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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自己穿越到了武侠小说的世界后,天羽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感想。
首先她没怎么通读过武侠小说,只大概知道一些知名的角色,做不到穿书剧本里那样靠预知剧情来给自己谋算利益,走上人生巅峰。
其次,她在发现这个事实之前,已经练了五年刀了,也算是误打误撞,贯彻了世界意志,做对了题。
所以短暂的震惊过后,她就迅速接受了这件事。
只私下里叮嘱了一下天勇,让他好好照顾李寻欢,别怠慢人家。
天勇没什么武学天赋,也没什么脑子,但胜在听话。
平日里姐弟两个的相处,基本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这么叮嘱,他也完全没多想,更没问为什么。
他只会照着她的要求,在打铁之余给李寻欢嘘寒问暖,准备饭菜。
倒是李寻欢对他们姐弟很感兴趣。
或者说,他对天羽的刀非常感兴趣。
确定在铁匠铺住下的第二日,他听到天羽晨起练刀的动静,便出了屋,站在廊下看了全程。
待她练完,他又开口盛赞:“好刀法!”
“那日在山间,我便觉天羽你所使刀法十分厉害,凛冽,迅猛,利落,却又不失精准。”
“招招直取要害,实在精彩。”
过去五年,天羽虽然一直相信着东家的话,知道他教给自己的刀法绝不会差,但对这刀法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她心里其实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认知。
现在听到李寻欢(这个武侠小说男主角)对这刀法的评价,她也算彻底放了心。
??能得到此人高度赞赏,那至少能用它报了白家的仇。
“是好刀法不假,可惜我还没练到家。”她淡淡道,“若是我出刀能更快一些,那日也不必劳你出手。”
“你若不出手,这会儿应当已经在回保定的路上了。”
李寻欢笑道:“我遭人追杀,中了天宗秘毒,从口外一路逃到关东,在彻底了结此事前,本也不宜直接回去。”
再一次听到天宗秘毒,天羽不免有些好奇:“你之前说,天宗曾是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那它究竟是什么组织?”
李寻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事实上,没人知道天宗究竟是做什么的。”
“绝大多数武林中人知晓这个名字的时候,它已经覆灭了。”
“也是因为它的覆灭,大家才知道,原来过去许多年,整个武林,几乎都在天宗的掌控之下。”
“天宗想要一个人死,那人便一定会死。”
“天宗想要一个人名声扫地,那人便会彻底身败名裂,再难卷土重来。”
“二十年前,江湖上曾经流传过一份名单,据说名单上的人都加入了天宗,为天宗宗主杀人敛财。”
“幸而名单流传出来不久,大家便发现,上面的人几乎都死得差不多了。”
“此后二十年,天宗销声匿迹。”
“但江湖茫茫,天宗内部的一些手段,到底没能与这个神秘的组织一起灰飞烟灭。”
“我中的秘毒,便是其中一种。”
“它也是如今的江湖上,最昂贵的一种毒。”
天羽:“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吗?”
李寻欢摇头:“不止如此,还因它无色无味,寻常验毒手段,根本验不出来,叫人防不胜防。”
天羽听到这里,也是一骇,心想这玩意儿这么可怕?
“可我听我们东家说,若是你中毒后没运过功,这毒解起来也不难。”她想起东家临走前说的话,忍不住又道。
“是。”这次他点了头,“若我能在中毒后坚持七七四十九日不运功、不动真气,这毒便自然而然解了。”
天羽恍然:“所以你才会从口外逃到关东来?”
中了这样的毒,若还按原定的行程走,那势必会遭到围追堵截。
群敌环伺之下,哪怕他是李寻欢,也万没有不运功不动真气就能走脱的道理。
他不能留在口外,也不能轻易入关。
最后就改道来了关东。
关东地广人稀,气候恶劣。
冬日里最冷的时候,比口外更冷数倍。
寻常人不会选这种即将入冬的时节入关东,但对他这个一心摆脱追杀的人来说,却是个不错的去处。
只是没想到,他费尽心思避开了要害他的人,最终却在这关东的山林里,因为不忍一个普通猎户丢了性命,还是动了真气。
思及此处,天羽不由得更佩服李寻欢了。
这是真?悲天悯人大善人啊。
不过她还有一个想不通的问题。
“既然你是为了躲仇家才来的关东,那你先前为何还想找人帮你捎信回保定?”她不理解,“你不怕暴露自己的行踪吗?”
