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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山里遇到昏迷不醒的男狐狸精要怎么办?
正确答案应该是置之不理,扭头就走,以免生出事端。
但考虑到这只男狐狸精在昏迷之前还帮了自己,天羽又觉得,这么把人扔在山里不管,实在是有点畜生。
她不想当畜生,那就只能把人带出去。
只不知带出去后,东家会不会又朝她翻几个白眼,嫌她给自己找麻烦。
但白眼归白眼,以他的个性,知道原委后,应该也不会怪她才是。
天羽这么盘算着,也不再犹豫,当即把人扶起,架到肩上,准备回镇。
先前同行的猎户本想一起,但她实在不舍得自己辛辛苦苦杀的十几头狼,便拒绝了那猎户,让他留在山里把狼皮剥了,回头送一半去铁匠铺。
“剩下的一半你自己留着,狼肉你也留着,不必送来,我那里不缺肉吃。”
猎户一听,疯狂摆手:“都是阿羽兄弟你杀的!我怎好分走一半?你放心,我一定??”
“就当是你帮忙剥皮的辛苦钱。”天羽打断他,“我先走了,这人发着烧,得趁天黑前出去。”
是的,把人扶起来后,她才发现这人的体温很不正常。
要是任他这么烧下去,就算没死在野兽嘴里,怕也撑不到明日。
天羽怕他死在路上,一刻不敢耽搁,将他带回了铁匠铺。
但身上挂了一个人,行动起来到底不够利落,以至于回到镇口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等她穿过长街,拍响铁匠铺大门的时候,路上已然空空荡荡,一个行人都不剩。
倒是挂在她身上烧得昏迷不醒的人,听到她拍门发出的声响后,忽然挣扎了一下,差点让她架不住。
好在没一会儿,木门内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啊?”是天勇出来问了。
“我。”天羽言简意赅。
“阿……阿姊?”天勇很惊讶,“你不是进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说着迅速开了门。
黑灯瞎火的,他其实并看不清外头的情况,只想着阿兄,啊不是,阿姊身形修颀,拿下一片门板即可进来,结果门板拿下来了,外面的黑影却没动。
“再拿一扇下来。”天羽说,“我扶着人,一扇不好进。”
天勇:“啊?”
惊讶归惊讶,他还是迅速听从了天羽的吩咐,取下另一扇门板,方便她扶人进门。
待进了门,穿过铺子去到点了灯的后院,天勇才看清眼前的情况。
“这是谁呀?”他瞪大了眼,“咱们镇上没这号人吧?”
天羽:“山里遇到的,他昏过去之前帮了我,我不能让他烧死在山上。”
天勇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俩,这才发现,她身上的皮裘红了一片,显然是沾上了血。
他立刻急了:“阿姊你没事吧?!”
天羽:“……”
她要有事能把一个大活人从山里架回来?
弟弟是弱智固然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置病人。
“我没事,身上的血不是我的,都是砍狼溅上的。”天羽没好气地说,“你去找东家要一副能退烧的药。”
“噢……我这就去!”天勇松了一口气,拍着脑袋应下。
东家不是大夫,但他懂一些药理,铺子里也常年备着一些基础的草药。
从前他们姐弟两个头疼脑热的时候,都是他自己抓药熬药,他俩喝上几日,差不多就好了。
天羽满心以为这次也一样,不想东家过来看了一眼后,就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莫非您认识他?”天羽第一反应是这个。
东家摇摇头,说不认识,语毕上前一步,搭上这人手腕,探了起来。
不多时,他就松开手,叹道:“他不是发热,他是中了毒,中毒之后又动了真气,导致毒入经脉,这才昏迷不醒。”
天羽:“……”
完了,这听起来有她一份锅啊?
“那这毒您能解吗?”她忙问东家。
“他若没动真气,倒是不难。”他顿了顿,“可惜动了。”
这下天羽真头大了。
她看着东家,难得露出类似挫败的神色,说:“他是为了救人才动了真气。”
“救的是你?”东家挑眉,仿佛在说你都学了我的刀了,怎还需要别人出手相救?
天羽:“……那倒不是,但也与我有关。”
她啧了声,把自己与这人相遇的原委,讲了一遍。
讲到最后,想到此人目前的状态,她又拧紧了眉头。
见她一脸发愁,东家也正起色来,道:“你不必太紧张,他这毒虽然难解,但暂时还危及不到性命。”
天羽听到这话,瞬间反应过来:“您是不是有办法?”
东家摇头:“我没办法。”
“但我知道谁能解毒。”
天勇:“谁啊?”
东家没答,只扫了那昏迷的青年一眼,道:“我去请那个人,大约一个月后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务必看好他,别让他再动真气。”
天羽一怔。
这几年跟着他学刀,虽然他没说过,她也没打听过,但很显然,他有着非常复杂的过去,且一心避世,并不愿再提及过去的事。
要不然他也不会整整十年都隐居在这个关东小镇上了。
结果今晚,他竟要为她带回来的这个人挪窝?
真是……一如既往嘴硬心软。
天勇也很惊讶,下意识道:“一个月……莫非东家要去请的人不在关东?”
