竟是旧相识,便多说了几句。”
“便是如此。”与陈茗道不过几面之缘的林长生此时出声附和。
张译方才离的较远,只依稀听到林长生说出了“清醒”二字。
为了不出差错,他难得动了片刻脑子,对林长生开口道:“官家寻你,速速与我同去。”
林长生面露片刻不解,刚想询问不是才从西侧间出来,眼下为何又要前去,可对上张译那带有警示的目光,他嘴边的话还是又咽了回去。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