李寻欢闻言一怔,脑海中瞬间浮出一道倩影。
他微微阖眼,心中一痛,却是刻意略过了天羽的第一个问题没答,只苦笑道:“从此处去保定,哪怕骑上最好的马,也得跑上二十日,想杀我的人得了消息再赶来,也得二十日,等他们赶到,我应当已经死了。”
“到时你们将我的尸骨交出去,我的仇家也不会为难你们。”
“说白了,他们想要的只是我的命而已。”
天羽:“……”
敢情你根本没信我们东家有办法请人给你解毒啊!
天羽很无语,也很无奈。
但将心比心,换了她是李寻欢,碰上这种事,也不会对解毒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她只能换一种方式劝他。
“事已至此,你的信反正是找不到人送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先等我们东家回来再说,不然他岂不是白跑了一趟?”她说,“最不济,到时死马当活马医,你也不吃亏。”
李寻欢确实如她猜的那般,已不再对解毒抱希望。
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有些惆怅。
可她说着说着来了这么一句,真是叫他连心底那点对生命所剩无几的惆怅都酝酿不出更多了。
所以他最终只笑了笑,问她:“这铺中可有酒喝?”
东家日日喝酒,这铺子里当然不会缺酒。
天羽大手一挥,给李寻欢送了两坛。
但她提前申明了,这酒是镇上酒坊里最便宜的那种酒,他很可能喝不惯。
李寻欢尝了一口,果然酸中带苦,难以入喉。
换做从前,他定不会再喝哪怕一口。
他是保定李家的少爷,生来家财万贯,从学会喝酒起,便不曾缺过酒喝。
不论是读书考功名时,还是后来辞官入江湖后,他都只喝最好的酒。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喝这样难喝的酒。
可这么一边喝,一边看着院中那道专心练刀的黑色身影,他又觉得,能在生命的尽头认识这样一个天纵奇才的刀客,见识这样精彩的刀法,这酸中带苦的酒,也是有一些滋味的。
他眼里的欣赏完全不加掩饰,但仅止于欣赏,从未开口打听过这刀法的来历。
天羽很喜欢他这份分寸感,反倒愿意同他多聊几句。
聊的最多的,自然还是刀。
他欣赏她的刀,她也同样佩服他的飞刀。
准确来说,是佩服他出刀的速度。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李寻欢出刀的速度,便快到了一种极致,以至于一把最普通的刻刀,都能在他手上,发出最雪亮的刃光。
眨眼即逝,却蕴有灭顶之危。
像雷雨夜的闪电。
“可惜没法再看一次。”她遗憾道。
“你若想看,我再出一次刀也无妨。”李寻欢看出她的遗憾,笑着提议。
他说完就放下了手里的酒。
天羽本来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结果一个眨眼的工夫,就看到他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把刀。
吓得她立刻按住他的手,阻止他进一步动作。
“你疯了!”她睁大眼,“我只是这么一说而已,没让你真发给我看!”
他咳了一声,神容平静,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多天的酒,我别无长物,唯有这一刀,勉强能够礼尚往来。”
天羽一垂眸,扫过他方才放下的酒,面无表情道:“很遗憾,你喝的酒都是我们东家的,我没资格请你,你想礼尚往来,那就等他回来。”
李寻欢:“……”
他无奈地笑了。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
从前受过他恩惠、侥幸留下一条性命的人,会因为记恨他而集结他的仇家一起围杀他;萍水相逢、仅在山间短暂合作过一场的人,却比他本人更希望他能活下去。
“好吧,那就等他回来。”他松开刀,重新拿起酒,大饮一口,“只盼他能看在我与他铺中伙计是朋友的份上,莫收我太多酒钱。”
“我一路逃亡至此,身上可实在没几个银子了。”
天羽挑眉,眸光熠熠,道:“我们是朋友吗?”
李寻欢歪头瞥她,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说完又补充,“我这个人行事浪荡,向来只听朋友劝告。”
天羽:“……”
“行,那我就交了你这个朋友。”她抿了抿唇,还未彻底长开的英气眉眼里显出一丝笑意,“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就算你是我的朋友,该给我们东家付的酒钱,还是要付的。”