东家颔首:“关东没有能解这种毒的人。”
他说完这句,竟就要转身出院去。
天羽吓了一跳,道:“您这就要去了吗?”不该先睡一觉再出发吗?
“不然呢?”东家反问,“人命关天,左右是要去的,早去总比晚去好。”
天羽:“……”
好像也有道理。
“好罢。”她点头,“那祝您此行顺利。”
“会顺利的。”他扔下这句,便趁着夜色,匆匆牵上马出了门。
……
中毒的青年昏迷了整整三日才醒。
前两日他一直高烧不退,天羽怕他一直烧下去把脑子都烧坏,便让天勇给他物理降温。
天勇遵她嘱咐,用冷水浸巾子给他擦拭身体。
反复擦了三次后,才让他身上的热度降下来。
他醒来那日,被他救下的猎户正好出山。
黄昏时分,猎户带着一摞狼皮,寻到铁匠铺,张口就问天羽:“那位恩公如何了?”
天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后院里传来一声惊呼。
“你醒了!”
是天勇。
她呼吸一顿,想了想,直接把猎户请了进去。
猎户随她进了屋,见到恩公,自是千恩万谢。
谢完想起那日恩公还晕倒了,又开始嘘寒问暖。
青年倚在床上,安静地听着,末了微笑道:“无妨的,我那日只是在山间迷了路,体力不支罢了,现下已好了。”
猎户大喜:“那太好了!”
“这几日我在山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呢,您没事,我就放心了。”
确认了恩公无恙,猎户也没多待,不一会儿,便欢天喜地地走了。
恰好天色已晚,天羽把人送出门后,干脆直接封了柜。
等她再回到后院里时,先前倚在床上的青年,已经下了床。
她就着屋内不算明亮的烛火,打量了一下他神色,道:“这几日发生的事,我弟弟应当已经同你说了?”
青年点头称是,又拱手向她行了一礼,道:“多谢姑娘搭救。”
天羽听到他的称呼,心想天勇果然说漏嘴了,但也没太在意,毕竟事情都过去十年了,关东七大世家也差不多放弃了寻找他们的下落,只暴-露性别??还是在一个非本地人面前暴-露??不算什么很严重的事。
于是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将你带出了山,你中的毒,我并没有办法。”
青年便笑道:“你若没将我带出山,恐怕我不必等毒发,就要一命呜呼了。”
关东的秋末和别的地方可不一样,随时都有可能下雪,尤其是他当时还在山里。
天羽也明白这个极简单的道理。
但正是因为她明白,她才更觉不可思议。
“你之前知道自己中毒了吗?”她忍不住问。
“……自然知道。”他叹了一声。
她不敢置信:“你既知道,为何还要出手?”
他沉默片刻,才轻声道:“既见到了,那便没有眼睁睁看着人死的道理。”
天羽:“……”
所以这不是男狐狸精,这是男菩萨。
“好吧。”她决定结束这个话题,“那你接下来好好休息,千万别再动真气了,等我们东家请了为你解毒的人回来再说。”
青年闻言,却面露迟疑,道:“我中的是昔年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天宗的秘毒,怕是无人能解。”
天羽完全不知道天宗是什么东西,但她相信自己相处了十年的东家。
“我们东家说有人能解,那就一定能解。”她说,“你且安心等着就是,一个月后,他就回来了。”
青年又沉默了。
他像是陷入了一种两难之境,英俊的眉眼布满纠结。
但没过多久,他就深吸一口气,再度开了口。
“既如此,我便先厚颜留下了。”他说,“只是我家中还有人在等我回去,不知姑娘可有门路,替我捎一封信去保定?”
天羽:“……”
这位男菩萨,你看我像有这种门路的人吗?
“抱歉,没有。”她坦然答道,“我们这个镇平时没什么外人来。”
“是我强人所难了。”他倒也没坚持,只是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可能是不想再聊这个叫他遗憾的话题,说完这话,他又主动道:“对了,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天羽:“我叫天羽,天下之天,翎羽之羽。”
青年一顿,旋即唤了一声天羽姑娘。
天羽没应,而是告诫他道:“镇上的人不知我是女子,我也无意叫他们惊吓,你唤我天羽就是。”
“好,我记下了。”他点头,“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姓李,名寻欢。”
天羽:“李……寻欢……?”
等等,李寻欢?!
是她知道的那个小李飞刀李寻欢吗?
李寻欢看她一脸震惊,只当她和自己少时读书认识的同窗一样,觉得他的名字太轻浮,便解释了一下。
他祖父给他取这个名字,非是寻欢作乐之意,只是老人家盼着他能活得开怀洒脱,不要像他的祖父和父亲一样,为功名所累,一生郁郁,不得欢颜。
天羽:“……”
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但是我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居然是李寻欢!
李寻欢,武侠小说顶级杰克苏。
连她这种在观众眼里一定是文盲的娱乐圈糊比都认识。
再一想他那日发出的飞刀,天羽顿时恍悟:
原来她的穿越剧本不是古代版闯关东,也不是孤儿复仇记,而是武侠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